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瞻基只動了幾口筷子,就吃不下去了。
他這個人不講究材料,但是對口味比較挑剔。
這種農村的席面師傅即使給他們龍肉,也做不出龍肉的口味來。
“你們別管我,繼續吃,我就到地王廟去上一炷香,保佑明年風調雨順。”
余先還想賣好,被他眼睛一瞪,又訕訕坐了下來。
玄真和一清子站起身來,笑道:“今天大魚大肉,不合我們出家人口味。我們陪殿下一起去。”
他們屬于是貼身保鏢,只要朱瞻基出宮,就必定是寸步不離的。
看朱瞻基他們去了土地廟,楊章德也不吃了,趕緊擦了擦嘴,跟在了后面。
進了土地廟,朱瞻基在一個看不出來像個神仙的泥胎老頭雕像前面上了一炷香,并沒有跪拜。
按照這個時代的等級,朱瞻基這個龍子龍孫可要比土地爺這個小神的地位要高的多。全國的地方神都歸皇帝管,歸皇帝冊封,天子的地位可不是一般的高。
上了香,朱瞻基就反身背對著土地爺,在它前面的蒲團上坐了下來,指著旁邊的蒲團對門外的楊章德說道:“坐。”
楊章德看了看門口兩邊站著的兩個道長,陪笑著說道:“殿下面前,哪有微臣的座。”
“我不喜歡說第二遍。”
他一聽,立即快步跨了進來,老老實實地在朱瞻基身邊坐好。
朱瞻基當著他的面,從袖子里掏出了他的簡歷,說道:“你父幼時曾救過被蛇咬的武當風云道長,所以被風云道長收為俗家弟子。你幼時家道中落,這才千里迢迢去了武當,在哪里混口飯吃。按說武當撫養你長大,又傳授了你一身好武藝,你為何不思回報武當,卻被武當驅逐出門?”
“殿下明鑒,微臣遭逐實為打抱不平,只是一時義憤,才錯失傷人……”
朱瞻基打斷了他的話說道:“孤喜歡聽真話,孤從來不在乎一個人是否德才兼備,對孤來說,一個有用的人才是好人。”
楊章德遲疑了一下,暗地咬牙,單膝跪在了朱瞻基的面前說道:“微臣當時的確是聽說山賊家資甚豐,所以才想黑吃黑。”
楊章德幼年被父帶到武當拜師,在武當一直長大成人,也學了一身好武藝。
元末明初,武當周邊的鄖縣,房縣一帶,都是土匪窩,包括現在也是。
他在武當是俗家弟子,經常做一些外務,一次去襄陽辦事歸途,為了救一個路過的行商,殺了三個土匪。
此事倒還正常,但是他卻又徑直入了土匪窩,將三個土匪的家眷一共七口全部殺死。
這件事還是一個土匪的十幾歲兒子逃過一劫,才被揭破。
武當將他驅逐出門,他卻跟房縣一伙土匪混到了一起,后來就不知為何如今成了錦衣衛總旗。
楊章德也不敢隱瞞,一五一十把自己當了土匪,卻又覺得沒有發展前途。
然后主動聯系到錦衣衛,將山寨剿滅,因此被收進了錦衣衛。
拿全山寨人的命,他換了一個前途,又因為身手不凡,這幾年從校尉、力士,一直干到了總旗這個芝麻官,并且調來京城。
朱瞻基又問了一些細節,確定了他沒有說謊,也不相信他敢騙自己。想要查到他的經歷,只需要問一下錦衣衛就知道了。
楊章德來京城后知道玄真師兄在朱瞻基的身邊,就想投靠。但是玄真住在太廟,平日少有外出,他天天公務纏身,也一直沒有機會碰到玄真。
那天知道張家張昶過壽,就知道機會來了,所以故意沖撞車隊,就是想要獲得一個露臉的機會。
要是能獲得太孫的重用,他就等于是一步登天,連紀綱也要反過來巴結他。
一個錦衣衛總旗雖然有時候能嚇唬一些老百姓,但是不過是個七品官。
明朝文官大于武官,他這個七品跟縣令的七品可就差的遠了。
不過,他原本以為朱瞻基只是一個十六歲的孩子,又癡迷武學,以為自己只要露兩手,就能獲得他的賞識。
卻沒有想到,他竟然如此冷靜,把他過往經歷一點一點全部問了出來,連想要隱瞞一點私欲都不能。
因為朱瞻基的邏輯性很強,隱藏了任何一點,他做事的心態轉變之間就有漏洞了。
而現在,在太孫面前獲得信任才是最重要的。
朱瞻基卻覺得他真是個人才,首先他好財貨,好享樂,這就有了弱點。
其次他心狠手辣,為了不到五十兩銀子,就能殺了十個人。
后來更是為了榮華富貴,能直接反叛出山寨,用幾百個人的命,給他鋪一個前程。
再就是他善鉆營,有野心,這樣一個有能力,有野心的人,正是自己目前需要的。
