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太孫一行送出了大門口,趙時春與王府總管龐玉率領著眾將軍返回了王府。
朱高燧仍然如同一刻鐘之前的模樣,坐在花園的陰影中,小太監們沒有一個敢近前打擾。
看見眾將返回,朱高燧這才強打起精神,揮了揮手說道:“皇上御駕至北平,明日事務繁忙,孤還要見駕,早些散了吧。趙先生和袁參將留下。”
聽到朱高燧的吩咐,眾人都知道趙王有話要私下說,紛紛告辭離開。
待得眾人離開,朱高燧的身邊只留下了趙時春和袁旭,還有總管龐玉在一邊伺候。“趙先生,袁參將,你們是我最信賴的文武大才。今日見了太孫,不知有何觀瞻?”
趙時春看了看袁旭,先開口說道:“今日臣與太孫殿下接觸不多,不過聽其言,觀其行,太孫殿下果然如同傳言所說生而知之,有一種不符合其年齡的成熟。”
袁旭也接話說道:“太孫雖然年幼,但是對軍中事務并不陌生,臣等刻意奉承,其卻不為所惑,不可小覷。”
趙王突然嘿嘿笑了起來,很有一些自得其樂的高興。“我那二哥心高氣傲,誰都看不起,但是這個侄兒更不是一盞省油的燈。只是不知道,他們兩人,誰能笑到最后……”
趙時春笑道:“天下眾人皆知,漢王不得圣心。如今不僅軍權不得其染,連封地也只是樂安一地。太子雖然不得陛下喜愛,卻得天下讀書人支持,更有一個好兒子啊!”
“我那二哥一直想要重蹈覆轍,走靖難之老路,只可惜,恐怕父皇不會給他這個機會!且等等看,看看大軍開動之后,到底是將太孫留在北平,還是帶在軍中,就能知道我那父皇的心意了。”
朱瞻基回到了別院,別院里面又多了二十多個軍中將領,羽林左衛這支朱瞻基的親衛,中層將領全部候在了院中。
除了他們,在院子的另一邊,十幾個身著飛魚服的錦衣衛,更是顯得有些顯眼,引得趙王府留守的一幫侍衛驚訝不已。
在他們眼里,平日里驕縱,跋扈,不可一世的錦衣衛們,今天卻變的格外老實。
“臣等拜見殿下。”
羽林衛一衛滿編五千六百人,左衛劃歸朱瞻基親衛,略多于右衛,湊足三千人。
此次隨軍北征,自指揮使劉大庸以下,所有人隨扈拱衛。
說起來,朱棣對朱瞻基真的不錯,這三千人的部隊,就配備了兩千五百匹軍馬。除了四百人的輒重營,還配備了八百人的民夫負責運送糧草和武器。
劉大庸自洪武年間,就隨著朱元璋一同打天下,是朱元璋從征軍的老兵。他如今年歲已大,這個指揮使的職位,不過是個養老的職位。
所以他這次并沒有隨軍,一應大權都由指揮僉事趙永亮掌握。
以前的羽林左衛,雖然名義上屬于是朱瞻基,但是朱瞻基并沒有指揮權。留在應天府的時候,他只能掌握跟在自己身邊的幾十個親衛而已。
但是出征以后就不一樣了,朱棣將另一半兵符交給了朱瞻基,大軍出征,總不可能讓朱瞻基還指揮不了手下的兵。
此次北征,指揮僉事趙永亮一心想要在太孫面前出一把風頭。但是他也知道,羽林左衛不可能有太多上戰場的機會,他們更多的是在中軍隨扈拱衛。
既然如此,那么朱瞻基想讓他們怎么做,他們就會怎么做,以此來博取朱瞻基的好感。
朱瞻基對這支羽林衛的期望并不大,他們作為親衛軍,雖然一個個身強力壯,但是更多的是樣子貨。
如今的明朝大軍,最強的還是北疆的衛所和朱棣親自掌管的衛軍。
錦衣衛,羽林衛這些屬于是京軍,更多的是保護職責。
而地方衛所的戰斗力,除了經常打仗的地區,其他也都很一般。
只有真正的衛軍,這是屬于大明的野戰部隊,騎兵部隊,他們才是明朝軍隊的核心戰斗力。
但是,他也絕對不想在戰場上溜達一圈就回去,他這個太孫不在乎虛名,他只在乎實惠。
如果能夠因為自己的原因,改變一些戰場的結果,才是他真正想要的。
“趙將軍,五軍都督府的動員命令下來了沒有?”
“殿下,今日御駕才進城,最早也要等到明日才會有行軍計劃。不過據往日經驗,輜重營應該會先期出發,我們大軍都是騎兵,應該會最后一批隨御駕出征。”
朱瞻基點了點頭說道:“羽林左衛雖然大軍要隨中軍出動,但是我希望你能安排兩支一百人的斥候營,隨我的幼軍一同出發。在大軍的情報系統之外,我需要你們得到瓦剌大軍的動員情報。”
趙永亮聽到朱瞻基的安排,立即皺眉說道:“殿下,請聽臣一言。草原是瓦剌人的天下,加上地勢開闊,無處隱匿和休整,派出斥候營只會成為瓦剌人的目標。”
朱瞻基點了點頭說道:“羽林衛只需要派出識途老兵做好輔助工作,一切查探由幼軍完成。張營副,幼軍目前狀態如何?”
