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華肯定還是有點小心思的，簡而言之——不見棺材不掉淚。
方小武的資金，就相當于一個兜底的保障，賺不多，但能保證不會在競爭中失敗，所以他盡可以再嘗試一番，看看能不能搞定更低價的資金，賺真正的大頭。
表現在外的是，連續兩天，年華壓根就沒出現在辦公室里，之前的約定自然休提。
到第三天，開早會的時候，年華終于出現，但是仍舊一聲沒吭，壓根沒提起用黃二鳳替換王賓這茬。
方小武暗暗冷笑之余，沒當回事，反正他也需要時間來擺平黃二鳳，這位大拿即使馬上就位，也不會盡心幫忙。
早會平平靜靜的開到最后，就在方小武以為今天就這樣的時候，隱形人似的王賓突然開口。
“咳咳！陳部長，匯報個事兒。”
陳翔轉頭望過去，笑瞇瞇點頭：“老王，你說。”
“是這樣的，我們跟楚天的前期溝通比較順暢，接下來的工作會比較深入，您看，是不是再給我們加派一個人手？”
王賓沒轉頭，陳翔也沒有看過來，但方小武還是第一時間感受到一股惡意。
喲呵？雙簧啊？！
陳翔煞有介事的點點頭，沉吟道：“正式建組還早，但確實有必要給你們再加派人手……”
方小武冷眼旁觀，看著他的目光在辦公室里逡巡一圈，最終落到自己身上。
“大家手頭都有活兒，這樣，方小武，你正式調進年華的項目組，獎金按新進員工處理。”
王以妹子不明所以，驚喜的祝賀方小武：“小五，實習生原本沒有獎金，這是個鍛煉的好機會，還有外快拿，你要加油！”
辦公室里頓時掃過來幾道飽含艷羨的目光，這部門是參與項目就有錢拿，誰不嫉妒這種不干活白撿錢的機會？
羨慕嫉妒之外，也有驚疑。
兩個人一直都水火不容，陰翔怎么突然這么好心，把這種好事派給方小武？
正當大家搞不清楚狀況的時候，又出一件意外。
方小武根本不為所動，懶洋洋往椅背上一靠，緩緩搖頭。
“不好意思，我才疏學淺，當不起這種大任，怕耽誤王哥和陳部長的大事，還是不摻和了，反正我又不缺那點錢。”
這話說的真是夠氣人，知道你有背景，可是把我們求之不得的機會棄之如蔽履，遭人恨不？
但是，暗暗不平之余，也有好幾個人心里一動，眼神陡然火熱起來。
洪軍第一個插口：“陳部長，小五很聰明，特別有潛力，但是他的經驗暫時確實不足，恐怕幫不上什么忙，不如我來給王哥打下手？”
“是啊！我最近沒什么重要的工作，需要人手的話，幫兩個月忙一點問題都沒有！”
“審計這塊兒，我可以幫王哥處理。”
馬上就有好多人主動請纓，熱切的看著陳翔。
陳翔眼前一黑，真想破口大罵。
你們摻和個粑粑？跟你們有一毛錢關系么？老子只要方小武！
然而方小武并不想要他，抱著胳膊冷笑，滿臉“你奈我何”的桀驁。
這表情氣得陳翔肝都在顫，恨得直咬牙，渾身散發出來的強烈低氣壓，頓時讓辦公室里一靜，誰也不敢再出聲邀戰。
寂靜幾秒以后，陳翔“展顏”一笑，用柔和到不能再柔和的聲音，勸道：“小五啊，錢你不在乎，學東西的機會難得啊！你看，你來咱們部門實習，不就是為學習么？”
噼里啪啦！
摔掉一地眼球。
陳部長，您這是鬧哪樣？
語重心長循循善誘的，演親爹呢？！
結果，還沒等他們把眼珠子撿起來，方小武第二次斷然拒絕。
“你愛說什么說什么，反正我不參加。”
這一下，連年華都徹底坐不住了，他還以為方小武是對他不滿，要敲打他呢！
趕緊勸道：“小五，你來幫幫華哥，不會耽誤你太多時間的。”
“呵呵！”
方小武冷笑一聲，瞥他一眼，起身直接走人。
“不好意思，我自己也有個項目，陳部長，我自家的項目還忙不過來，沒道理給別人幫忙吧？”
