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秀才被那白衣何霽月打得節節敗退,顯然在場有許多人還能看出何霽月并沒有盡全力,人無殺人心,便也不會爆發出最強的戰斗力。
徐秀才抵擋不住何霽月的進攻,一旁觀戰的云書桓長刀一橫,人在空中,已然加入戰團。
何霽月沒有料到比斗之中,竟然還會有人這么不顧江湖道義,如出手偷襲一般,忽然就往自己攻過來,也顯得有些手忙腳亂。
云書桓哪里管得這些什么江湖道義之類,躍起之后,直接就到了何霽月身后,與那徐秀才形成夾擊之勢,毫不留守,手中的刀快如閃電,似乎比徐秀才都要快上不少。
何霽月再也不似之前那般輕松應戰了,一柄寶劍在前后不斷飛舞,映月寒光閃爍不止。身形也不斷往另外一邊而去,想要擺脫這種腹背受敵的局面。
云書桓卻是如跗骨之蛆一般,腳步上的移動絲毫不慢,與徐杰配合得也是天衣無縫,就這么一直跟隨著何霽月的腳步,兩人刀光,一直把何霽月籠罩在其中。
何霽月越發顯得手忙腳亂起來,卻是也打出了火氣,眉黛一蹙,一聲清脆的喝叫,雙腳發力,人一躍而去,已然到了半空之中,隨即快速旋轉起來,劍光在兩人頭上已然看都看不清楚。
再看一旁的老八,面色一驚,口中大呼:“大哥,這娘們發瘋了。”
徐仲自然也看到何霽月火氣上來之后,施展出了的絕學,這般的絕學,已然是人體的極限,躍到空中之后,還能旋轉得這么快速,手中的劍竟然只能看到影子了,這般耗費全力一劍,已然是拼斗之時的奮力一擊。
如此絕招,通常只會在極為危險的時候搏命方才會用。因為這一招一旦使完之后,必然后繼無力,若是練得不精,不說后繼無力,便是再落地,站穩都難。
只看徐仲單腿往地上一點,一支拐杖已然橫在空中,身形竟然只憑借單腿,就往前躍出了兩丈不止,已然神乎其技。
卻是徐仲也沒有直接沖入戰團,而是貼近三人戰圈之外,眼神上精光乍現。
云書桓與徐秀才兩人也是雙眼瞪大,抬頭看著從空中飛下的白衣女子,也來不及思索什么對策,便聽云書桓一聲大喊:“我擋,你殺!”
云書桓已然暴起,長刀貼著自己的身體樹立,擋住身體的一面,整個身體直奔那看不清的劍光而去。
空中傳來一聲炸響之后,那劍光一頓,卻是云書桓已然如斷線的風箏飛了出去,空中還有半柄刀刃在飛舞。云書桓的長刀,已然被擊成了兩半,刀柄還在手中握著,一截刀身已然斷裂而出。
卻是那一頓的劍光,并未就此停止,依舊往徐杰襲去。
徐杰終于看清楚了那劍光,抬刀一擋,直感覺一股巨力襲來,身形不自覺往后退了出去。
此時的局面,已然由不得徐杰有思前想后的余地,只見徐杰牙關緊咬,雙腿不斷發力,退得四五步,終于止住了后退的身形,隨后發力一躍往前。
再看那落地的白衣何霽月,果真一個趔趄,并未站穩。何霽月并非不熟練這絕招,而是連續面對兩次巨力的阻擊,終究還是微微擾亂了身體的平衡。
