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驚海。
當王九接連說出縱火者的相貌特征時,對方的真實身份已經呼之欲出。
找遍沈城,或許長發、馬尾、面白外加單片鏡的人并不少,但與此同時還要有排山境修為,擅長五行仙術,那就只有一個人能滿足所有的條件了。
“但是……為什么他要做這種事?”
沈飛鵠眉頭緊鎖,百思不得其解。
自打城主沈若石閉死關后,這位城主大人的左膀右臂就選擇了隱居生活,完全不再出現于公眾視野之中,與妻子的日常生活所需,也都是用飛信訂購的方式予以解決,如非必要,他絕不會走出家門半步,更遑論跑到人家倉庫里玩火。
而且他也完全沒有放火燒書的理由,沈城的文化工作一向都是由沈月瑛負責,平日里焚書坑儒的勾當基本都是沈月瑛帶著手下稽查隊所為,沈驚海從來沒有插手過,如今更是卸下全部職務,更沒有理由針對這種濫用筆名的商業炒作方案而出手。
兄弟二人思考片刻,沈飛鴻沉聲說道:“雖然按照王九先生的話說,那個人必是沈驚海無疑,但這種事至少要給他找個動機啊,不然……貿然指控前任副城主縱火,恐怕不能服眾。”
沈飛鵠也緊鎖眉頭:“我也是發愁這個,雖然不是不信任王九先生,但現在除了他的個人論斷,我們連一點證據都沒有,就這么拿著結論去回報父親,恐怕不能讓他滿意。”
兩人正發愁的時候,王九搖了搖頭,這兩人不愧是被李婉晴欽點的白癡,這么簡單的問題居然也想不明白。
“照你們的說法,此事是出版聯盟試圖盜用他人筆名出版作品,而原始玉盤被幾次燒毀。那么不難得出推論:作案人沈驚海并不希望這些作品出版。而一個人不希望某部作品出版的理由,大致有以下幾個:其一,對作品內容嚴重不滿,其二,對出版商嚴重不滿,第三,對社會嚴重不滿。”
沈飛鵠搖頭道:“如果真是報復社會,怎么可能只燒玉盤,不傷其余,連續幾次火龍燒盤,連半個傷者都沒有。”
沈飛鴻頓時埡口無言,思忖了一會兒,問道:“那就是和出版商有仇?”
沈飛鵠繼續搖頭:“如果是和出版商有仇,直接去燒人不就可以了?以他的手段,這幾家商行,沒有任何一人能逃得過他的五行仙術,而且坦率講,以這幾位的出版商的社會地位,就算他們滿門被燒,都未必能驚動這么廣泛。火龍燒盤,驚動全城,搞得人心惶惶,在我看來更像是在針對他們的作品……”
“那就是第一種可能?他對作品內容嚴重不滿?可是這種粗制濫造的小說包,有什么可不滿的?沈驚海好歹也是前任副城主,何至于為幾本劣質小說大動干戈?”
“這……我也想不明白。”
兩兄弟糾結的時候,王九再一次扮演了撥開云霧的角色。
“或許他是三生石的忠實粉絲,見不得心愛的作者被冒用筆名導致商業價值降低,所以才憤而燒毀原始玉盤,并由火龍燒盤引發了出版商的集體恐慌。”
一句話之后,兩兄弟頓時心中涌起無比復雜的情緒,只感到王九的解釋充滿了不可思議的荒誕,但偏偏又說不出哪里不對。
以他們對沈驚海的了解,此人一心扮演城主大人的完美的左膀右臂,除此之外心無旁騖,這樣的人怎么可能會是什么言情小說家的忠實粉絲?但另一方面,根據江湖傳言,此人在完美扮演副城主的角色之余,十年如一日地每周一相親,相親履歷之豐富簡直可以編寫相親辭海,可見隱藏在那單枚鏡片之后的本性何等扭曲。
“或者還有一種可能,沈驚海本身就是三生石。”王九推測道,“如果他是三生石,那么作為當事人,火燒山寨作品的動機就更加充分了。”
而聽到這句話,鴻鵠兄弟簡直豁然開朗。
“臥槽簡直太有道理了!”
“沒錯沒錯,全都對得上了,三生石是出了名的討厭李家人,而沈驚海作為爺爺的副手,對李家自然也不會有好感。”
“三生石的作品基本全是言情向,和他相親10年的經歷也和愛情息息相關!”
“三生石斷更是從3月起,正好是他閉門在家不理外務的那個時間點!”
兩兄弟一唱一和,很快就把王九的猜想豐滿充實,變得說服力十足。
而困擾了沈城人數十年的謎團,三生石的真實身份,也終于大白天下!