等方小武瀟灑的推門而去，滿室嘩然。
陳翔愕然的和王賓對視，滿臉怒容，但眼睛里若有若無的閃爍著慌亂。
方小武不接招，怎么辦？！
結束早會，回到自己辦公室，陳翔趕緊給王征打電話。
“征子，情況不妙！那小子說他自己有個項目，不肯進組！”
王征還沒睡醒，聞言頓時把瞌睡都驚飛了，猛的坐起來，怒道：“臥槽！那怎么辦？你不是說肯定能擺平他么？”
陳翔苦著臉抱屈：“我哪知道這小子這么難搞？小錢根本看不上眼，悶頭自己找項目……要不，就別用他了？”
“老陳我草你大爺！”王征嗷一嗓子罵出來，噴出來漫天吐沫星子，“我特么昨天都把手續辦完了，錢很快就到我公司帳上，你特么讓我怎么反悔？以后還跟不跟王家辦事了？！”
陳翔腦瓜子嗡嗡的疼，伸手掐著太陽穴，生怕下一秒就暈過去。
而王征還在噴，放連珠炮似的，火氣大得要爆炸。
“我特么把能抵押的東西都抵押了，還搭上借著遠親關系好不容易才維護出來的人情，才搞到這么3億資金，你說我要是現在跟王遠志說‘這錢我不用了’，會是什么結果？啊？！”
“11.5的成本，什么概念？啊？！”
“如果這事兒不成，你特么讓我把這筆錢放哪去？怎么賺回來兩年7000萬的利息？你敢幫我找自營部那些人開個老鼠倉么？嗯？！”
陳翔下意識抹一把臉，好像被噴了滿臉吐沫星子似的，囁喏道：“要不然，就繼續配給年華這個項目？”
王征的聲音頓時冷下來，伴隨著陣陣粗重的呼吸。
“配給楚天？多高的價格配？11.5原價能配出去不？我付出這么大代價，學雷鋒做好事幫年華賺錢？”
“消消停停等著兩年以后回本？萬一楚天還不上錢，相當于我用3億7000萬買香格里拉酒店5層樓？”
陳翔自知理虧，被訓得跟狗似的都不敢反駁，吭吭哧哧道：“我的意思是，還按原計劃來……”
“按你妹！”
王征一躍而起，光著腳在臥室里走來走去，暴躁得一逼。
“原計劃是什么？啊？”
“分三次付款，第一期付1億，你們云商證券拿到楚天付的財務顧問費以后，咱們分錢，然后拖著剩下的2億不給，拖到楚天斷臂求生，想辦法拍到那5層樓的產權。”
“要是沒有背鍋的，不在合同上做手腳，你特么用什么玩意拖？怎么毀約？！”
“沒那小子頂在前頭，你敢面對李戰的怒火？我特么反正是不敢！”
王征說的情況，陳翔不是不懂，事實上這個計劃是兩人共同合計出來的。
關鍵點，就落在方小武身上。
有方小武以及他背后的陌家頂著，計劃才有成功的可能。
換個人背鍋，別說部門里這些人精會不會上當，就算上當，他們也背不動這口驚天大鍋。
唯有陌總直接安排進來的方小武，才有可能在出問題以后，讓云商證券捏著鼻子認下這筆爛賬。
到那時，扮演資金方的王征就有足夠的理由拒付后續款，并且要回首筆資金。
楚天已經付過財務顧問費，第一年的6000多萬，絕對不可能再拿出來1億還給王征，只能跟云商證券扯皮。
然而陌總肯定不會退錢，只能咬著牙頂，云商不虛楚天，扯皮到最后也是一筆爛賬。
但王征擁有1億的楚天債權，這個誰也賴不掉，在拿不回現金的情況下，完全可以對酒店產權提出要求。
到最后，李戰不得不認賬，他太缺現金，耗不起。
結果會如何？
比較理想的情況下，再付8000萬到12000的現金，王征和陳翔就能拿到實際價值在3億的那5層樓。
總共付出2億左右，資金利息已經拿回來3450萬，實際上，就是以1億7000萬，強買價值3億的產權。
那5層樓到手以后，王征手里還有1.3億的現金，用那5層樓搞個綜合性的大商場也行，再做別的項目也可以，總之，一波肥到爆炸。
理想是極其美好的，操作的成功可能性也很大，但唯有一點——沒有方小武，絕對玩不轉！
