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旭這廂在那藺州收了夷人,林玉潤在豫州府衙之中管著后院,養著保官與豫哥兒兩個,日日都有潘湘將軍報送到手中,趙旭在外頭進軍如何,她也是心中有數的!
這豫州城中有那鄭霖管著民生,潘湘管著軍務,兩人扣起手來辦事倒也十分順暢,趙旭敢將后方交于兩人也是心里有底,林玉潤對他這些事兒卻是從不插手的!
只是她不想插手卻是有人想插手了!
這一日林玉潤送了保官到學堂之中,外頭有婆子進來稟報道,
“夫人,老夫人來了!”
老夫人?
林玉潤挑了挑眉頭,自那回家宴之后,除去每月初一、十五請安,趙旭兩口子卻是少有回那斷龍山腳下,便是大年趙旭也只是守了一晚后,初一便以公事繁忙為借口早早兒回了城中!
趙老太爺自知兒子如今羽翼漸豐,再不是昔日困在家中的紈绔,心下雖是嘆息卻也沒有半點兒法子!
趙老夫人更是對趙旭避之惟恐不及,便是林玉潤生了豫哥兒,她也只是生產來瞧過,滿月來瞧過便再也沒有登門,怎得這時節倒來了?
林玉潤點了點頭道,
“快將老夫人迎到廳堂說話!”
當下讓珍珠給她梳了頭,又換了一身衣裳,到了堂前果然見趙老夫人端坐在上頭,同來的還有五姨娘,
“母親!”
林玉潤過去見禮,趙老夫人點了點頭,五姨娘也過來見了禮!卻是左右瞧瞧,
“保官呢?”
林玉潤笑道,
“大爺如今在外頭,保官便還是整日都在學堂,要待到午后申時才能回來!”
那廂趙老夫人卻是一皺眉道,
“怎得你如今還是稱雍善作大爺,即是已稱王這府里上上下下也應改口了,你這當家的主母怎都不懂規矩?”
這府里仆從稱大爺便是趙旭的意思,他心下覺著魏王是為了向外頭逞威風才稱的,在軍營之中為了上下有序才這般稱喚,回到這家里便只是趙家大爺,因而這府里上上下下便沒有一個人稱魏王的。
他也尤不喜林玉潤稱他魏王,便是叫聲大爺都要不高興,他那點子威風卻是在林玉潤面前半點也不愿擺不起來的,若真要上上下下改了口,只怕他回來要鞭子抽人的!
只是這類事兒夫妻間的事兒,林玉潤也不好講與婆婆聽,只是笑道,
“大爺性子素來灑脫不拘世俗,這府里上下稱爺卻是他下的令!”
趙老夫人還是皺眉道,
“他不喜規矩,你們也不能不守規矩,待他回來要改過來才是!”
林玉潤聞言只是笑著點點頭,心道這事兒待到趙旭回來,若是趙老夫人敢在他面前提的話,便由他來講好了!
趙老夫人端坐在上頭上下打量林玉潤一番又皺眉道,
“你這打扮也太過素凈了!”
林玉潤笑道,
“媳婦素來不愛華貴,大爺也不在府中,素凈一些總是好的!”
心下不由暗暗起疑,趙老夫人這一來便橫挑眉毛,豎挑眼的倒是要做什么?
又聽那趙老夫人點頭道,
“雍善不在家便罷了,待他回來你也要好好打扮打扮,畢竟是正室夫人,沒得墜了他的名頭!”
林玉潤心下越發狐疑,也不與她繞彎子,當下問道,
“母親,今日登門可是有要事?不知那邊府里可是有短少,又或是人手有紕漏,母親有何事吩咐,派個人來召了媳婦去便是,何必親自跑一趟!”
趙老夫人心知這是林玉潤不愿與她廢話,暗暗有些慍怒又想起這一趟所求之事當下壓了不悅道,
“倒是無事,我們到這豫州城許久卻是未在城中走動,趁著今兒天氣不錯便帶了五姨娘出來瞧瞧罷了!”
林玉潤聞言點頭笑道,
“如今四處兵荒馬亂,卻是我們這一處繁華依舊,南來北往的客商也是絡繹不絕,有些東西只怕是京城那邊也沒有,確是值得瞧瞧!”
趙老夫人笑道,
“我們在城中逛了逛,倒也真是一派盛世景象,我瞧著雍善留下這兩人倒是治世的人才!”
林玉潤心下一動,暗道來了!當下笑道,
“母親大家出身自是瞧得出這些,我整日在家中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卻是不懂世情,前頭男人們的事兒也少有過問,只知每日里這府里吃穿有處買便成了!”
她一句話將趙老夫人下面的話堵住了,不由在心里暗惱這媳婦實在太不上道!
當下又將那話強拉了回來,
“那兩位一個是叫做鄭霖,還有一個是潘湘么?”
林玉潤笑著點頭道,
“正是這兩位!”
趙老夫人聞言笑道,
“這般治世的人材輔佐了雍善,實在應禮遇才是,只不知這兩位可在前頭,我倒想見一見!”
