朔遠控股公司二樓。
頭上纏著繃帶,連耳朵也都包扎上的閆良,看著溫朔從紅色的塑料袋里拿出一沓又一沓的鈔票,激動不已地連聲道謝。
“別謝了,正好趕上,而且也能幫得上忙,自然也就幫了,如果幫不到的事情,我也沒辦法不是?”溫朔笑呵呵地指了指茶幾上多出的五萬元,道:“這五萬,是他們補償你的。”
“啊?”閆良神情錯愕地問道:“補償什么?”
“你被人打了,罵了,又拖欠你這么久,不該給點兒補償?”溫朔哭笑不得底說道。
“這,這……”閆良尷尬道:“嗨,這點兒傷不算啥,再說了,我不是也把人家打了嘛,那什么,說起來又想起當時的情況了,如果不是你攔著,我今天真會犯大錯,唉。”
溫朔點點頭,語重心長地說道:“以后在外面,可不能這么沖動了,出現什么問題想辦法去解決,真沒辦法了,或者出現沖突了,能跑就跑,首先別挨打,保護好自己,其次,哪怕是錢咱們不要了,也不能去和人拼命,沒了錢還可以再賺,人沒了呢?再者說,你又不是光棍一條,什么都可以不在乎,家里有老婆孩子,有父母,你說你要是進了監獄,或者丟了命,他們怎么辦?”
“是是是,以后我一定注意,唉。”閆良忙不迭點頭。
“快要過年了,甭管是坐火車還是長途汽車,肯定會有很多人,能買到車票就不錯了,去車站、在車上太過擁擠,拿這么多現金的話,不安全。”溫朔道:“這樣,你要是信得過我,回去后辦一張銀行卡,我抽時間把錢給你匯到卡上,這樣更安全一些。”
閆良愣了愣,道:“那個,我不會……”
“回去后到銀行辦理,很簡單的,辦好了銀行卡你給我打電話,告訴我卡號,我給你匯錢,錢到賬,你就可以在你們當地取錢了。”
“那,是不是還得花很多錢?”
“沒多少,匯款也就幾十塊錢手續費而已。”溫朔笑道:“安全第一。”
“哦,那行,那行,我肯定相信你啊。”閆良忙不迭點頭,稍稍猶豫后,道:“溫朔,啊不,溫董事長,你幫了我這么大的忙,我也不知道該怎么感謝你,這五萬,這五萬塊錢就當是,感謝你吧,反正也不是我該要的錢,你,你留著。”
溫朔哭笑不得,一時間內心中竟是升騰起了些許的美好回憶——想當年,自己在東云一中,沒少賺“受理費”啊!
“你啊!”溫朔拍了拍大腿,道:“這錢就是賠給你的,真想謝謝我,明年再來京城了,請我吃飯。趕緊去車站吧,記得到了老家,辦好銀行卡后第一時間給我打電話。”
“我,我現在就請你吃飯……”閆良趕緊說道:“已經中午了。”
“我沒時間,約了位老朋友一會兒到。”溫朔面露些許無奈,道:“趕緊回家去吧。”
“那我……”閆良覺得有些過意不去。
“行啦啊,我是真沒時間,本來是要去機場接人的。”溫朔道:“這下好了,人家自己打車來我公司了,一會兒就到,我可沒工夫招待你,快回去吧,家里那么多人等著你呢。”
“哎,哎,那我就趕緊走,過完年我肯定來,肯定來……”
閆良趕緊答應著起身往樓下走去,一邊回頭點頭哈腰地感激著溫朔,他自己都沒有察覺到,眼角已然忍不住流出了淚水。
男兒有淚不輕彈。
可人情冷暖,總在眼眶。
溫朔沒有送閆良下樓,把桌上的錢放回袋子里,稍作思忖后,給徐芳打了一個電話,讓她幫忙到飯店買幾個菜打包送到公司來。
過年了。
司機油子雖然無依無靠無所謂家,但溫朔同樣給油子放了假,讓他可以盡情地好好休息幾天,哪怕是找以前的哥們兒喝酒耍錢,或者在京城到處閑逛游玩兒也好。
倒是徐芳和徐從軍這對父女,沒有回東云,而是委托徐芳的姑姑,上周把老太太送到了京城過年。
如今徐芳在朔遠控股公司,月薪已經漲到了四千元,再加上獎金,以及老員工的股權分紅,月均收入能夠超過六千元。而徐從軍,也有著幾乎差不多的工資收入,再者他順帶著經營小賣店,平均下來每個月也能有一千多不到兩千的收入,他還有退休金……
父女二人現在的收入相當好,已然在旁邊的華遠頤園小區交了訂金,明年下半年就可以拿到鑰匙裝修入住了。
現在,徐從軍平時就住在店里,徐芳則是在附近租住了樓房。
打完電話,溫朔便下樓到公司外面,等候著荊白的到來。
原本確實是要親自去機場接荊白的,結果卻趕上了閆良這檔子事情,沒能去成,直到把閆良從派出所里接出來時,溫朔才想起沒去接荊白,趕緊給荊白打電話,結果人家已經坐上了出租車。
看著一身黑色唐裝,兩鬢略有些白發,從而更顯飄渺出塵之態的荊白從出租車上下來,溫朔快走兩步迎了上去。
“老荊,一路辛苦了。”
“還好,倒是溫董事長貴人事忙啊。”荊白微笑著與溫朔握了握手。
這一握手,便顯出了些許的生分。
“走,上樓去!”溫朔笑道:“不請你到飯店吃,我托人買了飯菜一會兒就送來,咱們在公司里聊聊天,說說話。”
荊白微笑點頭,卻也沒說什么。
溫朔轉身到自己的車跟前,從后備箱拎出兩瓶茅臺,和荊白一起上了樓。
他倆前腳剛進門,后面一輛黑色的桑塔納2000轎車駛來,停下后,徐從軍和女兒徐芳一起,拎著兩個食盒走了進去。
剛剛在寬暢會客廳請荊白坐下,溫朔就看到徐從軍和徐芳上樓。
“叔,怎么還麻煩你又跑一趟。”溫朔趕緊起身接過食盒,謙讓道:“還沒吃飯吧?正好,我這兒來了一位朋友,荊先生,也是咱們朔遠網校的股東,另外,在蜀川投資的景區開發,荊先生是大股東,也算是合作伙伴,徐叔,坐下一起喝點兒吧?”
