詩與刀  第二百三十二章 刀兵在身,抄家之禍(4400)

類別: 歷史 | 架空歷史 | 詩與刀 | 祝家大郎   作者:祝家大郎  書名:詩與刀  更新時間:2018-06-07
 
已然過了大同府懷仁縣,大同也就不遠。

徐杰似乎也已經感覺到了殺機四伏,大同總兵常凱,這個名字徐杰不是不了解。殺子之仇,不共戴天。

歐陽正若是知道徐杰與這常凱有這般的仇恨,必然不會讓徐杰主動去攬下邊鎮舞弊之事。

常凱要殺徐杰,這是必然的,若徐杰還是當初那個秀才,此時常凱必然早已自己動手,把這個徐秀才挫骨揚灰。

能讓徐杰還在這官道之上慢慢行走的,就是徐杰這么一個欽差的身份。常家與李家關系極好,但是這常家畢竟不是李家,常凱沒有李啟明那般大的心思,常凱也不比李啟明那么大的勢力。

常凱比李啟明多了許多顧忌。

要仔細說這常凱與李啟明的關系,興許可以用一個分析了說明。假如李啟明真的起兵造反了,這常凱十有不會跟隨造反,而是會觀望搖擺。但若是李啟明造反成功了,登上的皇位,常凱十有也會立馬俯首稱臣。

這般說兩家的關系,也就比較清楚明白了。但是在徐杰這件事情上,兩家顯然是同仇敵愾的,即便是在朝堂爭奪上,兩家必然也是穿一條褲子的。

徐杰還是到這大同來了,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越是有這般解不開的仇恨,徐杰便越是要到這大同來。

快要入大同了,卻是有一事讓徐杰沒有料到。

道路之前,四輛車架堵住了去路,車上下來四個人,連兵刃都未帶。

徐杰本欲發怒,要將這些擋住去路之人趕到一邊,不想頭前一個下車之人快步奔了過來,禮節周到,口中說道:“拜見徐欽使!”

徐杰看著這人動作,又看了看前方的四輛馬車,問道:“你是何人?”

那人一臉的笑意,頗有討好的意思,開口答道:“小人姓名不足為道,此番前來是為我家主人辦的差事,車內有我家主人送給欽使的禮物,還請欽使移步一觀。”

徐杰又打量這四個人,一個在面前,三個就在馬車之旁。徐杰想了想,翻身下馬,口中問道:“你家主人是何人?”

那人不答話語,也是謹慎非常,顯然身后的主人也有指點。這身份能不能露,什么時候該露,什么時候不該露,都有詳細的叮囑。

徐杰笑了笑,邁步往前,徐老八打馬跟隨。

待得到得一輛車架之前,那人連忙掀起車簾,車內都是大箱子,一輛車四個,那人又連忙上車,打開了一個箱子。

徐杰就站在馬車之下往里看,禮物分量著實不輕,明晃晃、金燦燦。

徐杰看得目不轉睛,也是心中在盤算,盤算這一箱有多少,一輛車有多少,四輛車又有多少。

那人看得徐杰模樣,會心一笑,連忙輕聲道:“欽使,金銀都有,成色極好,共計八萬兩白銀。”

徐杰點點頭,還猶豫了一下,方才開口問道:“所求何事”

那人笑意更濃,先放下了箱蓋,湊到徐杰面前不遠,開口:“我家主人只求個安穩!”

徐杰明白了,安穩安穩,說來說去就是徐杰這一趟的差事。徐杰一起身,也上了馬車,掀開一個箱蓋,拿出一錠金子放在手中把玩了片刻,答道:“差事在身,終歸要有收獲,也要向陛下交代,獨善其身不難,想要掩蓋所有,卻是不成。”

那人聞言大喜,口中連連說道:“獨善其身即可,獨善其身即可,我家主人也只需要獨善其身就行。”

徐杰把手中的金錠子往懷中一塞,躬身下馬車,拍了拍雙手,點頭:“好!東西本使收下了。”

說完此語,徐杰又轉頭與徐老八說道:“八叔,著人把這四輛車架帶上。”

徐老八眉頭微皺,轉頭招手。

徐杰也轉身而回,準備上馬。

那人卻著急了,連忙跟上幾步,到得徐杰身后,開口說道:“欽使稍待,我家主人乃郡守劉世安。”

什么時候表面身份,什么時候藏著身份,這人倒是拿捏得極好。這欽差若是不收錢,那身份自然得藏著。這欽差高高興興收了錢,那自然是要把身份言明一下,獨善其身足夠了。

徐杰回頭一笑:“本使知曉了,你且回去吧!”

