庭審到目前為止,威爾弗里德律師明顯占據了上風,尼克瑞斯的每一步棋都在威爾弗里德的掌控之中,而且也被威爾弗里德所化解。
然而尼克瑞斯那平靜的表情,卻讓威爾弗里德隱隱覺得有些擔憂。
威爾弗里德和瑞斯檢察官有過多次交手,以威爾弗里德對瑞斯的了解,他絕對不是那種會接受被動局面的檢控官。作為加州唯一的定罪率百分之百的檢控官,威爾弗里德的絕對不只有這點能耐。
“我已經占據了上風,但尼克瑞斯依舊是很平靜的樣子,他一定還有其他的底牌,所以才會如此的淡定。”威爾弗里德深吸一口氣,他知道現在還不是掉以輕心的時候。
終于,輪到了詢問李戴這位被告的環節。
尼克瑞斯走到李戴身旁,他的眼神突然變得犀利起來,他的語氣也突地變得嚴厲。
“李先生,根據資料顯示,你成功的從綁匪的控制中逃離,并且制服了三名綁匪,而且搶走了他們的槍,對么?”瑞斯檢查官開口問。
“是的。”李戴回答道。
“那你是赤手空拳制服他們的么?”瑞斯接著問。
“是的。我制服綁匪之前并沒有武器,直到我把他們都打到了,才在他們的手里奪來了槍。”李戴開口答道。
“也就是說,你在赤手空拳的情況下,制服了三位持槍的劫匪。”瑞斯說著,眼神中寒光閃現。
“準確的說,是其中兩個劫匪是持槍的。”李戴覺得自己的回答并沒有什么問題。
瑞斯并沒有糾結這個,他那出了三張照片,接著說道:“我看過那三個被你制服的劫匪資料,這個人是從哥倫比亞偷渡來的,他曾經是哥倫比亞毒梟的手下,是一個很兇殘的家伙,他手中有好幾條人名。”
瑞斯拿出的是桑多斯的照片,他將照片展示給眾人,然后換了另一張照片,照片上是個高個子黑人。
“這人有過不少前科,他也因為搶劫和傷人坐過牢,他的資料在警察局的檔案庫中大概有這么厚。”瑞斯用手比劃了一下,隨后將第三張照片展示給大家。
“這人接受過專業的拳擊訓練,他曾經是一個拳擊手,但因為差點把對手給打死了,不得不告別了拳擊手這個職業。而在洛杉磯的犯罪組織當中,他也是很有名的打手,因為他的格斗技術非常高超。”
“這三名劫匪顯然都不是那種身體孱弱的人,他們都很能打,實話實話,換成我的話,即便他們赤手空拳,一對一的情況下我也無法將他們打倒,我相信絕大多數人都做不到這一點。更何況是同時制服三個人。我覺得如果換成是海豹突擊隊,應該能能夠制服這三個人。所以李先生,我很好奇,你以前是軍人么?”瑞斯開口問道。
“不是。”李戴果斷的搖了搖頭。
“那你是格斗家么?或者說你取得過任何格斗的段位么?比如柔道黑帶,跆拳道的黑帶,泰拳的臂箍等等?”瑞斯接著問道。
“沒有。”李戴回答道。
瑞斯冷冷一笑:“那你接受過專業的格斗訓練么?”
李戴覺得瑞斯的這個問題是個坑,他想了想,開口說道;“我曾經給超級拳王凱文泰勒當過體能教練,在我執教凱文泰勒的過程中,曾經學習過拳擊的技巧。”
“僅僅是在執教的過程中學習了一下技巧,而不是向拳擊運動員那樣的專業拳擊訓練,我可以這樣理解是吧?”瑞斯馬上問道。
李戴思考了一下,還是點了點頭:“是的。”
“那你平時對格斗運動有特別的愛好么?”瑞斯接著問道。
“作為一個體育教練,我對所有的體育運動都很感興趣,包括格斗運動,這不只是是否愛好的問題,這是我的工作。”李戴回答道。
“那你平時會進行專門的格斗技巧的訓練么?”瑞斯又問道。
此時,威爾弗里德律師突然站了起來:“反對,檢控官的問題與本案無關!”
