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夜宵的時候公主就站丈夫身邊,她不是不想坐,而是書房里的味道太難聞了,就像是盛夏里好幾天沒清掃過的茅房,沒有臭味,但尿騷味道很重。
可她天生就是這個脾氣,逆來順受慣了,半個不字也沒敢說,還不敢捂鼻子,就這么忍著。
“娘子,為夫要做一件能讓你皇兄成為千古一帝、能讓王相名垂千古、能讓大宋再無邊患的事情。可最終所有的罵名都會由為夫我背著,比歷朝歷代最壞的奸臣都讓人恨。就算腦袋不搬家這日子也很難熬,你愿意跟著為夫受罪嗎?”
洪濤剛開始并沒發現什么不妥,他的心思都在蒸籠里的小碗中了,眼睛、耳朵、鼻子全處于失靈狀態。直到吃完了最后一口才發現公主的異常,聳了聳鼻子,也明白這是為何。
現在他已經基本確定了小碗里的是什么玩意,甚至都不用去嘗試。可到底該如何處置這個玩意還拿不定主意,尤其是面對這么一個善良、溫順的好女人,是否該讓她再承受更多苦難呢?
“妾身不懂政事,只知道和大郎是夫妻,大郎苦妾身就苦,大郎榮妾身就榮,只要大郎能像這些天一樣妾身別無所求。大兄向來疼愛妾身,官家也是好皇帝,不會平白處置大郎的。”洪濤在說什么公主基本都沒聽懂,但她知道該如何表明自己的態度。
“為夫現在還能活著是得念官家的好兒……也罷,就當是還債了!誰讓你是公主呢,為國就是為家,分不開啊……”
公主這番話讓洪濤最終下了決心,千古罵名真得自己背,還得搶著背。自己是駙馬,大宋出了任何問題自己都脫不開干系。皇家榮則自己榮、皇家衰則自己也跟著衰,沒地方可跑。
就算投降遼國、金國或者西夏,人家都不會拿自己當人看待,搞不好就一刀給咔嚓了。反正左右都沒好兒,那不如就去搏一搏,至少還有一線生機。
假如可以成功,罵不罵的洪濤還真不放在眼里,最主要的是能把北宋延續下去,說不定都沒南宋什么事兒了呢。
這可比自己當初強行改造南宋來的徹底多了,根本不用改朝換代,只要新政能持續下去并加以完善,北宋單獨對抗蒙古也不是不可能。
對于自己這樣一個時空旅行者而言,名聲根本沒有任何意義。對于天上那位而言,恐怕自己折騰得越歡實他就越高興。
他一高興自己就有機會可乘了,說不定能說服那位老外,讓自己短時間去看看洪常青她們,也不知道她們現在怎么樣了。
最終洪濤還是沒敢大意,為了百分百確定小碗里的東西是不是自己所想,送走了公主之后,找了一根小竹管......
“嘔……嘔……還真尼瑪純!看來弗雷德里希二世那些科學家也不是吃干飯的,辦法挺管用!”
這可不是洪濤亂猜的,他有依據。想當年自己在南宋混的時候,不是跑到卡爾表哥的國家里攪合去了嘛,順便還幫著那位皇帝弄了個醫學研究機構,專門開發各種藥物,其中就有這個東西。
要說原產地,這玩意在中東和歐洲地區種植的更普遍。人們最開始也是把它當做觀賞類花卉,后來逐漸發現了其藥用價值,但也僅僅是用花籽治療一些胃疼、頭疼什么的。熬制的創意還是自己提出來的,然后被那些歐洲學者們給實現了。
當年自己也沒太關注過這個東西,更不許誰大規模種植。但熬制的方法和成品還是見過的,甚至還親自做了人體試驗,確定是那種東西之后才滿足了好奇心。
現在看來,閑了置忙了用這句話真是太尼瑪正確了。誰能想到在更早的北宋時期,這種植物在東亞地區居然也有種植呢。
說到這里,大家恐怕就已經知道米囊子花到底是什么東西了。沒錯,它就是林則徐在虎門燒毀的那些玩意。準確的說,是提煉那些玩意的原材料。
這東西怎么會在北宋都城里出現洪濤真不清楚,但沒關系,府上有專業的花匠,問問他們應該就明白了。
花匠沒有辜負駙馬爺的期望,即便是從睡夢中被叫醒,只是為了一種花的來歷,也很認真的回答了駙馬的問題。
這位駙馬不僅僅是對女人沒品,對男人也不太友好。當初府上被他責罰過的下人不在少數,誰知道瘋了之后這個毛病改沒改呢。
按照花匠的說法,米囊子花早在唐朝就已經有了,再往前他們也不清楚。反正最開始這種花是貢品,專門在皇宮里種植,后來才慢慢傳到了民間。
由于它的花朵很大、顏色還很鮮艷,故而得到了很多人的喜愛,算是一種比較普及的花卉。
雍陶曾在西歸斜谷中寫道:“行過險棧出褒斜,歷盡平川似到家。萬里愁容今日散,馬前初見米囊花。”
到了宋代,除了作為觀賞花之外,米囊花的藥用價值也被開發了出來,在很多醫書中都有記載。
本草衍義中指出:“米囊子性寒,多食利二便,動膀胱氣,服食人研此水煮,加蜜作湯飲,甚宜。
王磟在百一選方中清楚地記錄了米囊子治痢疾的處方。他把米囊子當作治療赤白泄痢的特效藥,為此專門將米囊子殼炒熟研末加蜜制成藥丸,患者服食30粒后即病愈。
此外,宋代中醫們還發現了米囊子的其他功效,如治嘔逆、腹痛、咳嗽等疾病,并有養胃、調肺、便口利喉等功效。因此,米囊子殼也被當成了滋補品。
蘇軾的詩:“道人勸飲雞蘇水,童子能煎鶯粟湯”,即反映了這種情況。
他兄弟蘇轍的種藥苗更詳盡地說明了米囊子的滋補作用:“苗堪春菜,實比秋谷。研作牛乳,烹為佛粥。老人氣衰,飲食無幾;食肉不消,食菜寡味。柳石缽,煎以蜜水,便口利喉,調肺養胃。……幽人衲僧,相對忘言。飲之一杯,失笑欣然。”
它在宋人眼里是一種欣賞花、一種草藥,但到了洪濤眼中就是一種大殺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