沈飛鵠說道:“既然沈驚海就是三生石本人,事情也就變得合情合理了,他當然見不得自己經營多年的筆名被一商恣意濫用,生生被糞作毀了口碑。所以哪怕決心隱居在家,聽聞此事也不得不跑出來火龍燒盤……但既然如此,我們要不要把真相告訴父親?”
說到此處,沈飛鵠也不由為難,沈驚海不惜搞出火龍燒盤這種名堂,卻不肯堂堂正正與出版聯盟交涉,當然是不愿自己的真實身份暴露出來。而一旦將此事告知父親,那按照沈子瓊一貫的性情,大概半日時間,半個沈城的人就都會得知真相了。
沈飛鴻說道:“調查火龍燒盤的真相既是父親委托我們的工作,也是全城人的矚目焦點。至于如何處理真相,那是父親的問題,咱們不應該在工作問題上自作主張。”
“說的也是……”沈飛鵠嘆了口氣,他這個哥哥在正事上,行事風格一向是堂堂正正,不偏不茍,這個答案也是情理之中。
只可惜了沈驚海,這么多年辛苦保守的秘密,怕是要大白天下了。
與此同時,沈城城郊的某莊園中,沈驚海正端坐在書臺前,一筆一劃地認真寫著信件。
“城主大人,三天前,我已將鴻錦出版行所制第三版原始玉盤焚毀,而截至目前,盡管出版聯盟依然有繼續炒作挖掘剩余價值的計劃,但已停止趕制玉盤。對于此事,屬下會繼續保持關注,一旦他們有異動,我便立即出手,以火龍燒盤之術給予懲戒。若是他們屢教不改,屬下擬用元磁牽引之術,引下天劫刑雷,誅殺首惡,警示旁人……”
待寫完這封信,沈驚海輕輕嘆了口氣,將信紙疊好放入信封,以一口接近全透明的琉璃飛劍送入城內。
而后,身后傳來溫柔的女子聲音。
“不驚,又在忙三生石的事情?很棘手嗎?”
沈驚海回過頭,只見妻子彩兒那溫和美麗的容顏,在午后陽光的映照下顯得格外嬌媚,不由一笑:“沒什么可棘手的,懲戒幾個不知好歹的奸商而已。”
彩兒卻皺皺眉頭:“如果只是懲戒奸商,為什么還要你親自出面,而且做得這么鬼鬼祟祟的?”
沈驚海說道:“城主大人有命,我自當遵從。至于為什么要用這種拐彎抹角的方式……換個角度想想,如若不然,你要怎么才能讓那些出版商收手?”
彩兒想了想:“就明確告訴他們,你們這是違法行為啊,盜用人家的筆名,簡直無恥。”
沈驚海說道:“三生石這個筆名沒有注冊在案,換言之就是任何人想用都可以,哪怕這種行徑有詐騙之嫌,但目前并沒有法律規定不可以,除非三生石本人出面聲明,但現在當然沒有這種聲明……”
話沒說完,彩兒就好奇地問道:“既然三生石先生本人都沒說話,為什么城主要你去燒原始玉盤?”
沈驚海看了看一臉好奇的妻子,沉吟良久,說道:“彩兒,夫妻之間,本不該有秘密,但此事事關重大,我需要你絕對保密,你能做到嗎?”
彩兒兩眼放光,用力點著頭:“當然可以!”
沈驚海看著妻子天真無邪的神情,心道指望她保密絕對是癡心妄想,于是帶著一分寵溺的笑容,說道:“三生石是沈城的招牌,城主雖然隱居幕后,但仍心系沈城,對于這種有損沈城文化形象的行為,自然是深惡痛疾,但他目前無官職在身,不方便公開出面解決,就委托我來解決了。”
“啊,原來如此。”彩兒繼續用力點頭,“我一定會保守秘密的!”
“嗯,我相信你。”沈驚海摸了摸妻子的頭,感受著秀發的柔滑,心中不由再次涌起沖動。
坦白講,現在這個彩兒,和當初那個在相親時候表現完美無瑕的彩兒,真的是判若兩人。那個談吐舉止無不恰到好處,宛如量身定做的完美女神的彩兒,在婚后就迅速變成了天真爛漫的小姑娘,當初的理性和睿智煙消云散。
如果是以當時的沈驚海的視角來看,這樣的女人是絕對不合格的。
但成婚這段時間,沈驚海卻也看得開了。
雖然這個彩兒身上有這樣那樣的問題。
但是,她活兒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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