“小人告辭,欽使辛苦!”又是恭敬一禮,差事辦成。卻是也不能隨著這位欽差一起回去,被人看見也是大麻煩。

所以這四人并不往大同方向去,反而往徐杰身后方向離去。

徐杰上馬,再趕路,身后帶著八萬兩銀子,心情極好,一臉的笑意喃喃說道:“八萬兩,大手筆,瞌睡了有人送枕頭,氣運不凡啊。”

徐老八在旁,聽著徐杰的話語,琢磨了一會,方才也微笑而出,倒是真聽懂了。口中問了一句:“郡守劉世安?”

徐杰點點頭:“入城直接去郡守衙門。”

徐老八回頭與徐牛說道:“老牛,回頭跟上那四人,直接拿了!”

徐牛打馬轉身而去。

徐杰手握韁繩,口中還哼起了小曲:“且說那姑娘俊啊,姑娘美。說那姑娘采桑啊,桑葚甜。說那姑娘織布啊,布帛柔。說把那姑娘娶入房啊,被窩暖!小手嫩啊,腰肢細,臉蛋白啊,青絲香……”

便聽身后恨恨一語:“唱什么亂七八糟的。”

徐杰聞言回頭,笑道:“云小子,這小曲你可是也聽過的。”

“呸!不知羞!”

左右哄堂大笑,連帶徐老八也哈哈大笑。

“青絲香,小嘴兒甜,嘗一口啊,賽神仙……”徐杰似乎……發騷了。

“唱得好啊,唱得妙!”徐老八拍手叫好!

不想徐杰回頭看了一眼云書桓,接著唱道:“只是這姑娘啊,手握刀來要殺人!”

那握著刀柄、黑著臉的姑娘,當真拔刀要殺人。

“駕!”徐杰夾馬而奔,小曲唱完最后一句:“逃也!”

徐老八也打馬而奔,口中說道:“杰兒當生個娃兒嘍!”

還有徐杰在頭前答道:“生,生他娘十個八個。”

大同城,一眼看去,盡是斑駁,乍一看有一點丑陋之感。城墻上舊磚青黑,新磚青灰,還不時露出些許城墻內的夯土。實在難看。這般的模樣,無不透露著昔日大戰的慘烈。

但是這大同城池,卻又極為高大,比一般城池都要高大幾分,又有一點雄偉之感。

大同總兵府,占地頗廣,也是這大同城里最大的一處建筑。昔日高破虜在這里掌管幾百里長城防線,今日常凱也在這里掌管著幾百里長城防線。

一人匆匆而入,直入議事廳尋常凱,躬身稟道:“大帥,京城來的人入城了。”

常凱點點頭:“盯著!”

“大帥,要不要小的去安排一頓酒宴?”

常凱手一揮:“不必,若是他上門來拜見,也說本帥巡邊去了,不在府中!”

“遵命!”

待得稟報之人退下,常凱雙手抓在案幾邊緣,捏得嘎吱作響,臉上的猙獰時隱時現。

呂梁山上,也有幾人打馬在山道上不斷前行,到得陡峭之處,便是直接下馬步行,領頭一人動作極快,即便烈日在頭,汗流浹背,依舊快步而上。

再越過一個山頭,俯身看下,山底之處,房屋連綿,這云中寨,也就到了。

曾不爽顯然等候多時,待得幾人入得廳內,開口便問:“如何了?”

剛剛進門來的氣喘吁吁之人,正是韓五,連忙上前開口說道:“寨主,當真打起來了。黑馬賊三當家的帶三百騎截殺那血刀堂少主,一場大戰,慘烈非常。小的趕到之時,尸首漫山遍野,兩百多具。”

曾不爽眉頭一皺,急忙又問:“那個徐杰呢?”

韓五吞了吞口水,也顧不得口干舌燥,又道:“寨主,看那場面,應該是血刀堂勝了,滿地尸首兩百多具,都是穿黑衣的,連帶黑馬賊的三當家也死在當場,小的親眼見到他的尸首,雖然被馬蹄踏得面目全非,卻是一尺來長的大胡子,絕對錯不了。血刀堂的尸首反倒沒有看到一具。”

曾不爽微微松了一口氣,左右看了看落座的七八個當家的,問了一句:“大家以為這件事該如何?”

一個坦胸露乳的大漢站起身來,拍打了幾下自己的胸口,便道:“大哥,這件事情血刀堂義氣非常,我等當也不能教人看了笑話。”

又有人接道:“二哥說得是,此事因韓五而起,而今卻讓人家為我們架了梁子,傳到江湖上,我等還有何臉面為人?”

