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平靜地看向了謝婉華:“我雖然沒學過心理學,可我知道一件事,就是人越是在危機關頭,就越會選擇用自己最擅長的辦法破局。這不僅僅是因為習慣,也因為人的潛意識當中,會認為這樣做才最有把握。”
“你在鬼樓里的布局,與其說是術道上的爭斗,倒不如說,你把咒術和人心給結合在一起。”
“只不過,你既沒能把我們全都留在三樓的房間里,又沒來得及在后面幾層樓布局,所以我才會一路順暢地沖到了樓頂。這個時候,你就只能把楊家凱扔出來,用他的死去掩蓋你的存在了。我說的對嗎?”
“大致上沒錯。”謝婉華似笑非笑地看向我道,“不過,我很想聽聽,在你看來,我利用了誰的心理,又布了一個怎樣的局?”
我繼續說道:“我和史和尚,你接觸的并不多,我們的習慣,你也未必了解。所以,你把目標放在了老杜的身上。這也是何洋的老婆變成鬼魂之后說過的一句話提醒了我。”
“我記得那女人說,謝婉喬不是什么才女,否則也不會被一個粗漢勾走。這就是老杜心里最致命的弱點。”
“老杜娶了謝婉喬,但是他也一樣很清楚自己與謝婉喬之間的差距,所以,他在感恩之余,也有一種連他自己都沒意識到的自卑,他覺得自己在謝婉喬面前抬不起頭來。”
“所以,老杜也肯定琢磨過謝婉喬為什么會愛上自己。最后,他得出了一個結論。那就是,一直被當成淑女、才女培養的謝婉喬從沒接觸過江湖的世界,老杜從特種兵到刑警的這番經歷,以及因此而產生的氣質,讓謝婉喬從好奇轉為了心動。”
“其實,這個道理很多人都能想清楚。所謂的淑女愛痞子,就是這個道理。所以,老杜一直都在害怕,害怕有一天他無法在謝婉喬面前保持那種神秘時,謝婉喬會因為另外的原因移情別戀。”
我說到這里時,抬手一指謝婉華:“你就是抓住了老杜的這種心理。老杜不怕死,但是他怕自己臨死都不明白謝婉喬有沒有背叛自己。”
“尤其是你最后留下的那些線索,已經在清清楚楚地告訴老杜,謝婉喬開始在復制她與老杜的愛情,只不過,這一次的主角是一個術士。”
“老杜慌了,起碼在他意識當中,已經判定了謝婉喬的背叛,只不過,他還需要一個能說服他的證據。”
“你在他沒找到證據之前,就掐斷了線索,用楊家凱的一句‘她先不陪我玩了’給了老杜致命一擊,同時也在他心里埋下了一顆想要探知‘玩’是什么意思的種子。”
“老杜肯定會恨,恨我們這些術士。相信不久之后老杜就會再找我們,以一個警察的身份來找我們。他會想盡一切辦法把我們繩之以法,不僅是因為他的責任,也是因為你埋下的那顆種子。”
“當我和史和尚疲于奔命,甚至跟老杜斗得你死我活的時候,一切的真相都會被掩蓋,那時,你的目的就達到了。”
我緊盯著謝婉華道:“你還有一個沒能實施的計劃吧?你究竟想做什么?”
謝婉華微笑道:“如果……我是說如果,你能從我姐夫手里逃脫,我們還有下一次較量的機會,我會把自己的目的告訴你。不過,你不會有那樣的機會了。我姐夫想要抓一個逃犯的時候,還從沒有誰能逃出他的手心。”
謝婉華笑聲沒落,老杜沙啞的聲音就在她背后驀然而起:“是你沒有這個機會了。雙手抱頭,原地蹲好!”
一直面對著我的謝婉華身軀微微一震:“姐夫,你怎么會在這兒?”