威爾弗里德雖然還沒有弄明白瑞斯的葫蘆里賣的什么藥,但是瑞斯這半天絲毫沒有說槍擊的事情,而是將提問重點放在李戴制服那三個劫匪方面,這讓瑞斯感覺到了一種不安,于是他決定打斷瑞斯的提問。
瑞斯卻一臉淡定的說道:“法官閣下,被告的槍擊案也是綁架那的一部分,所以我的問題完全與本案有關。
法官點了點頭:“反對無效,檢控官,你可以繼續提問。”
瑞斯一臉滿意的轉過身來,繼續問李戴:“李先生,你平時會進行專門的格斗技巧的訓練么?”
“沒有。”李戴開口答道。
“一個并非軍人出身,沒有拿到過任何格斗項目的段位,并且平時也不會進行格斗訓練的人,是如何赤手空拳的制服三名劫匪的?而且其中還有一個劫匪是曾經的拳擊手!各位有沒有覺得,這太不可思議了。”
瑞斯轉身望向其他人,隨后開口說道:“很顯然,唯一的解釋就是,被告具有暴力傾向!根據科學研究,有暴力傾向的人在攻擊別人的時候,可以發揮出比平時更強悍的實力,正是因為李先生具有暴力傾向,所以他才可以赤手空拳的制服三名劫匪。”
“反對!檢控官的結論是沒有事實依據的。如果檢控官認為我的當事人有暴力傾向,請拿出確實的證據。”威爾弗里德站了起來。
法官立刻望向瑞斯:“檢控官,你有證據么?”
“由于被告沒有接受心理評估,所以目前我還沒有確切的證據。不過這個結論是根據本案件的事實進行的合理推斷。”瑞斯開口說道。
“瑞斯檢控官,你難道要用一個推斷去給他人定罪么?”威爾弗里德冷哼一聲。
“當然不能。但威爾弗里德律師,你能給出其他的答案么?為什么一個并非軍人出身,沒有拿到過任何格斗項目的段位,并且平時也不會進行格斗訓練的人,可以赤手空拳的制服那三名劫匪?”瑞斯開口問道。
“因為我在拳擊方面很有天賦!”李戴突然發聲。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李戴的身上,而李戴則開口說道:“我認為我是個拳擊天才。各行各業都有所謂的天才,他們不用付出很多的努力,卻可以取得成果。我想在現實當中應該不難找到這樣的案例。”
“拳擊天才?李先生,你有什么證據可以證明自己是拳擊天才?僅僅靠一個‘你認為’可不能當成證據。”瑞斯用一種嘲諷的語氣問道。
“那你又有什么證據可以證明我不是呢?”李戴立刻反問道。
法官覺得在這個問題上糾纏下去毫無意義,他敲了敲手中的小錘,制止了兩人繼續發表觀點:“兩位請注意,這里是法庭,不要討論一些與本案無關的事情。檢控官,你是專業人士,更應該注意。”
“非常抱歉。”瑞斯給了法官一個抱歉的表情,隨后轉身接著問道:“李先生,我接下來的問題是,你當時向山姆加德納先生開槍,是隨機性的,還是事先擬定好了計劃?”
“這是我求助計劃的一部分,我計劃打傷一位路人,這樣受傷路人必然會向警方報警。”李戴開口說道。
“那你開槍之前有沒有想過,如果你這一槍沒有打中傷者的腿部,而是擊中的他的胸膛,或者擊中了他的心臟,又或者直接將其爆頭?這樣的話,傷者會直接被你打死!”瑞斯開口問道。
“所以我必須要瞄準對方的腿部開槍。”李戴開口說道。
“這么說,你當時是想到了上述可能性了?你只需要回答是與不是。”瑞斯加重了自己的語氣。
“是。”李戴點了點頭。
“那你開槍之前有沒有想過,被你開槍擊中的傷者可能因為某些情況沒有報警,比如他沒有手機,他的手機沒有電了,他因為疼痛暈了過去。”瑞斯又問道。
“沒有,那種情況下,我隨時可能沒命,所以沒有想那么多。”李戴開口答道。
“那你知不知道,如果傷者沒有及時向其他人求助的話,他有可能因為失血過多而死亡?”瑞斯接著問。
“我沒有考慮這么多。”李戴開口答道。
瑞斯的聲音突然高了一個分貝,他開口說道:“根據被告的敘述,我們能夠了解到,被告在開槍前就知道,他的這一槍是有可能造成傷者直接死亡的,但他還是開了這一槍。同時被告也很明白,如果傷者沒有及時向警察求助,也會因為流血過多而死。很顯然,被告并沒有像辯護律師說的那樣善良和偉大,相反,他非常的自私,他并不在乎傷者的死活,被告只在意自己能否獲救。”
“而且從被告可以制服三名綁匪的情況看,他善于格斗,而且很可能有暴力傾向,是想一下,一個擁有暴力傾向的人,手里有一把槍,但是由于法律和道德的束縛,他不能對其他人開槍。可是有一天,他有了可以對其他人開槍的合理的理由,那么還會一直壓制住自己的暴力傾向么?他會不會很期待向其他人開槍?”