待得何霽月落地站穩,徐杰的長刀已然奔來,看準的就是何霽月站不穩的空檔。
何霽月看著已經離自己只有不到一步巨力的刀光,面色脹紅,眼神之中微微也有些驚慌,雙腿發力后撤,長劍再起,卻是這長劍已然來不及。
此時的何霽月,興許也知道大概還有什么方法可能可以躲得一下,便是往地上來一個驢打滾。卻是這何霽月腦中這個念頭只是一閃而過,一身潔凈的白衣,自小有潔癖一般的性子,也容不得她做出這樣既不雅觀,又不干凈的動作。唯有雙腿不斷發力往后撤去。
只是這后撤的速度,哪里比得上前奔的速度。那襲來的刀光,已然越來越近,絲毫沒有收手的意思。
如此千鈞一發之際,便是那還在那小船之上的船夫,已然從船上飛奔而來,便是看得這女子遇險,想來救援,只是這距離太過遠了些。這船夫也不是一般人,也是鳳池山中的好手,否則也不可能憑借一人搖櫓之力,就能讓那小船逆水快速航行。
只是這漢子實在沒有想到自家的掌門千金,會在這鄉下地方栽了,還栽給這些鄉下農漢。便是這何千金,即便放在江湖之上,也是縱橫一方的人物,今夜栽得實在有些莫名其妙。
其實何霽月與人真正拼斗經驗,也并沒有過。自小在山中練武,練到十九歲,連那并不高的鳳池山,一年也下不得兩次,下山也不過是逛一逛燈會,買一些女子之物而已。
場中戰斗的三人,以真正經驗來說,其實都是新手。這一點,徐仲顯然早已看透了。若是這何霽月是那身經百戰之人,這一戰的結局,還真是兩說。即便是此番遇險,江湖人哪個都會往地上一滾脫險,卻是這女子竟然就是不往地下滾。這女子興許真是有些傻,傻到衣服干凈比命重要。
徐杰也是打得有些上了頭,心中只有戰斗,絲毫也沒有多想其他。那一刀,直追不止,卻是也沒有想過這一刀若是奏效,十有八九一個女子就此香消玉殞。
何霽月那冷淡的面目表情,早已變成了一臉的驚慌模樣。張得巨大的眼睛,與那追著自己而來的少年對視在了一起,便也發現那少年雙眼冷如冰一般,不帶絲毫的感情,唯有眼前的敵人與戰斗。
興許少年眼中還有憤怒,憤怒那被打出去落得遠遠、不知什么情況的云書桓。
卻是此時,一柄拐杖從不遠橫了出來,與那柄飛速的刀光交擊在了一處。
一聲清脆之后,拐杖斷成兩段。那少年的刀光也凌空一止。
“杰兒,罷了!”徐仲開口喊道。
徐杰聞言,冰冷的眼神忽然一松,身形也不自覺止了一止。終于看清楚了眼前這個白衣女子驚慌失措的模樣,又去看了看遠處才從地上坐起來的云書桓。
徐仲拐杖斷裂了,單腿卻是也站得極穩,開口再道:“杰兒,你這殺心實在有些重了,與人拼斗,必須要保持理智,收放自如。這一點,你還要多練練。”
徐秀才聞言,倒是不覺得自己如徐仲說的那般,只道:“二叔,與人打架,還講究什么慈悲菩薩心,不服就是干!”
說完徐秀才從徐仲身邊走了過去,也越過了白衣何霽月,直奔那正在掙扎爬起了云書桓而去,到得近前,開口問道:“云小子,你怎么樣?”