他不會怕他反叛自己,因為天底下再也沒有比自己更大的靠山了。
楊章德看樣子也知道是一個聰明人,他知道該怎么取舍。
那么,現在就到了該測試他能力的時候了。要想為自己所用,可以不在乎他的品德,但是,無能之輩他不會要。
他記得土地廟后面有一個池塘,池塘旁邊是個小樹林,正適合他這個善于利用地形的跑酷高手來跟人比試。
他站起身來說道:“我的門下,不收無能之輩,想要跟我做事,首先要讓我能滿意。跟我來吧。”
這個時候,席面已經吃完了,但是沒有得到朱瞻基的許可,村民都還在寒風中等著。
余先跑過來問道:“殿下,這些村民……”
“讓他們都散了,各回各家。把后面樹林封起來……”
“是……”
帶著楊章德來到池塘邊的小樹林,羽林衛和十幾個太監已經封住了四周。
楊章德這個時候沒有了土地廟中的低調,氣宇軒昂地問道:“殿下,請隨便派人跟微臣較量,即使是師兄,微臣也有信心爭個高低。”
玄真瞪了他一眼,他連忙又抱拳賠笑。
朱瞻基脫掉了披風,又取下了腰間的橫刀,遞給了李亮。“你的對手是我……”
楊章德一下子傻眼了,又想下拜。“微臣不……”
卻被玄真一把拉住。“聽殿下的。拿出你的真功夫來,不用兵器的話,……你怕還不是殿下的對手。”
這個時候,自己已經準備好了,不過他沒有急著動手,而是上蹦下跳地活動著身上的關節。
朱瞻基個子雖然高,卻因為長身體顯得有些瘦弱。楊章德看著自己的大拳頭,很懷疑自己一拳打過去,會不會把他打出個好歹。
要是萬一……那可是死罪啊!
這個時候,朱瞻基卻已經準備好了,笑道:“楊總旗,準備好了嗎?”
楊章德只能取下了腰間的繡春刀,丟在了一邊說道:“殿下,微臣自小長于武當,傳統樁功,內功掌法、肘法、腿法、分筋錯骨都略有涉獵……”
他想讓朱瞻基小心,又怕朱瞻基會覺得他看不起他,那就會得罪朱瞻基了。所以只能抱拳說道:“請殿下賜教。”
“別忘了我有個師父也是武當的,對武當的拳法,我可一點也不生疏。”
朱瞻基腳下一蹬,主動出擊,右手握拳直擊楊章德面門。
楊章德不敢反擊,左臂橫在面前,右手一個擒拿式想要抓住朱瞻基的右拳。
觀看的太監和羽林衛都笑了起來,如果只是以普通的方式來對待朱瞻基,這個楊章德肯定要吃虧了。
他們可都是觀看了朱瞻基多次訓練,知道朱瞻基最難對付的不是拳術,不是氣力,而是一身神鬼莫測的技巧。
他的身體宛若無骨,能夠超越人體極限,做出一些匪夷所思的動作。
如果不是對朱瞻基很了解的人,第一次往往都會在他的手底下吃虧。
果不其然,朱瞻基的直拳只是誘招,拳到楊章德的手臂處卻變拳為掌,從楊章德的肘部滑過,順手挑了一下肘部的麻筋。
而他的左手攀住了楊章德的右臂,左膝就撞了上去。
左臂酥麻,右臂被朱瞻基纏住,他全身的重量似乎掛在楊章德的身上,左膝撞在了楊章德的小腹。
不過楊章德自小習武,如今不到三十歲,正是一個武者最巔峰的歲月。他的打斗經驗豐富,感覺到了朱瞻基的膝蓋的力度,深吸了一口氣,吸進小腹,腳下連續后退,化解了朱瞻基的膝撞。
可是他沒有防備到朱瞻基的這一招都是虛招。
朱瞻基左膝落地后,身子前傾,右腳竟然從身后踢了過來,從他的頭頂越過直撞楊章德的臉部。
這一次他沒有再躲過去,不過朱瞻基并沒有下狠手,只是用腳尖輕點了一下楊章德的發髻。身子又是以一個匪夷所思的動作一扭,竟然以楊章德的肩部為中心,身子飛了起來。
他們的左邊是一棵碗口粗細的槐樹,早就被朱瞻基看準了位置。他的身體飛起來的時候,實際上就是對著這棵樹去的。
當他的腳踹在了這棵樹上,仿佛沒有力度的纏繞卻一下子變的離若千斤。借助這棵樹的反作用力,朱瞻基用力一蹬。
楊章德就覺得一股大力傳來,加上朱瞻基的身體重量,直接讓他倒在了地上。
緊接著,朱瞻基用了一個柔術中的美國正向鎖,直接將楊章德手臂在腦袋上方被鎖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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