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樓之庶子風流  第六十三章 國子監名額

類別: 歷史 | 架空歷史 | 紅樓之庶子風流 | 屋外風吹涼   作者:屋外風吹涼  書名:紅樓之庶子風流  更新時間:2020-06-21
 
榮禧堂。

場面一時有些尷尬,也有些凝重。

能讓一個孩童,生生將字體寫出禪意,那得抄寫多少遍佛經?

都不是沒見識的,京官雖窮,可能在工部為官的,基本上不會出現窮官兒。

家大業大,內宅事也就多。

陰私之事,見怪不怪也就不新鮮了。

可尋常的陰私之事,又怎會放在臺面上來說?

放在臺面上來說,就不叫陰私事了,那叫丑聞!

此刻,當著三位文壇大德,還有大半工部同僚的面,揭開了賈家的丑聞,可想而知,賈政此刻的心情,是何等的……慘烈!

好在,宋巖給他遞出了臺階:“存周啊,賈家注重孝道,是極好的事。

只是要思量,過猶不及。

不要將我名教的一棵好苗子,熏染成了沙門子弟,那就不美了。”

賈政躬身道:“政,汗顏矣。”

曹永在一旁忙道:“誒,存周不必如此。

吾等豈不知汝之為人?

亦知汝之難處。

只是,家有良才美玉,還要多愛護些才是。”

賈政愧然道:“必當如此,必當如此!”

李儒笑道:“松禪公,潤琴,到底是何等書法,竟讓你二人如此驚嘆?何不讓吾等也目睹一番!”

他這是故意岔開話題。

君子所言,當不涉陰私,不揭人短。

而且李儒心中其實已經很疑惑了,曹永倒罷,雖然他話最多,可都是因為宋巖而談。

關鍵是宋巖,此老往日里苛守禮法幾不近人情。

今日所為,卻大出人所料。

放在往日,他斷然不會談論旁人家的內宅私事的。

再多不平事,那也是旁人家事,豈容外人指手畫腳?

這絕不合君子之道,也不合禮法。

卻不知今日緣何如此……

李儒只能將此事之過,再次放在了衍圣公身上。

至于衍圣公孔傳禎又為何如此看重一豪門庶子,他就不得而知了……

但無論如何,他都不愿讓場面繼續尷尬下去。

傳言出去,賈家固然出丑,他們所行同樣非禮。

聽聞李儒所言,宋巖將手中一疊紙箋遞給賈琮,道:“送與諸位大人一觀。”

賈琮將謄抄的六七頁紙,分發給諸人。

賈政手中的,便是賈寶玉所作的詩。

只是這個時候,已經沒誰在乎那些詩了。

能在中央六部做正官的,基本上都是科甲出身。

雖未必皆為書法大家,但起碼的眼力還是有的。

自然都能看出賈琮字跡的不凡之處。

一時間榮禧堂內,驚嘆連連。

然而就在這時,面色一直未緩過來的賈政,在凝視了手中紙箋半晌后,忽然說了句石破天驚的話:

“李祭酒,自下官長子早逝后,賈家應該還有一黌門監的名額空缺。

下官想將這個名額,給予賈琮。”

此言一出,莫說賈家諸人,連宋巖、曹永、李儒等人都震動了。

只是,即使如今已是賈琮恩師的宋巖,面上也沒甚喜色。

反而皺起了眉頭。

賈政見狀,眼中閃過一抹無奈。

他若有其他法子,又怎會出此下策?

他難道就不知,此舉會讓賈琮在府內的地位愈發微妙艱難?

他知道,可是,他卻實在沒有其他的法子。

國公府內的形勢,太過復雜。

因為賈家自有族學,還是先祖所立。

所以從祖輩起,賈家歷代子弟就全都在賈家族學內啟蒙讀書。

一代又一代,莫不如是。

若是去別的書院讀書,首先從孝道上就說不過去。

這讓外人如何看賈家先祖所設之族學?