林玉潤微微一曬想了想道,
“那兩位公事繁忙,媳婦從未召過他們,卻不好打擾!”
那頭五姨娘笑道,
“難得今兒老人到了這處,他們來拜見也是應該的,不如夫人派人去召他們?”
林玉潤側頭瞧了五姨娘一眼,倒真不知她們葫蘆里賣的什么藥!當下笑道,
“即是這般!艾葉!”
已做了婦人打扮艾葉進來施禮道,
“夫人!”
“派個小子兒到前頭瞧瞧,鄭公與潘師可是得空,得了空請到后院來,就說我們老夫人來了!”
艾葉福了一福轉身離去,轉頭時沖林玉潤扔了一個詢問的眼神,林玉潤沖她眨了眨。
艾葉吩咐了個八、九歲的小子去前頭問,他倒是腿腳溜滑,沒多久便來回話道,
“稟夫人,外頭潘師在,鄭公下鄉巡視去了!”
林玉潤點了點道,
“即是如此便請潘師進來說話吧!”
不多時那潘湘進來了,自到了趙旭手下,見過美若天仙的魏王夫人之后,潘湘才發覺一山還有一山高,美人兒之外還有美人兒!
這廂倒是再不怕人覬覦他那一張俊臉了,便將頭發蓄了起來,頭上戴了文士巾,身上著了月牙白的儒衫,配上那張賽潘安,壓宋玉的臉兒,不知他山匪底細的人見了他,都要贊一聲翩翩美少年,濁世佳公子!
潘湘進來見上頭坐著趙老夫人,幾步過去一躬到地,
“見過老太君!”
又轉過身來沖林玉潤施禮道,
“見過夫人!”
平日里趙旭這幫子兄弟見了林玉潤都是恭敬有加,卻從不稱夫人,卻是跟了曲老五叫嫂嫂的,現下里只是當著趙老夫人做面子罷了!
林玉潤笑著點頭道,
“潘師不用多禮!這廂卻是老夫人到了城中聞聽鄭公與潘師賢名,特來相見!”
潘湘聞言忙躬身行禮道,
“老夫人謬贊,潘某不過行份內之事,何有賢名可言!”
那上頭趙老夫人也沒有想到潘湘如此年輕,又生得這般人材不由心下暗喜,瞧著倒是個好說話的主兒,這事兒應是有門兒!
當下笑道,
“潘小郎也不用過謙,我這到了豫州也有少有外出走動,今日里進得城來卻是瞧著四處一派繁華盛景,百姓安居樂業,士農工商卻是各司其職,一切井井有條,這都是二位的功勞!鄭公與潘小郎確是大才!”
潘湘連稱不敢,趙老夫笑咪咪瞧著他道,
“我瞧潘小郎這般能耐也是十分敬佩,我家中有一小兒,今年也是虛歲十二,自小聰慧過人,謙敏恭敬,實在是個好孩子!只是整日價關在家中養得半點兒世故不懂,這廂眼瞧著他大了,長此下去也不是正經事兒!我這處很是著急,也不知到何處尋訪名師?聞得這城中有大才便自家坐了馬車來,今日得見潘小郎果然是個人口出眾的,不如便收了我那小兒做個徒弟,每日里跟著你端茶倒水長長見識也是好的!”
潘湘很是錯愕,回頭瞧了瞧林玉潤,林玉潤端坐在那處面上不顯,心下恍然,
“我還道她要如何?卻打得是這般主意!”
當下微微皺起了眉頭,
大富人家最忌爭產,大貴人家最忌爭權,又富又貴的人家便是又爭權又奪利
這廂趙旭卻是才起了勢頭,趙老夫人這手便伸過來了!
若是真有一日坐上了那上頭的位子,她豈不是想兄終弟及?
難道現下就打了這念頭,便早早讓趙庭融到這軍中事務來?
也不能怪林玉潤多想,實在是趙老夫一貫不喜趙旭,瞧不起他莽夫武人,如今瞧著趙旭聲勢正旺便又巴巴的把趙庭送到跟前來!
趙旭在豫州城時她怎不明著說,待到趙旭走卻自家送上門來了!便是在她這當媳婦的面前,也沒有明著說,卻是待叫來潘湘才開了口,這是要趕鴨子上架,將她的軍么?
林玉潤這廂還在思慮,那頭潘湘是個人精,眼珠子一轉便知趙老夫人打的什么主意了!當下躬身道,
“老太君抬舉潘某人了,潘某才疏學淺那里是教人的料,更何況潘某日常所閱軍務之情實屬機密,輕易不能讓人觸碰,潘湘跟前之人全是由魏王親自挑選,如今魏王遠征,潘某實在不敢應承老太君!”
趙老夫人聽罷很是不悅當下道,
“什么機密不機密的,自家兄弟又不是外人,外人瞧得,自家兄弟便瞧不得的了?”
她這話卻是有些得罪人,這不明著是講潘湘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