陳翔愁得腦袋要爆炸，成功至少賺1.5億，失敗不能說血本無歸，但是3個億壓2年一分錢不賺，王征手頭一分錢現金都沒有，這兩年就相當于廢人。
兩種結果，差距忒大。
王征呼哧呼哧的喘著粗氣，咬牙扔下一句話。
“我不管你想什么辦法，我這里已經是背水一戰，你必須搞定方小武！否則咱們就只能鋌而走險，放棄融資項目，用這3億去金融市場里賺利息。”
咱們？！
陳翔猛的打個哆嗦，霎時間想明白“咱們”的意思。
那就是說，他必須做內鬼，打聽各種內幕消息，以此來保證資金的絕對安全。
嗯，逮到必判，重不重看錢。
想到這里，他馬上拍胸脯：“征子你放心，我馬上想辦法，肯定搞定那小子！”
電話“咔吧”一下被掛斷，他的臉頓時耷拉下來。
說起來容易，做起來難。
那小子簡直油鹽不進，怎么搞定？
遲疑半天，他還是咬著牙，給方小武撥出一個電話。
剛一接通，他就諂媚的笑起來，發自內心的，用靈魂演著戲。
“小五啊，你在哪里啊？今天的事情，我得跟你仔細談談，為你負責，也為陌總負責嘛！你是不是在談項目？我去給你把把關？”
你麻痹，你能不能好好說話？！
方小武被他的聲音刮出一身雞皮疙瘩，差點直接掛電話。
他哪來的項目可以跑？
剛才出門以后原本打算直接回家的，不過突然想起那輛918，一時手癢，就給成池打了個電話。
剛巧成池也沒事，就約在賽車場見面，打算飆兩圈過過癮。
方小武正要拒絕，突然心里一動，眼睛一轉，原本拒絕的話就改了口。
“你聽說過極速聯盟沒有？”
陳翔一愣：“聽說過，挺有名的。怎么，你要去那里談項目？”
方小武懶得應付他，直接吩咐道：“到那見面吧！地址我給你發過去，到門口報我名字。”
掛斷電話，心里開始盤算：或許，這是個機會？
方小武到三樓的時候，成池已經先到了，成以航、趙子剛都在，還有一個不認識的二代。
對于這些人而言，工作日是什么？根本不存在的。
一見面，金毛馬上沖過來，狗腿的替他拿包。
“五哥，好久不見，想死你了！待會你跟池子跑，帶著我一個唄？”
方小武跟成池擁抱一下，側頭瞥他一眼：“想一起跑可以，別逞強。”
金毛連連點頭：“放心，五哥！我就玩玩，哪有跟你爭勝的心思啊！”
那個青年見到趙子剛的模樣，嘴巴微張，眼睛里滿是掩不住的驚訝，他從來沒見過這賴貨對誰這么狗腿過，丫跟成池都偶爾放賴，怎么見到這少年卻如此低眉順眼？
成池攬著方小武的肩膀，給他介紹：“這是魏鋒，賣假藥的，自家人。以后有醫療方面的問題，盡管找他。”
再給魏鋒介紹方小武，說辭又是另一種態度。
“我兄弟，方小武。”
魏鋒對方小武徹底重視起來，收斂身上的傲氣，認真的握手寒暄。
聊沒兩句，成池就興沖沖的拉著方小武，要下去飆車。
方小武看看時間，擺手拒絕：“先等會，有個人要過來。”
“誰啊？五哥你朋友？”趙子剛好奇的轉過頭。
“一個不知死活的家伙，正好剛才給我打電話，借個地方，順便解決點事。”
方小武沒深說，大家也就不再問，安安心心的等著。
看得出來，陳翔是真急了，15分鐘之后就到了，進門時滿腦門汗。
“小五，這地方不錯啊，沒看出來，你還有這愛好……”
陳翔走進門，很熟似的打招呼，轉頭四顧間，不動聲色的一一望過去。
看到大馬金刀坐在沙發上的成池時，眼睛里閃過一絲疑惑。
跟冷笑的趙子剛對上眼，回以熱情的笑容。
再看到坐在吧臺旁的魏鋒，瞳孔突然一縮，快步沖過去，遠遠就伸出手。
“哎喲哎喲，魏少！您好您好！沒想到能在這兒見到您，老陳我今兒出門遇喜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