韓五聞言心中大喜,這件事情他是當事人,雖然他在這寨子里只算得上年輕一輩的骨干之人,但是這寨子里人心向來團結,看到這般人人都義憤填膺的模樣,只感覺心中都是暖意。

一個文士模樣的中年人聽得眾人激動非常,皺眉沉思了一番,起身雙手壓了壓,說道:“寨主,諸位,且聽我一語。”

曾不爽聞言也抬手壓了壓:“聽周軍師說說。”

周軍師連忙說道:“寨主,諸位。此事發展到這般,也是那血刀堂的徐杰過于沖動,弄成這般不死不休的局面。此番若是我等出頭與那黑馬賊開戰,只怕也是個不死不休的局面,如此……寨主,只怕還需三思,寨子如今,日子難得過寬裕了,這般不死不休,只怕也是死傷慘重。”

江湖恩怨情仇,實在不是那般快意。除了二瘦三胖那般的獨行客,又有幾人真正灑脫。這周軍師之語,也并非沒有道理。不然這云中寨與黑馬賊,早就你死我活了。

坦胸露乳的大漢聞言立馬站起,開口說道:“軍師,以往你都是這一套,教我等忍讓,說什么和氣生財,老子忍了他成昆十幾年,今日這般事情,若還是當個縮頭烏龜,往后我等還如何與江湖人見面?江湖人又如何看我云中寨之人?”

曾不爽似乎也有些猶豫,時過境遷,當年與董達義出關販馬的時候,起步之初,攏共不過幾十號人,從來不曾有什么后顧之憂,那時候年輕氣盛,那時候血氣方剛。而今賺了家業,人人有家有室。許多事情,也容不得曾不爽沖動行事。

歸根結底,也是那黑馬賊勢力太大,真要拼起來,必然互相都是損失慘重。若是尋常敵人,便也不需要想這么多。

這也是曾不爽與二瘦三胖的區別所在。

曾不爽想了片刻,說道:“韓五,且往太行那邊走一趟,小心為上。”

韓五皺著眉頭,拱手而出,連水都顧不上喝一口,又急忙下山而去。

廳內還在爭執不休,曾不爽起身,說了一句:“今日就先議到這里!”

曾不爽起身離了這聚義堂,堂內眾人卻還沒有走,還有那爭執之聲。

徐杰入了大同城,直奔那郡守衙門而去。

劉世安還未收到消息,迎接徐杰的時候,心中多是不安。把徐杰一直迎到會客廳落座,見得徐杰一直是笑臉,心下方才安穩一些。

又聽得徐杰一語:“多謝劉郡守慷慨,下官感激不盡。”

便是這一語,劉世安才真的吃了定心丸,坐在椅子上的身形都放松了下來,抬抬手,笑道:“不足掛齒,不足掛齒。”

徐杰卻是又道:“下官此來的差事,想來劉郡守了然于胸。所以還請劉郡守幫襯一二,有劉郡守幫襯,必然是事半功倍,如此下官也好回京交差。”

劉世安聞言,滿臉的為難,抬頭看著徐杰。

徐杰也目不斜視盯著劉世安。

兩人這般對視片刻,徐杰忽然一笑,抬手揮了揮:“八叔,云小子,你們且廳外等候片刻。”

劉世安見得徐杰身邊之人都出門而去,卻還是滿臉的為難,徐杰的意思他懂,就是要劉世安推一個人出來當那替罪羔羊,如此你好我好大家好。

劉世安多少還是有些不愿意。

便聽徐杰又道:“劉郡守,你我同朝為官,不論是什么差事,不過都是為了交差,這差事若是交不了,那就是在太為難人了。多少銀錢,也買不得前程不是?劉郡守以為如何?”

劉世安點點頭,長長出了一口氣,抬手屏退左右,試探性問了一句:“七品如何?”

徐杰聞言微微一笑,答道:“七品交不了差。”

劉世安又嘆氣一聲:“六品如何?”

話音說完,劉世安緊緊盯著徐杰。劉世安自己也不過是五品,六品如果還交差不了,那劉世安就真為難了。

果然,徐杰還是搖搖頭:“能定奪秋闈鄉試的六品官,怕是不多吧。從五品最好不過。”

劉世安起身踱步,踱步許久,雙手揉搓不止,方才開口:“此事……學政衙門參知祝達朗……他雖是六品,卻是秋闈主要經辦人之一,可當此罪!”

徐杰點頭一笑,答道:“好,此人正好。請劉郡守備下一個卷宗,連帶一些考生證詞與試卷,下官先去拿人!后續之事,劉郡守且安心。”

劉世安說完那一語,好似全身都無力了一般,滿頭是汗,卻還是點頭。也不知這位劉郡守此時心中到底想的是什么,又是如何一番感想?

心虛之人,行心虛之事。官場合縱連橫,官場卻又是人人自危,劉世安不想成那替罪羔羊,卻又把別人推出來當替罪羔羊,人能吃人,不過如此了。

徐杰見得劉世安點頭,已然出門而去,刀兵在身,抄家之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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