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起!
有一種久違的愜意。
徐杰坐在院中,茶壺在旁,幾碟小點心,一碗米粥,幾個白面饅頭,小菜幾碟。
歐陽文沁挺著肚子在院中轉圈,只因為徐杰說了一句懷孕就要多走動,可見減低難產的風險。歐陽文沁便大早起來不停走動。
這個時代的衛生條件,難產死人是太正常不過的事情,徐杰自己的母親就是難產而死。
云書桓,或者說于淑婉,還在廂房里沒有出來。
小姑娘雷老虎卻在歐陽文沁身邊上躥下跳,這個自小在山里長大的女孩,格外跳脫,開朗非常。
躺椅上的徐杰飲了一口茶水,微微閉上眼睛,聽著歐陽文沁輕聲笑語,聽著雷老虎咯咯不止,享受非常。
徐狗兒在內院門口張望了幾次,忍了又忍,終于還是開口了:“少爺,尚書省的車架來了許久,說是等著少爺去上朝。梁公子也在前廳等候了片刻。”
徐杰抬頭看了看院門口的徐狗兒,極為不情愿站了起來,口中喃喃罵道:“他娘的,過不得一天安生日子。”
徐狗兒看著走過來的徐杰,笑道:“少爺,當官了自然是忙碌的。”
徐杰走過徐狗兒,忽然轉頭問了一語:“狗兒,你最近可有發財?”
徐狗兒嘿嘿一笑:“少爺,發了一點小財,我是不想要的,他們非塞進我口袋里,推都推不脫。”
徐杰又問:“存了多少?”
徐狗兒答道:“一千七八百兩,少爺,要不要我分你一半?”
徐杰被這一語逗笑了,說道:“我豈能看得上你這點辛苦錢,既然發財了,也該置辦幾身好看的衣服,去那什么摘星樓、遇仙樓多逛逛,看上哪個小娘,大手一揮,花錢買回來暖床。”
徐狗兒立馬就是個大紅臉,連連擺手:“不要不要,少爺,我想回青山去娶婆娘,還是青山的婆娘好。”
徐杰說剛才的話語,是還記得昔日里與徐狗兒說過要給他娶一個花魁當老婆,印象中當是的徐狗兒還是滿臉歡喜,所以此時的徐杰有些詫異,問道:“你不是就想娶個花魁嗎?”
徐狗兒還是擺手:“不要不要,還是青山的小娘子好,隔壁劉家村,有個姑娘,我打小就見她好,來京之前,我還去跟她說過話。她還是我三娘的侄女呢,這個小娘好。”
徐杰聞言大笑:“嘿,你還是悶騷。”
徐狗兒一本正經答道:“少爺,我可不騷,那些青樓里的花魁才騷。”
“行吧!把錢留著回家買地去。”徐杰說了一語。
徐狗兒點頭答道:“我想先買宅子,到大江城去買宅子,那里的書院好,書院里還有老舉人老進士先生,我想買個書院旁邊的宅子,肯定貴。”
徐杰回頭看了看徐狗兒,陡然間,發現徐狗兒也不是以往那個鄉下愣小子了,甚至都開始給自己的人生與孩子作規劃了。
這種感覺當真有點恍若隔世的味道,時間一直在走,一切都在變,連徐狗兒如今也成熟了起來。
“嗯,你這想法極好,我覺得你還可以去做一件事情,找個老掌柜學學賬房的手藝,人總要有一技之長,學好賬房的手藝,一輩子也就不愁飯吃了,往后我把錢都給你管著,怎么樣?”徐杰也在為徐狗兒規劃著未來。
徐狗兒又是連連擺手:“少爺,可使不得,一千多兩我都算不過來了,少爺的錢,我可管不好,千萬使不得,少爺可是害我呢。”
“所以說啊,叫你先去學,學些字,學算賬,如此就能管得好了。”徐杰答道。
徐狗兒還是擺手說道:“少爺,你就饒了我吧,我可學不來,拿本書打開,他認得我,我可不認得他,頭都是大的。”
徐杰忽然面色嚴肅起來,說道:“這件事就這么定了,三日內,你給我拜個師父好好學,學不好,腿都給你打折了。”
徐狗兒哭喪個臉,一臉無助的模樣。頭前徐杰已然到得前廳,正在與梁伯庸打招呼。
徐狗兒左顧右盼的,急得如熱鍋上的螞蟻,見得徐杰帶著梁伯庸直出大門,徐狗兒轉頭飛奔往后,便去找救命之人。
徐狗兒找救命之人的眼光倒是不錯,奔到歐陽文沁面前,眼淚鼻涕就下來了,口中哭道:“夫人啊,夫人啊,你可要救救我啊,少爺要把我的腿打斷了,你一定要救救我。”
歐陽文沁倒是沒有太在意,問道:“夫君為何要打斷你的腿?夫君以往打你的嗎?夫君可能只是說笑而已。”
“夫人啊,少爺可不是說笑?夫人有所不知啊,打小,打小啊,我,牛哥,康哥,哪個不被少爺打啊,流著鼻涕穿開襠褲的時候就被少爺打,只是這幾年長大了些就打得少了,夫人,你是不知少爺厲害,打起人來,那叫一個狠,我們所有人加起來都打他不過。”徐狗兒是一把鼻涕一把淚,好似真怕兩條腿保不住了。
歐陽文沁聞言大驚:“夫君怎么可以這樣?”
“對對對,少爺怎么可以這樣,夫人,您一定要救救我這兩條腿。”徐狗兒知道自己找對靠山了。
歐陽文沁看著徐狗兒可憐模樣,點點頭道:“嗯,我自然不會讓夫君如此亂來,你先說說,夫君為何要打你?”
徐狗兒指著門口方向,繪聲繪色說道:“剛才,就在剛才,少爺要我去拜師父學字,學賬房的本事,這我哪里學得來了?我打小看到書就會暈,這不是強人所難嗎?夫人,你給評評理,我又不是少爺這般文曲星下凡,我哪里學得會啊!少爺說,學不會就打斷我的腿,夫人,你得救我。”
歐陽文沁一邊點頭,一邊說道:“嗯,狗兒你放心,我一定不教夫君欺負你。”
徐狗兒聞言大喜:“多謝夫人,多謝夫人。”
歐陽文沁轉頭往書房一指,說道:“老虎妹妹,你去書房拿本《三字經》來,我親自來教狗兒學字,定把他教會了。”
一旁的雷老虎蹦蹦跳跳就往書房而去。
徐狗兒傻乎乎愣在當場,看了看歐陽文沁,看了看蹦跳而去的雷老虎,臉已垮到了地上,口中支吾說道:“夫人……夫人……我不是這個意思,我不是這個意思!”
歐陽文沁一臉認真說道:“無妨,都是一家人,幾個月之后,保證你能識下大多數常用字。”
“夫人,我真不是這個意思。”徐狗兒再解釋一句。
歐陽文沁已然吩咐道:“當真無妨,自家人不必多言,我自不會看著你受委屈,你去搬張小桌案出來。”
徐狗兒一個巴掌打在自己臉上,不情不愿往大廳而去,口中說道:“瞧我這倒霉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