“恭喜左相,得花魁花奴兒!”齊宕笑著念出紙條上的名字,在趙亥松一口氣的同時,旁邊一個年輕貌美的小娘子頓時喜極而泣,嚶嚶側身拭淚。
“歸本侯了!”趙亥搓搓手探入陶罐之中,在里面來回攪和了足足半分鐘,終于是拿出來一個紙團遞給旁邊的申公兗。
申公兗打開看一眼便笑著說:“恭喜建成侯,得花魁蘇小娘子!”
“歸左相抓了!”旁邊一個身穿錦袍須發花白年齡與趙亥相近的老者笑著對陳旭拱手。
“好!”陳旭微微點頭把手伸進陶罐當中拿到一個紙團,猶豫了一下并沒有拿出來,而是笑著對建成侯說:“本侯其實最中意林仙兒,不若建成侯……”
“欸,左相豈可臨時變卦!”
陳旭話還沒說完,四周圍觀的一群人都把頭搖的像撥浪鼓一樣,包括蒙毅都瞪大一雙牛眼珠子鄙視的翻白眼兒。
博戲自古有之,作為極其喜愛這項傳統活動的大秦人,無論身份高低貴賤都愛賭博,因此也極其遵守賭博規則,博戲無分貴賤,只要兩人開始對博,一切都得遵守規矩,皇帝都不得反悔。
言必信,行必果,這就是這個時代的人處世的基本原則。
陳旭雖然是當朝太師,但也不能出爾反爾。
所以一般來說,權勢越大的人越不喜歡隨便與人賭斗,除非迫不得已,比如當年的李斯,就是被陳旭逼到沒有退路才接受,而陳旭那個時候就是光棍一條,只有懟翻李斯他才能有大秦續命的機會,因此才會如此咄咄逼人。
越是窮逼越是愛賭斗發誓,因為他們本來就沒啥可輸的東西,就像造反一樣,一群食不果腹衣不蔽體的人說造反就造反,拿刀扯旗就開干,因為橫豎也就這條命還可以用一下,萬一特么的成功了呢。
所謂賭博心態,大抵如此。
但對于陳旭和趙亥這種身份地位的人來說,打打麻將斗斗地主這種博戲娛樂一下還行,若是讓他們拿身家性命來賭那絕對是不可能的,除非是有更加超越權勢富貴的誘惑。
比如當諸侯當皇帝啥的。
眼下趙亥就是如此。
在胡亥的一冊空白詔書誘惑之下,趙亥加入了一場押上身家性命的賭局當中,成則為王,敗則……殺頭,如今他已經上了賊船,想下去也難,畢竟空白詔書他看過已經大半年了,現在即便是向皇帝告密也晚了,只要胡亥招供,他謀反的罪名照樣逃不掉,所以趙亥眼下只能一條道走到黑。
雖然他也想巴結籠絡陳旭,但在陳旭不好勾搭的情況下,林仙兒對他的作用就很明顯了,身邊這一群王侯公卿都對林仙兒垂涎欲滴,這樣他就能以林仙兒為誘餌,不斷的深入了解這些人的想法。
這些人大多數都身份尊貴,雖然眼下無權無勢,但其家族在大秦根深蒂固,總有一些成員還在朝堂或者三省六部混。
就比如方才開口的老者,乃是文靖侯姚錯。
其父乃是前丞相姚賈,雖然出生低賤,但卻憑借自己的能力破壞了當初趙楚韓魏四國聯合攻打秦國的打算,因此得秦始皇重用,封千戶侯、上卿,并且還委任丞相之職,與當朝諸多王侯公卿都是舊識。
姚賈去世后姚錯繼承侯爵,雖然沒有當官,但人脈依舊深厚,來往的皆都是當朝重臣和卿侯,比如五大夫趙嬰、五大夫楊樛、太史令胡毋敬等等,這些人都在朝堂為官,雖然都沒有爬到一品二品的地步,但三品四品在朝堂還有一大把。
就如同馮去疾對兒子馮敬所說,如果沒有天大的功勞,這些家族的人是不可能再有機會封上卿權柄中樞,但三省六部的署丞曹令等職務,卻還是能當的穩妥。
所以如果能夠把這些中層官員籠絡一大批,暗中許以侯爵甚至是國侯,必然事情還是有很大的可能。
以前是坐井觀天不知道,但被清河侯折騰了這么多年,所有人突然眼光豁然開朗。
世界這么大,我想去看看的心思必然或多或少都會有,那么扶持一位能夠給自己這個機會的公子上臺,畫地建國封侯稱王也并非遙不可及的事。
因此趙亥自然也需要積極策劃籌備自己的勢力。
若是皇帝提前立下太子也就罷了,但若是沒有,那這股力量就成為了他成功的關鍵。
雖然他不知道陳旭到底如何想,他認為只要大多數人承認胡亥的詔書有效,到時候再給陳旭足夠的尊榮,相信陳旭也不會特別抵觸。
除非是陳旭也想當皇帝。
但從眼下看來,陳旭似乎沒這個打算,因為他已經幾次聽始皇帝與他談心的時候提到清河侯提請盡早立太子的事,可見陳旭并沒有當皇帝的野心。
“哈哈,左相與亥早有約定,此事豈能反悔?”看見一群人都反對陳旭的話,趙亥也爽朗的大笑起來。
“唉,早知林姑娘才華如此出眾,旭當初便多花些錢財買下來便是,也罷,旭不反悔便是……”陳旭搖頭將手從陶罐中取出來,攤開手掌,將一個紙團送到旁邊的齊宕面前。
齊宕很快打開,不過臉色微微有些遺憾的搖頭:“此乃一張空白鬮,左相失手也!”