云書桓上下摸了摸自己的腿腳,又搖了搖摔得有些昏懵的腦袋,雖然感覺身上一些疼痛,卻是也知道沒有什么大礙,惜字如金道:“我沒事。”
徐杰聞言,左右看了看云書桓的模樣,當真看起來沒有什么問題,方才放心,又看了看云書桓散落的發髻,忽然笑道:“云小子,你這一摔,披頭散發的,當真像極了個閨女模樣。”
云書桓聞言一愣,連忙抬手攏了攏自己的發髻,取下木簪子,重新往頭上去別。
徐杰臉上笑意更甚,又是笑道:“云閨女,你這也太不經打了,武藝還沒有練到家,還得用功啊。”
徐杰倒是也不去想自己似乎還比不上這個云閨女,若不是云書桓不顧安危奮力去擋得那一下,哪里有徐杰后來的大發神威。興許徐杰也知道這些,只是忍不住要去打趣一下云書桓。
云書桓聞言,面色一沉,顯然是聽不得徐秀才口中說出的“云閨女”三個字,卻是這一回云書桓并未一言不發,反倒說了一句:“她比我年長。”
云書桓所說的“她”,自然是那白衣何霽月。話語意思就是何霽月年紀比自己大,過得兩年,云書桓便自信不比人差。
徐秀才聽得這話,倒是覺得有些道理,那白衣女子看起來至少有十八九歲,比兩人都大。便笑道:“云閨女,你倒是也吹起牛來了。少爺我吹牛說必然中舉,還會有一些臉紅。你倒是臉都不紅。”
云書桓扎好了發髻,卻是真正一言不發了。
徐秀才看得云書桓一副不言不語模樣,也覺得有些無趣,回頭看了看那白衣何霽月,何霽月倒是站在當場,并不出言。
卻是剛剛奔到何霽月身邊的那個船夫漢子,此時手握一柄出鞘的劍,開口怒道:“徐家鎮,當真好大膽子,我鳳池派從來不吃虧,今日之事,來日必然討回來。”
徐仲聞言皺了皺眉,卻是也不答話,眼神往徐杰看了過去。
徐杰往前走了幾步,面上笑意全無,開口說道:“搬了東西趕緊走,少爺我恭候大駕。”
徐杰顯然越發自信起來,以往徐杰不知道自己練的武藝是個什么檔次,此番才感覺到自己看起來也像是一個高手模樣,連這大門大派里的高手也能拼斗一番。
如此便也更知道鎮子里的人更是厲害,不說自己二叔,就是八叔,也比自己厲害多了。還有幾個長輩,顯然也都不是莊稼把式,還有許多人平常里面朝黃土背朝天,心情好的時候揮起鋤頭也能耍弄幾下的,只怕也是身手不低,
有了比較,有了見識,徐杰方才知道個高低。不然徐杰腦中的高手,不是喬峰就是郭靖的,降龍十八掌如坦克大炮一樣。
何霽月手中寶劍往身后一負,已然轉身,口中卻說了一句:“留幾袋鹽,他們有這身武藝,倒也不怕人找上門來要。”
說完何霽月已然快步往那小船而去,腳步輕點,白衣依舊隨風飄舞。
這么一句話語,倒是讓徐杰心中一緊,面露尷尬,轉頭看得那碼頭上剛剛起航的南柳派船只。更是覺得尷尬。
便是何霽月一語,也道出了這娘們為什么說了打架之前的那些傻話。何霽月沒有帶一百兩這么多錢在身上,卻是也不愿意留兩包鹽在這里。便是何霽月知道但凡留了兩包鹽在徐家鎮,明日那南山幫必然會上門來討要。所以不留鹽,便也是不想這農家鎮子惹得江湖上的麻煩。
尷尬歸尷尬,徐秀才倒是沒有覺得自己有什么心虛的地方,若不是這傻娘們請人幫忙干活還沒有一個好口氣,哪里會有之后這些事情。歸根結底,還是這娘們傻乎乎的自以為是。
卻是徐杰也轉頭說了一句:“八叔,幫著那傻娘們搬一下。”
這一句傻娘們,聲音不小,自然也傳到了頭前已經走出不遠的何霽月耳中,何霽月聽得腳步微微一止,卻是并沒有回頭,而是加快腳步直接奔上船去。
徐老八聞言先是一愣,隨即回過神來,一邊往那些鹽貨與尸首走去,口中一邊說道:“也不知是怎么回事,打來打去,白打一遭。”
徐仲卻是一邊點頭,一邊轉身,半截的拐杖,被徐仲拿在手中,當手杖用,倒是高度正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