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大人小心”
身邊傳來驚呼,一個路過的官員一把將他攙住,然后關切的詢問,“高大人為何臉色如此難看,要不要去太醫館尋太醫看一下?”
“無妨,只是被臺階絆了一下,多謝多謝!”
高騰連連拱手道謝之后,感覺心里哇涼哇涼的,因為剛才一番深思,他感覺陳旭是看他不順眼,準備將他從戶部令的位置上趕下去。
雖然這些年陳旭自從當上左相之后基本上沒有得罪過滿朝文武,但戶部作為陳旭改革的重頭衙門,無論是工商稅務還是針對普通民眾和農村農業的改革都歸屬戶部推行,但在這個推行過程中戶部自然也會有自己的各種想法,朝堂不同陣營之間的角力最后也會慢慢壓在戶部頭上,新的改革自然也和陳旭設想的有些不同,或者說陳旭以為要急于推廣的被拖后,而陳旭以為可以慢慢推行的反而加速在運作,就比如事關農業生產和農民利益的改革,在陳旭看來就屬于要迫切加快改革進程的,但歷來習慣了剝削和壓制農民的王侯公卿和所有官員看來,農民的利益都有可無,都可以棄之不顧,于是對松解農民生產和農業優惠的許多改革措施便拖拖拉拉甚至是陽奉陰違……
越想越心寒,越想越感覺陳旭這件事就是針對他的一個警示,高騰越走越慢,等他走到朝議大殿門口的時候,此時長長的臺階上就只剩下了他一個人,而等他走進朝議大殿的時候,已經臉色蒼白額頭虛汗滾滾,連兩邊官員的關切問候都幾乎充耳不聞。
接下來的朝議,高騰幾乎是懵頭蒙腦聽完的。
海師艦隊首戰告捷,不損一兵一卒便征服箕子朝鮮,破三韓和數十部落,俘虜大型部族首領十余,俘虜三萬七千余人,特別是俘獲了代表箕子朝鮮的馬韓王,繳獲代表商王室的各種青銅金玉等禮器和車馬儀仗等物品,這便預示著一直不服大秦管轄的朝鮮半島徹底被平定,海師艦隊眼下的主要工作是用大船將所有的俘虜運送到遼東和瑯琊兩處海港。
征服朝鮮的勝利對于大秦來說算是不大不小的一個驚喜,尤其是在這個寒冷的冬天。
除開押送回京師的十多個朝鮮各部落首領,三萬余俘虜已經被清河侯和始皇帝提前安排好了去處,因此在朝堂上,由韓信和帶隊的海事學院副院長大致講述了征服朝鮮半島的過程之后,始皇帝便諭令將這次抓獲的所有俘虜分配到遼東瑯琊一帶參加海港和各地工程建設,其余便是下發諭令通知遼王和總督朝鮮和瀛洲的蕭何,盡快安排官員接收朝鮮半島的治理等措施。
也就是說,本該最為忙碌的戶部,這次在這場重大的勝利之后竟然沒有任何安排。
短短半個時辰,專門針對征服朝鮮半島的朝議便結束。
文武百官皆都興高采烈的討論著散朝各自回府衙辦公,唯獨戶部令高騰如喪考妣,失魂落魄茫然無措。
而陳旭卻沒心思去管高騰,海師艦隊初戰告捷,他覺得該好好慶賀一下,而且自從上次巡視回來之后,一直都很忙碌,與陳平劉邦徐福等一群狗腿子都沒好好喝酒增進一下感情,這樣下去不太好,加上韓信回歸,按照此次功勛考核肯定又要漲軍功,因此陳旭決定鋪張浪費一把,安排管家購買大量新鮮食材,將最近都跑到別的曲園酒樓掙外快的一群清河園廚師廚工都叫回來,就在清河別院安排一次盛大的趴體。
對于陳旭的請客,所有人都興奮激動。
這兩年,隨著陳旭的官越做越大,改革越來越快,
事情越來越多,陳旭請客吃飯的機會也越來越少,上一次請客,似乎還是開春二月得了兩個女兒。
于是在接到陳旭的邀請之后,第二天一早,陳旭還摟著小姨子范采薇睡的正香,便被侯府的管家安排侍女前來吵醒。
“什么事?這么早喚我,不知道今日是旬休么?”
陳旭懶洋洋的睜開眼睛,看著躺在懷中嬌艷若玉的小姨子,很是不耐煩的開口。
“回侯爺,管家說西博侯帶著一車禮物前來赴宴!”
