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百里燃山大人,風倚鸞心想,如果能讓他來擔任自已的督學就好了,百里大人一看就是一位一身正氣之人,而且又正好精于煉器,想來是最適合不過的。
于是她合上了名冊,試探著問督學主事許大人:“我能不能選百里燃山大人做我的督學教諭?”
“這……”許大人微微一愣,遲疑了片刻,說:“似乎很少有這樣的安排,一般情況下,授業博師是不兼任督學教諭的……”
風倚鸞便追問道:“是不能兼任呢?還是不兼任呢?”
“這兩者之間有何區別?”許大人詫異地問。
風倚鸞說道:“當然有了,前者是有成規禁止,后者是并無成規約束,不置可否,只是大家平時都不這樣做而已,所以,辟雍成規中是如何規定的?”
“……”許大人又愣了一下,又把風倚鸞上下打量了一遍,才不太情愿地說:“蘅翠公主請稍后,待我查看查看。”
片刻之后,許大人帶著些微不情愿的情緒,面無表情地說:“辟雍成規中沒有明言禁止,公主有何指教?”
風倚鸞聽出了許大人語氣中的不耐煩,卻仍然重復道:“我想選百里燃山大人做我的督學教諭。”
許大人無奈道:“或許可以。”
他略加思索之后又補充道:“但是此事既然沒有成規,也沒有聽說過這樣的先例,因此本主事不能直接將百里大人指派給公主;本主事一人做不了主,須得去請示左丘大人,另外,還得問問百里大人的意思,看他肯不肯接下這份額外的差事。”
風倚鸞心說,似乎還挺復雜,但也無可反駁……“那么就依許大人的意思吧。”
許大人耐著脾氣,用特制的竹紙給百里燃山大人手寫了一封公事信函,寥寥數句,詢問百里燃山大人是否愿意擔任蘅翠公主的督學教諭。
隨后,他抬手一揮,信函便飄然飛出窗外,往煉器坊所在的方向飛去。他又對風倚鸞說“公主且在此等候著,待我去面見左丘大人;另外需得靜候百里大人的回函。
“好……”
太學中的作風一貫如此,謹慎且不急不緩,風倚鸞只好獨自坐在許大人的書房中等候著。
過了不多時,許大人回來,一改方才的沒耐心和沒表情,臉上堆著笑說:“左丘大人肯了,說從前曾有過這樣的先例,不算違例。左丘大人掌管太學已有千年,比我們所有人都活得更久,他既然說有先例,那便是有先例。”
看他喜滋滋的樣子,方才很可能被左丘大人當面夸獎過
風倚鸞只是點點頭,說:“多謝許大人。”
許大人又說:“蘅翠公主果然運氣極好,左丘大人似乎對公主關照有加啊,嘿嘿,這是好事情,太學中如此多的童生與學子,左丘大人很少會對誰多看一眼,單說今天這事,若換作旁人,就未必能有如此順利,但下官方才剛一提到蘅翠公主,左丘大人的反應似乎別樣地與尋常不同,嘿嘿……”
風倚鸞端坐著說:“實不敢當,這關照有加四個字,更是不敢當,我倒是覺得許大人您對我關照有加,能耐著性子為了此事跑前跑后,還親手給百里燃山大人寫了手函。”
許大人笑道:“那里那里,不過是份內之事罷了。”
說著,他又命侍者給風倚鸞上茶,與風倚鸞有一句沒一句地閑聊起來。
風倚鸞最怕有人和她閑聊拉家常,因為她怕露餡,因此許大人問到一些關鍵問題時,她只好表現出懶得說、或者不堪回啊說起來都是傷心往事的態度,許大人便也不好意思再著意追問。
好容易,喝完了兩杯茶,百里燃山大人的回函終于從窗外飛至。
許大人略看一眼,說:“恭喜公主,百里大人同意了。按規矩,蘅翠公主稍后可以自行去面見百里大人,往后公主的課業,便全由百里大人負責督促指教。”
風倚鸞聽到這話自己很高興,她辭別了許大人,離開博師院,經由傳送陣,徑直來到煉器坊。
偌大的煉器坊中空蕩蕩的,院子里只站著一名白衣侍者,見風倚鸞進來,便恭敬地向她施禮,并說:“大人在書房。”
風倚鸞來到書房,百里燃山正端坐在書案后,卻并沒有讀書,就只是那樣端坐著,讓人有一種想要上香叩拜的幻覺。
風倚鸞依禮見過百里燃山,雙方說了幾句禮節性的話,風倚鸞在客座上坐下,侍者給風倚鸞奉上茶水,風倚鸞隨口說:“剛才在許大人那里喝了好幾杯茶,不能再多飲了。”
百里燃山:“……”他沒有想到風倚鸞一開口會說出這樣一句話,這位蘅翠公主的性格還真是挺跳脫……
百里燃山輕咳一聲,溫和地說:“你果然未失言,是要來跟著我認真學習煉器了?”
風倚鸞點頭道:“是的,另外還有一層私心,我覺得大人是一位品行正派之人,跟著您一定不會錯,所以才懇請許大人分派大人擔任我的督學教諭,只是有勞大人了。”
百里燃山說:“無妨,只是我這里一向人少,也隨意清靜慣了,另外我也沒有但任過督學,沒有帶過學童,還不知能否勝任,往后若有疏漏之處,還請公主忽略過去。”
風倚鸞心說:忽略過去……要怎么個忽略法?
她客氣道:“沒關系沒關系,大人您隨便帶帶就好,我不計較那么多,而且太學授道院的那些功課,隨便學學就得了,我認為實力才是重點,還有實實在在的技藝,這些才是最重要的。”
百里燃山呵呵一笑道:“說得好!看得出你也是性情中人,正合灑家之意,往后,就看你的刻苦程度,以及天資和造詣了,倘若真能在煉器方面表現出卓越的天份,我定會將一身所學毫無保留地傳與你。”
風倚鸞連忙站起來說:“多謝百里大人。”
百里燃山點頭道:“嗯,那么從明天開始,我便教你開始從最基礎的材料鍛造學起,雖然很快就到年底了,太學也即將放冬假,但還是有些時日的,你又無事,能學多少是多少吧。”
風倚鸞卻略感為難,說:“這個,恐怕還不急……我正想與大人告假,明天想去鄱埫城內的冬時集幾日,去尋買一些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