莫非連自家子孫都看不起祖先所立族學?

再者,連賈璉、賈寶玉等嫡子,都要在賈家族學里讀書。

難道賈琮一介庶子,就有何資格去外面書院讀書?

完全不可行,也不能行。

在孝道大于天的年代,敢在這方面特立獨行者,那就是在作死。

偏生,賈琮在賈家族學讀書的資格,又被賈赦給廢黜了。

他若想再回族學念書,必要經過賈赦返口。

然而以賈赦的性子,這相當于按著他的頭低頭認錯。

莫說是賈政,就算賈母都難做到這一步。

而且,賈母也絕不會為了賈琮去這樣做。

如此一來,賈琮兩條進學之路,就都被堵死了。

他雖能自學,可賈政以為,若沒有名師教導,單靠一個孩子自己去悟,本就艱難險阻的科舉之路,會變得愈發荊棘叢生……

況且,這讓外人如何看待賈家?

所以,他實在無法,只能此下策。

賈家作為勛貴世家,除卻武勛上的諸多福利外,還有一項祖宗余蔭福利,就是每代可蔭一子,入黌門監讀書。

黌門監,便是國子監。

東府的賈敬、賈蓉,榮府的賈珠,都曾走此路。

不同的是,賈敬、賈珠是認真進學,要取功名。

賈蓉不過是混個出身罷……

賈琮若也走此路,既可避開賈赦之難,又不怕別人攻殲賈家義學。

因為國子監乃中央官學,非私塾。

可得兩全其美。

只不過美中不足的是,盡管賈家人大多不把這個就比秀才高一些的出身放在眼里,卻不代表,他們甘愿看到這個出身落在一介庶子身上。

賈母王夫人等人,也都不會愿意。

所以明眼人都看得出,這不是一個好法子。

會把賈琮推向賈家內部爭斗的巨坑……

但為了讓賈琮能夠進學,賈政也顧不得其他了。

他打定主意,若是哪個敢以此非難賈琮,先過他這一關!

久不愿和府上一些人理論,不是不敢,只是怕麻煩。

此次誰敢壞事,他絕不愿再忍讓。

賈政雖打定主意,可宋巖、曹永、李儒等人還是紛紛凝眉,皆以為非良策。

在他們看來,此事引發的后果,并不會以賈政的意志而削弱多少……

只是涉及榮國府內利益劃分,他們哪里能插得上口?

若賈政鐵了心這般做,李儒這個國子監祭酒都拒絕不得。

然而就在這時,眾人就見賈琮大禮跪拜,聲音哽咽道:“琮,謝老爺慈佑之恩……”

這話一出口,賈璉等賈家子弟的面色自然皆是紛紛一沉,眼神多有陰霾。

宋巖等人的面色也不大好看……

儒家君子,最看不得“見利忘義”之輩。

盡管賈琮所行,或許算不上見利忘義。

可是……

眾人都清楚,賈家這個蔭監名額,無論如何都輪不到賈琮來繼承。

這就屬于“不義之財”。

不過沒等他們心起厭惡,就見賈琮抬起頭,眼睛微紅的看著賈政,道:“琮雖感念老爺慈愛庇佑之恩,只是,琮卻萬不敢有非分之念。

嫡庶之別,綱常之本。

琮得老爺護佑,衣食無憂,又得墨竹院以讀書,實已心滿意足矣。

焉敢再窺視其他?

再者,琮若蒙心受之,豈不置老爺于非議之境?

若如此,琮雖萬死,亦難辭其咎也!”

這番話,讓賈政心中感動無比且不提,宋巖等人才是最滿意的。

他們為何會被人劃為舊黨中堅,說他們頑固守舊,不知變通?