“赴宴?”陳旭懵逼了半天,看著還不甚明亮的窗戶。
“是,侯爺昨日發帖邀請許多好友今日來別院參加晚宴!”侍女站在門外小心翼翼的回答。
“我靠,老子請的晚宴,他這么早跑來干毛?”陳旭瞬間臉皮就黑了下來。
“奴婢不知,不過管家說請侯爺和姨娘還是趕緊起來,聽西博侯說很快還有客人來,他出城的時候遇到好幾輛熟人的馬車,都是往侯府來的……”
陳旭:……
寂寞了整整大半年的清河別院,在這個寒冬的早上就突然熱鬧起來,從咸陽城到清河別院寬闊平坦的水泥馬路上,一路馬鈴叮叮當當前來的都是四輪豪華馬車,上面坐的都是滿臉喜色迫不及待的男男女女。
這個奇特而熱鬧的場景立刻就引起了沿途和封地上的民眾的注意,大清早挑著擔子扛著鋤頭牽著牛馬的鄉民便站在路邊觀看,對著這些疾馳而過的馬車拱手作禮。
清河侯請客,來的必然都是貴人。
隨著天邊一抹紅霞亮起,巍峨綿延的太乙山在迷茫的晨霧中露出雄偉的身姿,而渭河兩岸遼闊的平原之上,冬播的小麥也已經出土三五寸,大片的翠綠在煙籠霧繞的清晨隨著寒風浮蕩,遠遠近近的山川田野阡陌縱橫雞犬相聞,雖然剛剛一場冬雪之后寒風凜冽,但依舊掩飾不住咸陽四周的繁華景象。
申時中,也就比平日上朝晚那么個把小時,本想好好趁著旬休睡個懶覺的陳旭不得不在一陣接一陣賓客到來的通報中放開溫柔而溫暖的小姨子,在清晨的寒風中打著擺子哆哆嗦嗦去前院大廳迎接到來的客人。
陳旭郁悶,而來的客人卻一個賽一個的興奮激動。
時隔大半年,終于又能蹭到清河侯家的飯了。
目前的咸陽,清河侯家的飯菜并不一定就是最好吃的,許多曲園酒樓的飯菜其實都不錯,陸續有清河園的高級廚師被高薪外聘作為專家到一些曲園酒樓進行廚藝指導和廚師培訓,這許多年下來,咸陽甚至整個大秦一些較大的郡城餐飲行業的水平都大幅度提高,加上大秦都市報上常年開設的美食專欄不停推廣,各地廚師因地制宜的開發適合當地人口味的食物,總歸是眼下的大秦,餐飲美食已經呈現了極度豐富化的情形,各種不同風格的美食開始呈現。
因此只要愿意花錢,咸陽大大小小的酒店和食舍都能吃到美味的食物,這也是清河園如今日趨沒落的原因。
但對于整個大秦來說,能夠到清河侯家里蹭飯的人少的可憐。
和清河侯吃飯,這不是好吃不好吃的問題,而是面子問題,就和能夠參加皇宮御宴一般,是身份和地位的象征,更是親疏關系的表現。
在京師咸陽,若是沒混過一頓皇宮御宴,絕對不能算頂級圈的人物,而吃上清河侯家的飯菜,可比混皇宮御宴還要困難,因為清河侯從來只請自己的朋友圈,這些人身份亂七八糟,上到公子下到廚子甚至仆從都有,從來都不講求上下尊卑和地位身份。
李順、陳平、徐福、劉邦、丘乘、付安、樊噲、麻桿、公輸勝、湯廷、孫叔囧、皇甫缺、師宣、伯道成、楊堃、方晟、章文……
許多賓客乘車而來,帶著家仆抬著禮箱或者大包小包的禮物前來,進門就把老管家笑的合不攏嘴,而其中也還有些基本不講究的奇葩客人麻繩提著一樣禮物就來了,老管家還是只能滿臉堆笑的拱手道謝。
還不到申時末,整個侯府已經人滿為患,院子里車馬停的滿滿當當,而大路上,還有車馬絡繹不絕而來,后來隨著門衛管事不斷來報,中車府令蘇越、太史令曹鳴、海關署丞李由、仆射周青臣、西月侯康乞等一些陳旭根本就沒發過請帖的官員卿侯也來了。
而就在陳旭臉皮抽抽著去大門處迎接西月侯的時候,后面又有三輛馬車接踵而至,下車的竟然是扶蘇、子嬰和兩位公子。
“兄長,這些人您沒請吧?”跟著跑來跑去當迎客官的韓信忍不住低聲詢問陳旭。
“沒有,趕緊吩咐管家安排人去采購食材,這頓飯怕是要從早晨吃到晚上去了!”陳旭搖頭苦笑。
而就在陳旭陪著西月侯和扶蘇等人說說笑笑回到客廳的時候,李順陳平劉邦徐福等一群親近的狗腿子早就毫不客氣的支開棋牌桌,打麻將的打麻將,梭哈的梭哈,斗地主的斗地主,下象棋的下象棋,而沒占到座位的,就全都嘻嘻哈哈圍在旁邊觀戰,整個客廳一片歡騰熱鬧。
“諸位勿怪,本侯請客歷來如此,請”陳旭陪著康乞和扶蘇等人坐下喝茶,看著滿屋子鬧哄哄的樣子哭笑不得。
“那里那里,左相與人和善親切,賓客才不拘一格,咸陽諸多王侯公卿,唯有左相能夠做到如此地步,康乞敬佩還來不及,今日冒昧來拜訪,還請左相勿要怪罪!”康乞笑的既真誠又略帶一些不安。
“哈哈,西月侯說笑了,本侯最喜歡的便是熱鬧,本來此次出遠門一趟歸來,還沒來得及去西月侯府拜訪,今日既來,稍后定要一醉方休才行!”
“好好,聽聞左相號稱千杯不醉,只怕康乞不勝酒力不能陪左相盡興……”
“西月侯所言甚是,太師之酒量天下無敵,我等怕是等會兒要鉆桌底去也!”公子珪和公子南笑著附和。
“哪里哪里,本侯最近發現喝酒也不太爽利……”
就在陳旭和康乞扶蘇等人聊天之時,突然門衛管事急匆匆的再次跑進來稟報,“侯爺,蘇薩國公主前來拜訪!”
房間里突然一靜,打麻將打撲克下象棋吵鬧喧嘩哄笑之聲瞬間消失,李順陳平劉邦等人全都轉頭看著陳旭。
陳旭:……
請:m.shuqug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