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于熒惑守心,陳旭一點兒都不了解。
但了解秦朝歷史的人一定也不會對這個詞語陌生,因為就在秦始皇去世不久之前,的確發生過熒惑守心之象,東方突降天火,有斗大的星辰墜落齊地,最后在天火消失之處,發現了一塊‘始皇帝死地而分’的石頭。
這件事其實并不復雜,肯定是有人借助了熒惑守心這種星象的厄運傳說,然后故意制造了這塊留下字跡的石頭,以此禍亂大秦的統治。
但在這個時代來說,就像劉邦斬大蛇起義,陳勝吳廣魚腹藏書一般,這種借助天神警示的事情就能蠱惑天下百姓,以此動搖大秦根基。
陳旭雖然心頭亂入麻線,但臉上卻并沒有太多變化,依舊平靜的坐在太師椅上半閉養神。
半年不在咸陽,只怕趙亥胡亥等人已經開始按捺不住要將自己除掉,以此掃清矯詔登基的障礙。
而提出這條奏書的太史曹鳴,只怕就是胡亥集團一步極其重要的棋子。
尼瑪滴個葫蘆瓢,老子才回來好吧,能不能消停幾天讓老子休息一下!
陳旭瞇著眼睛冷冷的瞅了曹鳴一眼,他突然發現這個平日對他很是熱情的糟老頭子壞得很。
而此時曹鳴竟然也在偷偷看陳旭,迎著陳旭冰寒的眼神,身體情不自禁的劇烈顫抖一下,瞬間有一種大小便失禁的感覺,似乎靈魂一下子都飛出了體外。
人的名樹的影,即便是熒惑守心的天象不假,但眼下也不過才觀察到一點點的征兆而已,距離火沖心宿還有許久的時間,甚至可能最后根本就不會出現,而且陳旭乃是得太乙仙尊親傳的仙家弟子,有仙術護體,只怕即便是上天降下災劫也絲毫動搖不得陳旭半分。
一時間各種想法從曹鳴心頭掠過,而最后推測的結果一下讓曹鳴方寸大亂,渾身哆嗦牙齒磕的砰砰只響。
“曹太史無需如此驚恐,熒惑守心雖伴有災難,但與你我無關,只看陛下如何處置!”旁邊有禮部的官員寬解老頭兒。
“陛下,星象之說虛無縹緲,何況即便是天神警示也并非就會落于我大秦地界,天分四野地分四時,我大秦眼下不過偏居一隅而已,還請暫且寬心!”無神論者蒙毅站起來駁斥太史的說法。
“陛下,昔楚惠王滅陳,熒惑守心,其時心宿所在當屬陳國也,楚王驚懼而問群臣計,司星子韋曰:天高聽卑。君有君人之言三,熒惑宜有動。於是候之,熒惑果徙三度。守心之象復之不存!”蒙毅之后,馮去疾也站起來提出自己的見解,并且還順帶說了一個很出名的歷史典故。
“蒙大夫和馮相言之有理,臣附議!”
“臣等附議,陛下暫無需憂慮也!”
在兩位大佬接連發言之后,驚恐的文武百官有許多人也回過神來,尤其是中書省下的一群新法家門徒和工學院科學院的一群官員,這些人平時連鬼神都不怎么相信,對星象這種虛無縹緲的東西更加不信,在他們心中,唯一的信念就是科學和法術。
而在這些人的帶動下,三省六部又有不少官員站起來頂帖,有的駁斥曹鳴,有的認為星象還未確定,曹鳴有嘩眾取寵甚至是擾亂朝綱的目的,于是一番爭吵之后,朝堂之上的氣氛也隨即緩和下來。
始皇帝似乎也發現自己表現的不夠沉穩有些失態,習慣性的轉頭看了陳旭一眼,發現陳旭臉色平和坐的四平八穩,甚至還對著皇帝微笑搖頭,于是臉色很快平復坐了下來。
“星象乃是天神警示,然太史所言之事還未確認,請禮部安排司星官員仔細觀察,若有變化再報,此事暫且放下,諸位愛卿還有何事要奏?”
“陛下,臣有奏!”
還未等三省六部其他官員開口,陳旭先站了起來。
“太師所奏何事?”始皇帝臉色和煦了許多。
陳旭打開鼓鼓囊囊的公文包,開始往外掏奏書。
一本……兩本……三本……七本……十本……
看著陳旭已經掏出來十多本,而包里面似乎還有差不多數量的奏書,整個朝堂一片驚恐嘩然,面對陳旭這種不講規矩的奏書大法,始皇帝情不自禁的手腳開始微微顫抖,捋胡須的手都有些無法控制。
所有的奏書都掏出來,厚厚一疊堆在太師椅上,陳旭仔細的數了一遍松了一口氣笑著說:“還好還好,這次沒有妻妾偷臣的奏書!”