“殿下,幼軍203人無一掉隊,除一人感染痢疾,不能出戰,其余人等靜候殿下指示。”
“養兵千日,用兵一時。此次北征乃是驗證幼軍甲字營三年訓練之成果,大浪淘盡英雄,唯有才之人錐出囊中。此番直入瓦剌后方,將會歷盡艱險,怕不怕?”
張鳳山嘿嘿笑道:“揚我華夏,驅逐韃虜,鐵血幼軍,匡扶大明。卑職自羽林衛轉入幼軍,三年流血流汗,為的不就是今天。所以卑職沒有懼意,只有興奮。”
朱瞻基高興說道:“好,好,我對幼軍的期望,也就只有你們幾個最清楚。雖然危險,但是我對你們每一個人的重視都遠超其他人。你們是種子,我希望你們每一個人都能發芽,生根,徹底改變大明目前的軍隊訓練。所以,任務要完成,但是個人安全也要重視。”
他又轉頭向趙永亮說道:“明日持我令符,向御馬監征八百匹上好軍馬。斥候營四百人分成兩隊,一隊兩百人,由一百幼軍和一百羽林衛組成,一人雙馬。幼軍負責行動,羽林衛輔助。”
趙永亮看了看興奮的張鳳山,這個張鳳山以前只是羽林衛的小旗,如今卻成為了幼軍的營副,按照大明軍制,這個營副相當于副千總了,雖然不能說一步登天,但是看著以前的一個小兵,現在都快跟自己平起平坐了,他的心里還是有些不服氣的。
他躬身說道:“殿下,幼軍將士不過是初生牛犢,殿下讓他們擔此大任,恐怕軍中將士有所不服。”
朱瞻基絲毫不在乎地說道:“不服就較量一番,何況幼軍負責偵查,把腦袋系在腰帶上,羽林衛真的愿意爭這個功勞嗎?”
這個時候他當然不肯弱了自己的士氣,抱拳說道:“羽林左衛三千將士,都愿為殿下效死!”
朱瞻基搖了搖頭說道:“效死就不必了,我需要你們都活的好好的,要死,也要讓敵人死。你們下去合計一番,明日或者后日進行一番比試,是騾子是馬,拉出來溜溜。去吧……。李亮,讓錦衣衛的人進來。”
眾人紛紛行禮:“臣等告退!”
對羽林左衛,朱瞻基現在并不重視,或者說他是不能太重視。
軍隊是朱棣的根基,他現在正當壯年,一點也不服老,朱瞻基哪怕是他的孫子,如果想要挖他根腳,也會讓他心里不舒服。
但是朱瞻基也不能太無能,如果他連這三千人的軍隊都掌握不好,朱棣又如何放心讓他掌握更多的軍隊!
所以,適當地展現一點自己的能力,卻不能表現的太貪權,才是朱瞻基應該做的。
楊章德他們帶著一伙錦衣衛進了大堂,因為是第一次見面,眾人紛紛單膝跪拜,大禮參見。
朱瞻基不曾想,這幾個人里面,竟然還有兩個人自己都聽過他們的名字。
其一為今年已經年紀不小的塞哈智,此人出身蒙族,卻是堅定的反蒙派。因為如今的蒙族幾乎還是奴隸制,除了貴族和和尚們,普通牧民的生活比漢族更慘。
塞哈智出身不高,自小就受盡折磨,在自己的主子被趕走了之后,才真正過上了好日子。
朱瞻基聽說過他是在后世,因為在紀綱被朱棣處死之后,就是他接替了紀綱的錦衣衛指揮使職位。
雖然歷史上說他是個老好人,并沒有什么卓越的成績。但是能坐上這個指揮使的位置,就不是個簡單的人。
另一個人是莊敬,此人乃是錦衣衛指揮僉事,紀綱真正的左右手之一。在錦衣衛內部也是大名鼎鼎,殘暴名聲僅次于掌管了北鎮撫司的龐瑛。
如果說紀綱是朱棣的走狗,那么莊敬就是紀綱的走狗,還是最好用的走狗之一。
朱瞻基沒有想到紀綱會把他派到北平來輔助自己,這也說明紀綱是真的把自己的話放在了心上。
塞哈智老成持重,莊敬狠厲能干。他們兩個來幫自己,想要掌控北平目前出征的情報,就不會出現大的差錯。
而楊章德卻有些時不我待的緊迫感,接觸的層次越高,他發覺自己需要加強的方面就越多。
想要混到更高的層次,僅憑敢打敢殺,已經遠遠不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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