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動,回答我的問題。ge陳瀅淡聲道,手中事物往前一遞,語聲靜謐:這箭上之毒正是刺客所用,如果不小心扎死了你,那么我也只好謊稱你是被刺客殺死的。總歸方才還跑了個刺客,讓那人擔了這罪名,想必也不會有人疑到我頭上。
郭媛的身體,陡然僵住,后心一陣發寒。
也不知是否錯覺,那頸側利器,似是比方才更為切近。
你……你可別干傻事。她道,下意識地,放緩了語聲,此前氣勢皆去,卻添幾分乞求。
陳瀅嘴角動了動,笑容古怪。
在問你問題之前,有件事要先告訴你。她根本未接前言,而是述及別事:你今日命大,躲過一劫。那些刺客要殺的人,其實是你。
她看向郭媛,面無表情:只因王三姑娘與你穿了相似的斗篷,又湊巧被抱月等宮人圍住,且臉還被擋住,是故刺客才會認錯人。若不然……
她頓了頓,忽爾一笑:……若不然,這時候躺在病床上受盡苦頭的人,就是你。
郭媛身體僵硬,動也不敢動,整張臉白得發青,陳瀅所言,竟一字未曾入耳。
此刻,她整顆心皆放在頸畔,總覺得,那銳物下一刻便要刺破肌膚,像毒殺王敏荑那樣,毒殺了她去。
只消一想起王敏荑滿身鮮血的模樣,她就覺手足冰涼,下腹竟隱隱有尿意。
陳瀅掃眼望她,了然勾唇:我再告訴你一個秘密吧,我袖中,藏著駑機。
她的視線向旁瞥了瞥,郭媛亦下意識看去。
素白的寬大衣袖,正垂在她面前。
郭媛的臉越發青白。
這等大袖,莫說藏一只駑機,便是藏幾把刀子,亦足夠。
陳瀅向她笑了笑。
這一笑,瞧在郭媛眼中,分外獰厲。
你……你到底要干嘛?她的聲音里,終于帶上了哭腔。
問話。陳瀅簡短地道,復又淺笑:不過我知道,我好好問你,你必不會答,說不得還要以謊話欺我,所以我只能行此下策。我知道你怕,我也不想誤殺了你,所以,不如我們各退一步。
她輕輕晃動衣袖,語聲淡定:我把毒箭收回駑機,咱們坐下好生說話,而你么……她忽地息聲,橫臂一送。
一陣銳痛陡然而至,直嚇得郭媛渾身戰栗,眼角迸出淚花。
你只消好好回答問題,我這毒箭便不會往你身上射。陳瀅收勢,凝望著她的眼睛:你愿,還是不愿?
我愿,我愿。郭媛拼命點頭,又怕被脖子被刺傷,只得姿態怪異地點著下頜,顫聲道:你盡管問,我……我都說。
好。陳瀅只答一字,手腕翻轉,素袖翩翩若舉。
郭媛頸上的銳物,倏然不見。
她愣怔片刻,抬手摸索脖頸,復攤開掌心細瞧。
紅潤白膩的手掌上,不見一絲血色。
郭媛提著的心終是落肚,身子一軟,坐倒椅中。
她委實嚇壞了,方才有那么一瞬,她以為陳瀅真會殺了她。
好在,對方似亦有所顧忌,并不敢真正動手。
此念一生,郭媛目色頓寒,滿腔怨毒幾欲將她淹沒。
康王余孽為何要殺你?
如水語聲忽至,郭媛驀然驚醒。
轉眸處,眼前少女白衣勝雪,寬大的袖口,正正對向她的胸腹。
郭媛呼吸一窒,一顆心又高高懸起。
我……我不知道。她回道,面色鐵青,聲音干啞。
那你就好好想想。陳瀅抬腳一勾,勾過一張梅花凳兒,端端坐于她正對面:這一回他們失手,錯殺了王三姑娘,我以為他們絕不會善罷干休,定還有下回。
她盯視著郭媛,笑得意味深長:不可能每次你都那么好運,總有一天,你會死在他們手上。
你……你滿口胡言!郭媛登時大怒,欲發作卻又不敢,只得將怨毒的眸光射向陳瀅:你竟敢咒我死?你可知我乃當朝縣主?你一介下官之女,誰給你的膽子如此說話?
她似是自這話中尋回些膽氣,高揚著下巴,神情倨傲:在我面前,爾等需執禮、需敬服,若有不尊,便為不敬。
你不配。陳瀅攏袖,轉眸一笑。
放肆!郭媛面色鐵青,抖著手指向她:你就不怕陛下怪罪么?
陳瀅從容道:我平生只說實話。你確實不配。就算陛下在此,我還是只有這句話作答。
郭媛望她良久,忽地冷笑起來:罷了,你也就猖狂這一時,我就不信你能猖狂一世?不說別的,等母親回來了,我看你如何收場?
你還是先想想你自己的死活吧。陳瀅袖口一晃。
郭媛立時又白了臉。
康王余孽甘冒奇險來刺殺你,想必是你礙了他們大事,你仔細想想,有沒有什么特別古怪的事情發生?陳瀅問道。
語聲很安然,唯衣袖往前探了探。
一時間,郭媛胸口一陣銳痛,好似那利箭已然射來。
她不由大駭,眼珠轉了轉,突然起身要逃。
只是,她這廂才一動,陳瀅的人已站了起來,她立時嚇得僵住。
看起來我還是脾氣太好了,不死到臨頭,你不會說。說話間,陳瀅緩步上前,素白的衣袖,始終牢牢對準郭媛的胸口,另一手按向肘部,作勢欲按。
你別過來……別過來……郭媛面孔青白,只覺得一股股地涼氣直往外冒,偏手足酸軟,動彈不得,只能驚恐地張大眼睛。
陳瀅于是止步。
我可以不過來,只要你好好回憶。她道。
從頭到尾,她的語氣始終平靜,眼神亦無殺意。
可越是如此,郭媛便越怕。
那種漠然與淡定,比起滿身殺氣,更叫人恐懼。
你叫我……你到底叫我回憶什么啊?郭媛嗚咽起來,想要拭淚,手卻根本抬不動,淚水順著下巴直往下滴,瞧來竟有幾分可憐。
我可以再提示你一句,他們殺你,應該是要滅口。陳瀅道,語聲甚而是柔和的,帶幾分誘導:你偶然間聽到或看到的某事或某人,正觸及他們的秘密,所以他們才不惜廢掉一名殺手,以兩敗俱亡之法殺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