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閨閣記  第097章 兵者詭道

類別: 古代言情 | 古典架空 | 出閨閣記 | 姚霽珊   作者:姚霽珊  書名:出閨閣記  更新時間:2018-11-18
 
所以呢?裴恕終于說話了,磁沉的語聲中,像是摻雜了幾粒沙子,聽來頗為嘶啞:所以你偷偷摸摸地把這木頭東西昧下了,就是因為想要幫我的忙?如果這就是你所謂的好意,那我可還真是有點兒不大敢收。ge

我也不瞞小侯爺,其實我也有事想請您幫忙,這算是等價交換吧。陳瀅的回答很是坦白,仿佛并不擔心被人譏笑:自然,我請小侯爺幫的忙,與我父親的失蹤無關,與朝堂大局也無關,甚至與國公府、與侯爺您,也都是無關的。就只是我自己的一件私事罷了。

裴恕將身子向后一靠,一臉興味地看著她:陳三姑娘莫非要做什么大事?為什么不去找你的家人幫忙?

我要做的事,目前我還說不好。陳瀅說道,看向他的視線如水一般平靜:因為想要達成的目標太大,導致我現在還沒有一個完整的計劃,如今尚在謀劃中,請小侯爺見諒。至于小侯爺的第二個問題,若我要做的事是能夠請親人幫忙的,我又何必對小侯爺您提及?

裴恕看了她一會,驀地便笑了:你這小姑娘,當真古怪。

陳瀅回了他一個淡淡的微笑:我只是先提議一下罷了,此事先擱下不提,還是來說說案子。語罷,親自動手,向裴恕的盞中續了些茶。

這本是她順手而為,可裴恕卻像是非常吃驚,想也未想,便將茶盞推去了一旁。

陳瀅知道他怕是有些忌諱,也不以為意,又給自己斟了半盞茶,問道:小侯爺,那具骸骨可查明身份了?她落水的大致年月是否也查明了?

裴恕沒說話,而是起身行至一旁的柜子,從里頭取出一只全新的茶盞,拿壺中滾水洗了一遍,方才重新坐下,自己動手倒茶。

做著這些的時候,他并沒有因了陳瀅在側而有絲毫的別扭,始終都是自自然然地。

他在避嫌。

在與陳瀅共處一室之時,毫無必要地避嫌。

陳瀅覺得,這位小侯爺的古怪,可能比她還甚。

目今我只知道,那具無名女尸至少在水底呆了兩年,也可能更久一些,最長應該不超過三年。裴恕喝了一口茶,方才說道。

縱然語聲如酒,可聽在陳瀅耳中,卻叫她一顆心涼到了底。

這比她想的時間還要長。

以這個時代的刑偵手段,時間隔得越是久遠,破案的難度就越大,如此漫長的時間,足以讓一切證據湮滅。

這宗案子雖然現在不歸我管,然刑部也并非宋派的天下,所以,大致的消息我還是能拿到的。裴恕繼續說道,又喝了一口茶,面上露出了享受的神情,怡然道:陛下也知道這案子了,正著令刑部細查,往后的事還很難說。

他的語氣很是淡然,但不知何故,陳瀅卻從他的身上,感覺出一種森冷之意。

分明在笑,卻帶著濃烈的殺氣。

裴恕的手上大概沒少了人命。

陳瀅做出了如上判斷。

這也不難理解。勛爵皆從軍功來,只怕這位小侯爺在從軍之時,也是一員猛將。

興濟伯府的態度如何?陳瀅換了一個問題。

裴恕挑了挑眉,單眼皮的眼眸中,劃過了一絲不甚明顯的譏嘲:他們還能怎么著?無非咬死了不認。

這回答正在陳瀅預料中,她便勾起了一側的嘴角:兩、三年前的事了,推托起來的確很容易的。語罷,她便看向了裴恕,面上的笑容忽然就變得更加古怪起來:小侯爺若是愿意的話,不妨從這個時間點上,再往前想一想。

裴恕被她說得愣住了,那張滿是煞氣的臉上,在這一刻有了幾許疑惑。

果然的,四肢發達的人,頭腦可能都會有點兒簡單。

陳瀅在心中這般說道,伸出了一只手,拇指攏住,只豎起四指,說道:這個年頭之前,安王興兵,保定府大亂。語罷,收起食指,余下三指,續道:這個年頭之前,興濟伯府的水底,以石鎖與鐵鏈沉了一具女尸。言至此,再將三根手指盡數收起:再往近里說,三個多月前,興濟伯府才死了個叫嬌杏的丫鬟,可是,偏就這樣地巧,幾乎就在差不多的時候,長秋殿……卻又剛好出了事。

她停住了話聲,端起茶盞喝了口茶。

裴恕猛地坐直了身子,面上劃過了一絲震驚。

他再也沒想到,陳瀅所謂的往前想一想,竟是這樣的想法。

而更叫人悚然的是,分明是并不相關的兩條線,被她這樣一說,竟然就此有了關聯性,且這關聯還相當地緊密。

兵者,詭道也。為了給逝者伸冤,有時候,就得用點詭道。陳瀅再度說道,將茶盞擱了,自碟中取出一枚小蒸糕嘗了嘗,點點頭:味道不錯。

裴恕的眼睛瞪了起來。

奸滑無比。

這四個字陡然掠過他的腦海。

才從他這里拿到女尸死亡的大致年月,這位陳三姑娘就能拼湊出這樣一條線索,且時間上還有著驚人的吻合。

如果他將這消息上報元嘉帝,只怕這宗案子就不會是如今這副不死不活的模樣了,而是必須徹查。

他盯著陳瀅直瞧了半晌,驀地便笑了起來。

從微笑而為低笑,直到最后,扶案大笑。

陳三姑娘,你這個朋友,我裴恕交定了。在大笑的間隙,他如是說道,同時胳膊還動了動,看那樣子大約是恨不能拍拍陳瀅的肩膀的,只是礙于男女有別,于是便只能繼續扶著那漆案。

陳瀅彎唇一笑,提醒他:請小侯爺注意些分寸,不要冤枉了好人。

原本她還曾想過,裴恕出現在伯府會不會與刺駕案有關,而此刻,看這位小侯爺的表現,她知道自己恐怕是猜錯了。

興濟伯府肯定與那兩樁命案有關,但其與刺駕卻必然無關,至于他們與安王造反是否有關,陳瀅覺得可能性不大,但也不能肯定。

謀殺與謀逆,這是兩種不同的罪名,自不能混為一談,所以她才會提醒裴恕不要弄錯了方向,以免事情轉去不可收拾的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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