“哈哈”朝堂之上瞬間響起一陣笑聲。
一句玩笑之后,始皇帝微微哆嗦的手和有些扭曲的臉皮也瞬間平息舒展開來,微笑著點頭說:“愛卿出門巡視,還不曾忘記朝堂之事,實乃勞苦,這許多奏書只怕今日早朝處置不完了!”
“陛下寬心,這些奏書臣已經在去來的路途上反復斟酌,還與各地郡縣官員仔細詢問,皆都是針對農商工礦以及百姓衣食住行方面的法令和改革奏書,并非緊急之事,其中許多都息息相關,若是單獨拿出來討論則繁瑣無比,因此便今日一起提出來,綜合在一起提請陛下和諸位同僚幫忙斟酌討論,看看該如何執行或者是該如何修改的更加合理……”
“為了繼續推進農業的發展,臣以為要進一步加大對于農民的扶持,特別是針對農業工具的生產近一步降低商稅,讓從事這些產業的工坊商戶能夠有更多的資金投入擴大經營,打造出更加便宜的器具,同時還要加大對于農具和牲畜的補貼,鼓勵平民精耕細作,進一步放寬平民種植經濟林木的限制,鼓勵引導條件和氣候適宜的地區大規模種植茶樹、油桐、烏桕、甘蔗等作物,以此為工業的發展提供充足的原材料,由此臣提請陛下通過農村農業以及人口發展十年規劃,為大秦打造一個更加穩健的農業生態發展模式,這十年規劃的內容如下……”
“第一,擴大農學院在全國各地的招生數量,繼續推廣精耕細作的基礎上,增加對于良種的培育和優選,不斷擴大高產作物的推廣,財政署每年撥付不少于兩百萬錢進行良種基地的建設補貼……”
“第二,繼續加大對于河湖溝渠的修建,擴大新的糧田灌溉區域,特別是溫暖潮濕的南方要加大投入……”
“第三,推行戶有其居計劃,針對特別貧困沒有房屋宅院的平民進行大規模的稅糧減免,資助其修建房舍或者翻新宅院,爭取十年之內我大秦再無有饑寒交迫露宿荒野者……”
“第四,繼續推行鐵鍋計劃,鼓勵種植胡麻等油料作物,最終讓平民百姓都能享受到美味的食物。”
“第五……”
拿著一本深化農業農村十年改革計劃的總綱,陳旭一口氣念出了七八條改革措施,每念一條,就有一本奏書被放到旁邊,表示這是對應的改革章程,而每少一本,始皇帝的臉色變微微輕松一分。
根據這些條款看來,似乎這厚厚一摞奏書也并不是特別恐怖。
“為了繼續推進商業的發展,臣提請進一步放開商業管制,降低基礎商稅,以此鼓勵商賈將更多的資金投入到經營之中來,同時鼓勵各地以集市的方式開展商品交易活動,加大對于廠礦工坊投入的支持,針對商業的發展,臣同樣有一個為期五年的規劃……”
“第一,將糧食、布匹、食鹽等民生相關的商稅降低到十稅一,同時取消各地糧食交易稅,制定更為合理的市場指導價,鼓勵商賈薄利多銷,增加民間的供應……”
“第二,取消絲綢少府專營模式,放開民間絲綢交易……”
“左相,絲綢自古都不允許平民穿戴,如若放開豈不是亂套了?”陳旭剛剛念出這一條,立刻就有禮部官員跳出來大聲詢問。
“姚大人怕是幾年沒有出過京師了吧,還不知道如今東南諸郡絲綢產業的現狀,少府令應該很清楚,若是由少府繼續專營下去,明年少府全部的稅收用來購買全國的絲綢怕是都不夠!”陳旭不動聲色的看著少府令趙威。
趙威苦笑著站起來拱手說:“左相說的不錯,一年前,我大秦全部的絲綢產量加起來不過十萬匹,這還包括絹紗等劣質絲綢,真正的上好綢緞不過萬余匹,少府通過桑蠶稅和各地郡縣統購入庫,所有開銷也不過三百萬錢,由此少府還能控制,但今年恐怕不行了,光是廣陵和杭州兩個絲綢廠,每個月的產量加起來就超過四萬匹,而且具都是上好的絲綢,光是購置蠶繭、生絲和織機織娘的開銷,若是全部由少府投入統購入庫,每個月的開銷就超過八百萬錢,一年下來接近一億錢,而根據少府和工部的推測,明年兩座絲綢廠織機規模總數達到兩千架,加上民間商賈投入有總數超過三千架的規模,還有改良的小型織機的推廣,明年每個月全國的絲綢產量將突破十萬匹,一年接近甚至超過一百五十萬匹,而諸位可能還不知道,去年我大秦全國的細麻布產量也不過才五百八十萬匹而已……”
“嘶”趙威這樣一解釋,朝堂之上瞬間響起一陣倒吸涼氣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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