“我們剛吃過,尋思著你要飯菜比較急,我就開車給送過來。”徐從軍笑著和出于禮貌起身的荊白握了握手,道:“你們慢慢吃,慢慢聊,我和小芳先回去了,家里還有老人得照顧呢。”
“也好,改日咱們再聊。”荊白客套道。
溫朔看到桌上的錢袋子,擺擺手道:“哎對了,徐叔,正好你來了,和芳姐一起,幫我把這些錢存到銀行去。”
說著話,他從兜里取出銀行卡,和錢袋子一并遞給了徐從軍。
“好,這就去。”徐從軍看到這么多現金,也沒多問什么。
目送著二人下樓,溫朔把食盒打開,將熱乎乎的飯菜在茶幾上擺好,又起身到飲水機旁拿了兩個紙杯過來。
倒上酒,溫朔舉杯,微笑道:“老荊,先走一口咱們再細說,好吧?”
荊白不置可否,舉杯輕輕抿了一口。
溫朔倒是喝了一大口,繼而也沒那么多客氣的謙讓,拿起筷子夾著菜,邊吃邊說道:“我知道,因為給我老丈人家宅看風水一事上,你生我的氣,確實是我多嘴,壞了規矩,抱歉,我罰自己一個。”
言罷,他放下筷子,端起酒杯又喝了一大口。
放下杯,他微笑看著荊白,一臉真誠。
荊白眼瞼低垂,一手端起酒杯慢慢轉悠著,繼而輕輕嘆了口氣,道:“這種錯誤,以你為人處事之精明,不應該犯啊。”
“唉,真的是無心之舉。”溫朔神態誠懇,道:“當時也就是隨口那么一說,勸他呢,你也知道,我那老丈人太精明,又太好強,你說……都已經這么強的人了,還要更強,這……”
“我不明白的,恰好就是這一點。”荊白笑了笑,道:“你如果真心為他好,那么以風水玄學為其助力,不是更好么?又或者,你仍舊對我不信任,擔心我會如當年給馬有城布局那般,不停地賺他的錢?溫朔啊,如果我真這么做,會告訴你的。”
溫朔點點頭,神情尷尬,道:“我記得以前,就對你說過一些話,比如,我不信,嗯……應該說是,不喜歡以人為之風水助運,也不喜歡去以來風水助運勢的增強。”
“有過?”荊白面露疑惑,皺眉想了想,道:“唔,我記起來了,那時候咱們還不熟悉,我還以為你是出于警惕的心理,說這些略顯強硬的話語,從而在交談中占優勢。”
“我……說的是實話。”溫朔端杯示意。
荊白愈發疑惑,皺眉神色不喜地舉杯喝了一口,道:“你是玄士,而且修為已經奇高了,怎么會不信風水,不喜風水?朔遠網絡技術培訓學校中海校區,當初我布下風水之局,你也沒阻攔,而且當時你還表態支持的。現在卻又說這樣的話,自行矛盾了。”
“兩回事兒。”溫朔放下酒杯,舉了舉雙手做投降狀,歉意地解釋道:“我相信風水玄學的作用,至于以前說的那些話,還有,對我老丈人說得那些,我事后也做過反思了,歸根究底,是你我所修玄學門派中,傳承的理念有差異。而我不應該,以自己對風水玄學的認知態度,去告誡別人,哪怕是我的老丈人,我也不應該在他的面前,否認你的相術。”
“溫朔,你……”荊白抬手在額頭上搓了搓,面露苦笑,繼而問道:“你,是認真的?”
“什么?”
“道歉的態度啊。”
“當然是真的!”溫朔攤手,很理所當然地說道:“錯了就是錯了嘛,既然錯了,當然要認錯道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