“唉”陳旭頹然靠坐到椅背上嘆氣。
“歸我了!”趙亥趕緊把手伸進陶罐,來回攪和幾下之后掏出一個紙團遞給申公兗。
“恭喜建成侯,得西門小娘子!”
“唉”趙亥頹然擺手,“該左相了!”
陳旭伸手準備抓最后一次,手伸到罐口突然停了下來,許多人以為陳旭又想舊事重提,于是就有人立刻笑著開口說:“左相只管抓鬮便是,今日賭約已定,勿要節外生枝,不然此后我等都不與左相打麻將了!”
“哈哈,是極是極,左相快抓,還有兩只鬮,只看林仙兒歸誰!”
“不錯,我等也很期待,哪位勝出,此后必然多多前去捧場也!”
一群人立刻都附和催促起來。
“非是旭想節外生枝,而是感覺今日手氣頗為不順,奴兒過來!”陳旭對著第一個抓鬮得到的花奴兒招手。
“奴聽侯爺吩咐!”花奴兒趕緊跪下來說。
“本侯這最后一鬮你來幫我抓!”陳旭指著陶罐,繼而轉頭看著一圈胡子拉碴的中老年流氓,“旭這樣做不算違反賭約吧!”
“呃,不算!”蒙毅等一群卿侯接連搖頭。
“那便好,奴兒抓吧!”陳旭點頭。
“奴婢不敢!”花奴兒嚇的臉色都白了。
這一抓固然簡單,但若是抓不到林仙兒,只怕生死難料。
“放心放心,無論抓到誰本侯都不責怪。”陳旭笑著說。
“讓你抓便抓,如此膽怯作甚,放心,今日有諸多貴人作證,抓錯侯爺也不會責罰你!”蒙毅催促。
其實到現在蒙毅一直都還蒙在鼓里,自從上次陳旭改變了方法之后,便把他撇在一邊了,今日就是見分曉之時,他很好奇陳旭如果把林仙兒抓在自己手中,該如何才能明目張膽的又塞進這春芳園,除非是陳旭真的貪戀林仙兒的姿色想據為己有。
但根據他對自己這個女婿的了解,錢財美色功名利祿幾乎都無法動搖他的決定。
這個女婿是要錢有錢,要權有權,要女人有女人,林仙兒固然琴棋歌舞皆都精通,身材容貌也是上上等,但比起陳旭自己有的幾位妻妾來說,并不占有任何優勢,無論是自己的女兒蒙婉,還是列子門徒水輕柔,或者是皇家女兒嬴詩嫚,氣質容貌都不在林仙兒之下,特別是范采盈,當初擅闖朝堂的驚艷表現,如今已經成為了整個咸陽津津樂道之事,無數王侯公卿都為之心動,即便是皇帝都盛贊其美貌出眾。
因此綜合來看,陳旭對林仙兒是不太會動心的。
因此這就讓蒙毅更加好奇起來。
“抓吧,沒事!”在陳旭的鼓勵下,花奴兒終于鼓起勇氣,小手微微顫抖著探入陶罐當中,短暫的猶豫之后咬牙抓出來一個紙團,雙手捧起獻給陳旭。
“侯爺,奴抓出來了!”
“還是齊府令幫忙念吧!”陳旭轉頭看著齊宕。
齊宕也不推脫,拿起紙團展開,瞬間滿臉笑容的拱手說:“恭喜左相,得魁首林仙兒!”
“哈哈哈哈”陳旭暢快的大笑著站起來,一把將站在旁邊的林仙兒摟在自己懷中,得意洋洋的看著趙亥說:“塞翁失馬,焉知非福,建成侯莫怪,仙兒姑娘歸我清河園了!”
“唉”這次輪到趙亥嘆氣了,擺擺手讓人把陶罐拿走,站起來說,“既然賭約以了,幾位花魁便留下,各位園主也暫請回去,明日會有人將錢財送去諸位曲園!”
“是,我等告退!”幾個園主也不敢多話,齊聲行禮之后告辭離開。
“奴兒為本侯立下大功,本侯今日要重重賞你,走吧,隨本侯回清河園!”陳旭左右手各摟一個貌美嬌柔的小娘子,心情暢快的準備打道回府。
“欸,左相莫急,賭約歸賭約,莫非來了本侯的曲園不吃酒宴就想走!”趙亥一把抓住陳旭的胳膊,眼神落在依偎在陳旭懷中俏臉羞紅的林仙兒臉上,臉皮微微顫抽搐了一下瞬間又露出笑容大聲說。
“就是就是,左相豈能不吃酒宴便走,既然贏得林仙兒,我等晚間再去清河園捧場,請仙兒姑娘為我等彈奏幾曲美妙音樂,侯爺自然要再請一頓!”
“正是,侯爺得仙兒姑娘,必要請客!”
“最好是請我等去靶場射擊,火槍比小娘子好玩多了!”
在趙亥和一群卿侯的熱情挽留下,陳旭也沒過多推辭,坐下來與一群人繼續喝茶閑聊,很快美酒佳肴如同流水一般送上席來,一群身份尊榮的王侯公卿便都環席而坐,一群花枝招展的花魁舞姬繼續在中央舞池載歌載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