就是因為宋巖等人恪守祖制禮法,幾無人情可言。

他們認為,禮教綱常,乃國之本也。

譬如在皇后有子時,就算這個皇子是個傻子,也一定要扶持為太子。

國事可由朝臣署理,太后也可監國,但綱常卻不能亂。

縱然太子有萬千錯處,只要不違逆孝道,就絕不可輕廢。

可想而知,這些人的世界觀是怎樣的。

而今日宋巖如此反常,幾違禮道,其實也有此類原因……

雖然皇宋已成飛灰,但血脈依舊尊貴。

且七百年尊儒之德,值得他如此為之。

若非得孔傳禎秘信告知,他又怎會有今日之行……

只是,他依舊希望看到賈琮是一個遵禮法的人。

而賈琮也正是揣摩了這些舊黨的心性,才會拒絕賈政這一提議。

當然,就算沒有如此,他也不會為了一國子監的名額,就早早變成整個賈家的公敵。

這個時候,還遠不是貪心之時。

但他沒想到,賈政卻被他的懂事明禮感動壞了,反而愈發堅定的心思,道:“琮兒不必多想,此事由我做主。

如今家里就你一個讀書用功的,不給你給哪個?”

賈琮絲毫沒有猶豫,道:“老爺,要給,也當給寶玉才對。”

賈政聞言,冷笑了聲,看向后面的寶玉。

賈寶玉根本不用賈政看,聽賈琮一說他心里就咯噔一聲。

剛才賈璉等人都不自在,可唯獨賈寶玉根本沒把什么黌門監放在心上。

見他們為了一個名利玩意兒推來讓去,他早就不耐煩多時了。

只覺得一群人俗不可及!

也只盼這場無聊透頂的勞什子東道早點完了,他好回去和姊妹們高樂去。

誰知他遠遠躲在屋檐下都挨雷劈,生生躺槍啊!

王八孫子才想去那鬼地方呢!

讓他去國子監讀書,還不如直接讓他去死的好……

根本不用賈政瞪,賈寶玉就“動力十足”的上前,跪在賈琮身邊,道:“老爺,兒子不如賈琮用功。

再者,他雖只比兒子大半天,那也比兒子大。

老爺素來教誨兒子,要明長幼有序之禮。

何況,賈琮學問比兒子做的好,功課扎實,這是學里太爺說的。

再者,兒子可以去學里讀書,不必去國子監。

還是讓賈琮去吧。”

賈琮搖頭,語氣堅定道:“寶玉不必多說,這個監生之位,我萬萬不會去的。

老爺太太對我恩重如山,你的韻詩作的也比我好,所以你去才應該。”

賈寶玉都快哭了,你不想去,可以讓賈薔、賈菖、賈菱他們去啊。

干嗎非給我挖坑,牽扯我作甚……

他用比賈琮還堅定的神色,用力搖頭,道:“你也不必再說,老爺說是你去,那就你去。

我……我是萬萬不會去的,你莫要逼我。”

他們二人這番“謙讓”,落在其他人眼里,就都有些傻眼兒了。

那些大人們都是閱人無數的人精,哪里看不出賈琮和賈寶玉兩人的“謙讓”,都是出自本心!

這就太難得了。

國子監監生之位,在賈璉、賈蓉等混混眼中不值錢。

可是這個位子,卻是可以直接參加鄉試的!

大乾多少讀書人,皓首窮經,破家舍業的趕考,都難熬得一個秀才功名。

尤其是在科舉大省,每回下場都是二三千人追逐那么幾十個名額,堪稱地獄模式。

在這些讀書人眼中,這個名額,是無價之寶。

也只有勛貴家族,才會不那么當一回事。

但不當一回事,也是相對的。

有資格不當一回事的,是因為能夠輕易得到。

比如賈蓉,比如賈寶玉。

其他人卻是基本上沒有機會得到。

若是將這個名額給賈薔、賈菖等人,他們必是愿意的。

因此看到這一幕,曹永攆著白須感嘆道:“聞德、知禮、非禍,存周果不欺我。”

李儒也頷首笑道:“古有孔融讓梨,今日賈家復現古禮,可為一佳話爾。”

宋巖看著底下仍舊相互推讓的兩人,緩緩頷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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