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縣,北門。
城頭的旗幟已經更換,葉昭猶如筆直的蒼松一般立在烈烈招展的漢旗之下,百余名漢軍將士劍拔弩張,將數十名狼狽不堪卻兀自不降的黃巾軍圍在城墻下的一片空地之中,地面上躺倒著橫七豎八的尸體,有黃巾的,也有官軍的,那一灘灘鮮紅刺目的鮮血,昭示著這里曾經發生過一場慘烈的廝殺。
殘余的黃巾,大概還有二十多人,而且各個身上帶傷,大都是黃巾軍中將領,這些人算是廖淳一手帶出來的黃巾賊將,只是此刻一個個眼中也帶著一股絕望和恐懼,在大勢已去的情況下,能夠堅持到現在,已經算是難得了,廖淳帶著杜遠相互支撐著,胳膊上中了一箭,身上有數道傷痕,最醒目的,就是胸前那一道深可見骨的口子了,那是葉昭一名殘存的家將造成的,但代價卻是那名家將的陣亡。
“廖將軍,事到如今,還不肯降嗎?”葉昭帶著典韋來到陣前,看著人群中神色復雜的廖淳,皺眉問道。
“狗官,你背信棄義!”杜遠神色狠厲的看向葉昭,嘶啞著嗓子吼道:“明明說好了三天,為何今日便攻?”
“前日,昨日,今日,本官并未失言。”葉昭掃了此人一眼,有些武藝,之前在混戰中,確實悍勇,至少斬殺了十名漢軍,但這腦子……似乎不太適合當將軍,不過相比于他,葉昭更關心廖淳的態度。
算不上驚才絕艷,但絕對是個人才,而且是有著獨當一面能力的人才,這樣的人才,葉昭不想錯過,否則,根本沒必要將戰事打的這般慘烈,只需一波箭雨,在這大局已定的情況下,葉昭可以輕松要了廖淳一行人的性命。
“你……”杜遠被葉昭的話堵得不輕,這算哪門子三天,最多也就兩天。
“本官職責所在,蒙縣必破。”葉昭看了看四周的尸體,搖頭道:“實際上,其實沒必要死這些人的,廖淳,這些攻城戰死的將士,無論是官軍還是這些黃巾義士,皆因你而死,難道還要讓這些忠誠于你的將士陪你一同赴死嗎?”
廖淳目光一縮,看了看周圍的將士,從這些黃巾殘眾眼中,他看出了很多東西,渴望、哀求。
苦笑一聲,廖淳將手中的兵器一扔,往地上一跪,澀聲道:“使君好手段!廖淳愿降!”
眼見廖淳放棄抵抗,在場的黃巾軍心中莫不松口氣,各自扔掉了手中兵器,跪在地上。
“若有可能,我真不想用太多手段。”葉昭上前,親手將廖化扶起道:“再打,也都是漢人,元儉也是士人,太平教那一套,你真覺得有可能實現?”
“至少不會比當前差。”廖淳搖頭道,無論是梁發還是他,在太平教起事之后就已經發現許多太平教的弊病,比如沒有管理型人才,擴張也盲目無比,將領目光短淺,內部派系已經開始出現端倪,這樣一個勢力,實在難以久持。
若非看出這些,廖淳也不會這般輕易地投降,他已經對太平教徹底失望。
“且行且看吧,這個世界,雖然不光明,但也不至于讓人絕望。”葉昭搖了搖頭,他是經歷過真正絕望之人,看了一眼兀自不忿的杜遠一眼道:“這些人編入軍中,仍由你來統轄,你畢竟曾為太平教首腦人物,最好改個名字,免得日后落人口實,家中暫且莫要再聯絡了,等過了這段時間再說,免得殃及。”
“喏!”廖淳認真的點了點頭,對于葉昭的安排還是比較滿意的,至于葉昭的建議,廖淳其實早有過類似的想法,畢竟自己從賊,若是黃巾能勝,自不必多說,但如今看來,可能不大,他又重歸朝廷,個人榮辱不說,累及家族,絕對不是他愿意看到的。
“蒙縣還有黃巾殘余,你如今既已歸降,這第一件事,就是助我徹底平定蒙縣黃巾。”葉昭沉聲道。
“使君欲如何平定?”廖淳皺眉道。
“能不死人最好。”葉昭看向廖淳,明白他的擔憂,微笑道:“自現在起,只要不再繼續與官府作對,本官不會再追究任何人,春耕已至尾聲,梁國生計需要回復,讓他們各自返回原籍,好生過日子,但若有冥頑不靈者……也休怪本官無情。”
“喏!”廖淳聞言,神色微微松懈下來,朝著葉昭拱手道。
“這幾日,本官會駐扎在蒙縣幾日,我軍離開蒙縣之日,本官希望你能將事情辦完。”葉昭拍了拍廖淳的肩膀道。
“喏!”
看著葉昭離去的背影,杜遠湊上來低聲道:“元儉,你我如今得脫自由,城中又有我太平教大量人手,此時若元儉登高一呼,從者必眾!”
廖淳扭頭看了杜遠一眼,搖了搖頭道:“大勢已去,人心已散,不可強求。”
有些話,廖淳沒有說,以葉昭的為人,既然放心將這種事交給自己,若說他一點防備都沒有,廖淳可不相信。
“走吧!”
杜遠眼中閃過一抹失望之色,默默地跟在廖淳身后,只是神色中,總有幾分不甘。
接下來的幾日,蒙縣日趨穩定,葉昭將投降的黃巾軍打散,若是梁國的,遣送回鄉,若是其他地方的,則留下來以工贖罪,幫忙恢復建設。
三日后,蒙縣縣衙。
邱遲行色匆匆的走進來,看到正在擦拭寶劍的葉昭,躬身道:“主公,有冀州使者求見。”
“冀州使者?”葉昭聽得微微一怔:“莫不是王芬刺史來人?”
“正是。”邱遲點頭道。
“可知來人是誰?”葉昭有些不解,他跟王芬雖然有來往,交情也算可以,但如今兵荒馬亂,各地都在忙于對付黃巾,這個時候,王芬派人來干什么?
“南陽名士,許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