我微笑道:“謝博士,你在自己的領域當中或許是當之無愧的王者,但是跨越了一個領域之后,你就是一只菜鳥。老杜是刑警,這輩子破過的案子肯定比你看過的病人多。”
“他就算是一時被你蒙蔽,只要有人提醒他,他就會想清楚很多事情。要不然,你覺得我為什么非要扛著老杜先往前面跑一段路?那時,我告訴老杜讓他先想辦法離開。”
“我讓老杜先走一步,就是為了過來等你。這個地方比較空曠,你沒有施展咒術的余地。”
巫師施咒最忌諱的就是被中途打斷,所以,巫師下咒時,就算找不到密室,也不會在人來人往的情況下施咒。
我選擇這個地方,就是怕謝婉華會借助地形隱藏起來悄悄下咒。我帶著老杜上樓時,就悄悄告訴他先想辦法脫身,再到我們路過的廣場上等我。
“佩服!”謝婉華稍稍一挑拇指之后,輕輕把手給放在自己腦后。
老杜習慣性地舉槍走向謝婉華時,我卻看見謝婉華的嘴角上露出了一絲笑意。
“老杜,別動!”我開口提醒老杜之間,自己也和史和尚一齊沖向謝婉華。
偏偏就在這時,謝婉華不知怎么雙腳一錯,身形像是擦過草地的毒蛇,簌然沖向了老杜身側。后者還沒反應過來,就被謝婉華扣住了手腕。
謝婉華只是稍一發力,原本舉在老杜手里的槍就落向了謝婉華手心,等她把槍口對準老杜腦袋時,我和史和尚也才剛剛沖到距離對方一米左右的位置。
謝婉華挾持老杜之后,竟然看都沒看我和史和尚一眼,而是把臉湊在老杜耳邊,深情款款地說道:“姐夫,我真的很喜歡你,可惜,現在只能借你用一下了。”
謝婉華話一說完,老杜的身子跟著一陣劇顫。我分明看見謝婉華把什么東西刺進了老杜體內。
老杜身形癱軟在地的瞬間,謝婉華抽身而退:“姐夫只不過被我用蛇毒刺了一下,如果你們想看著他死,就過來追我好了。”
我搶到老杜身邊時,果然發現他腿上破開了一道傷口。我幾刀挑開了老杜的衣服,抓出背包里的蛇藥按在對方傷口上:“和尚,別追了,送老杜去醫院。”
已經追出去幾步的史和尚大罵了一聲才轉過身來,背起老杜撒腿往醫院跑去。
我身上的蛇藥雖然也是精品,但是對付一般的蛇毒還行,要是碰上用毒的高手,究竟能發揮大多的作用我自己心里也沒個準數。
我雖然有七成把握謝婉華不可能使用高深的毒物,但是,我卻不敢拿老杜的命去賭剩下那三成的幾率,就只能暫時放過謝婉華了。
事實上,老杜的傷勢跟我想的差不多,醫院給出的結論是老杜身上的蛇毒已經沒有什么大礙了,只要住院觀察兩天就可以出院。
但是,老杜卻沒那個心思住院,自己動手拔了點滴,非要拉著我追蹤謝婉華。我想了想道:“老杜,你出來之后,有沒有人讓人去控制診所?”
老杜點頭道:“我一出來就通知了局里,隊里的同事肯定能在謝婉華趕回去之前控制住診所。”
“那就好!我們立刻去診所。”我松了一口氣。我怕的就是老杜不相信我,沒在第一時間控制謝婉華的住處。現在診所被警察包圍,說不定我們能找到什么有用的線索。否則,想把謝婉華找出來,無異于大海撈針。
老杜在路上忍不住問道:“診所里真能有線索?”
“我只是在猜測。”我沉聲道,“我猜那里應該就是謝婉華的老巢。你還記不記得,當初那個送快遞的鬼魂是倒退著離開了診所大門的?”
我不等老杜說話就解釋道:“原先我以為那是鬼魂在故弄玄虛,現在看來,那應該是下位者對上位者的一種敬畏。當時,謝婉華離我們太近,她不敢輕易施展法術。我估計,那只鬼魂是因為以前就到過診所,才會做出那樣的舉動。”
老杜這才稍稍放下心來。等我們趕到診所時,刑警隊的人已經把診所上上下下給搜查了一遍,卻沒發現半點有用的線索。
老杜沉聲道:“重新給我搜,任何一處你們覺得古怪的地方都不要放過。”
第二次搜查開始不久,我的目光卻無意間在一張表格上瞥到了一個熟悉的名字——文鑫。
我伸手把表格拿了起來:“這是什么表格?”
一個警察回答道:“那是患者病例的目錄。”
我急聲道:“把這個人的病例給我找出來。”
老杜也湊了過來:“文鑫患上過心理障礙,謝婉華還是文鑫的主治醫師?”
我看向老杜道:“你覺不覺得,文鑫背后的那只鬼魂跟我動手時所用的手法,與謝婉華的手法有幾分相像?”
老杜恍然大悟道:“不是像,而是如出一轍。尤其是讓人左右為難這一點,絕對是謝婉華的手法。你的意思是說,謝婉華也跟文鑫背后的那只鬼魂做過交易?那只鬼魂不是讓你殺了嗎?”
我極為認真地看向了老杜:“交易肯定是有的。可我覺得是謝婉華控制那只鬼魂,而不是謝婉華被它控制。”
老杜驚訝道:“謝婉華能控制鬼魂?這不太可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