“這也是我們檢方決定控告被告一級謀殺的原因。首先,被告開槍的行為是有計劃有預謀的;其次,被告很可能有暴力傾向,他的行為不僅僅是求助,而有可能演變成一種危害公共安全的行為;第三,被告的動機,被告一直辯稱自己開槍的動機是為了向外界求助,但事實上他并不在乎傷者的死活,他在明知道有可能打死人的情況下,依舊選擇了的開槍,這顯然就是符合法律對于謀殺行為的定義!在加上之前的有計劃有預謀,毫無疑問的構成了一級謀殺。”
辯護律師席上,威爾弗里德律師已經皺起了眉頭。而陪審團的席次沈上,已經有人默默的點頭,顯然是覺得瑞斯的說法有一定的道理。
正如瑞斯之前所說的那樣,陪審團的成員,全都是一些很容易被他人影響到的人。當瑞斯說出“符合法律對于謀殺行為的定義”,以及“毫無疑問的偶成一級謀殺”的時候,顯然是影響到了陪審員的判斷。
陪審員畢竟不是精通法律,而檢控官顯然是法律方面的專業人士,當檢控官在他們面前振振有詞的談起法律時,他們更傾向于相信檢控官的話。
威爾弗里德感覺到局勢有些不太妙,原本他是完全處于優勢,而如今,局面已經被瑞斯扳回了許多。
“瑞斯果然出招了。我本以為他會死咬住‘蓄意行為’這一點不放,沒想到他竟然會突然轉向‘開槍動機’,而且將兩者強行的和一級謀殺聯系起來。而且他這么做也的確起到了效果,陪審團中有人動搖了。”
威爾弗里德深吸一口氣,他必須要想辦法扭轉這種情況。而接下來他向李戴提問的環節,顯然是反轉局勢的最佳方法。
“我需要一些時間來思考對策,也需要一些時間和當事人溝通一下。”威爾弗里德想到這里,看了看自己的手表,腦海中迅速想到了一個方法。
“法官閣下,我申請暫時休庭。”威爾弗里德開口說。
“辯方律師,你有什么理由?”法官開口問道。
“我對檢控官剛剛提出的,‘有暴力傾向的人在攻擊別人的時候,可以發揮出比平時更強悍的實力’這一點存有疑問,檢控官聲稱這是經過科學研究的,但是我從來沒有見過類似的研究結果,所以我需要一些時間來咨詢相關的專家,是不是真的如同檢控官所說的那樣。”威爾弗里德開口說道。
瑞斯也站了出來:“法官閣下,我所說的那個結論是有科學依據的,因為我是一個檢控官,在工作中會接觸到很多有用暴力傾向的嫌疑人,所以進行該項目研究的專家曾經找我調取過研究樣本。我那里有詳細的研究報告、以及相關雜志上所發表的研究論文。如果辯方律師有疑問的話,我可以提供給他。”
“好的。檢控官,你需要多久才可以將資料提供給辯方律師?”法官開口問。
“我事先已經準備好了這些資料,就放在我的手提箱里,如果辯方律師需要,我現在就可以提供。”瑞斯顯然是早有準備。
“辯方律師,你需要多少時間來核實這些資料?”法官又問威爾弗里德。
“這要看資料具體有多少。”威爾弗里德給出了一個很模棱兩可的答案。
瑞斯卻沖著自己的助手揮了揮手,助手將薄薄一沓文件拿了過來,遞給了瑞斯。
“我想看完這點資料,應該用不到一個小時吧?”瑞斯開口問道。
法官看了看資料的厚度,又看了看手表,他發覺一個小時候已經快到午飯時間了。而到那個時候,也不可能繼續審案子。于是法官拿起了小錘子,開口說道:“我宣布休庭,下次開庭時間是下午兩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