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前259年12月20日。
寒冷已經成為了河東郡的主題曲,幾乎每一個人都穿上了過冬的衣衫,作為河東郡郡守的王稽自然也不例外。
穿著一襲黑色裘皮袍子的王稽,此時此刻他的臉色也是黑的。
雖然是早晨,但是卻并沒有什么陽光,雪花紛紛揚揚的從天而降,落在王稽的身上和臉上,讓這位河東郡太守感覺到了幾分寒意。
王稽帶著兩名隨從一路在自己的郡守府之中前行,很快來到了府邸后院一棟小樓之中。
趙國使者鄭朱就住在這個地方。
王稽見到鄭朱的時候,鄭朱正在兩名妙齡侍女的服侍下有滋有味的吃肉喝酒,臉色微紅,看上去已經帶著幾分酒意。
雖然外面寒冷,但是這座大廳之中有著火爐,因此顯得頗為溫暖。
鄭朱看到了王稽,笑道:“郡守,不如坐下與吾暢飲一番。”
王稽搖了搖頭,脫去了大衣,又將其他人全部揮退,然后坐在了鄭朱的面前,正色道:“大行,時間已過如此之久,難道邯鄲方面尚無回音?”
“邯鄲?”鄭朱對著王稽笑道:“吾記得前幾日吾便已經告知郡守,大王已命令胡衣衛準備刺殺蒙驁。”
王稽深吸了一口氣,說道:“可是當時大行告知吾時間未到,還需要等待刺客到來。如今蒙驁那邊已然屢次三番的催促,刺客到底何在?”
王稽的語氣有些急躁。
既然是刺殺,那么刺客就是必不可少的。
王稽的手上并沒有什么得力的人手,因此當鄭朱提出來由趙國方面派出刺客之后,王稽自然很高興的答應了下來。
根據一開始的時候王稽和鄭朱兩人秘密商量好的計劃,刺殺行動將在三萬征召的民夫郡兵進入軍營進行交接的時候開始。
但現在都過去小半個月了,蒙驁都派人過來催促好幾趟讓王稽趕緊送郡兵了,可是因為刺客遲遲沒有到位的原因,王稽都還沒有把這些郡兵給帶過去。
王稽道:“今日已經是蒙驁派人第四次來催促了,若是再拖延下去,恐怕那蒙驁當真要起疑心了啊。”
鄭朱不急不忙的喝了一口酒,張嘴噴出一口酒氣,笑道:“郡守何必著急,若是那蒙驁真的按捺不住,不是應當親自入城面見郡守的嗎?”
王稽嘆了一口氣,道:“說來也怪,那蒙驁平日里有甚事都會入城來見吾,但是近日卻是不知所蹤···等等,莫非那蒙驁識破了吾等的計劃?”
一滴冷汗從王稽的額頭流了下來,如果蒙驁真的識破了王稽要背叛的企圖,那么以王稽眼下的實力,根本不可能是蒙驁的對手。
鄭朱看著滿臉惶恐的王稽,忍不住笑道:“郡守多慮也,若是蒙驁真的已然識破郡守之圖謀,又怎會讓郡守活到今日?”
王稽一想似乎還真是這個道理,這才慢慢的把心放回了肚子里。
但即便如此,王稽還是打算再催促一下鄭朱。
畢竟這件事情對于王稽來說可是關系到性命乃至前途的大事,王稽的心中是無比重視的。
沒等王稽開口,王稽的心腹管家突然急匆匆的走進了大殿之中,在王稽的耳邊低聲道:“咸陽有使者攜王命至。”
王稽楞了一下,隨后對著仍舊沉醉于酒精之中的鄭朱道:“大行且安心在此,吾有事便先去也。”
鄭朱舉起了手中的青銅酒爵,笑道:“郡守且自去忙碌,吾只需有美酒相伴即可。”
王稽看著鄭朱這副模樣,心里也是有些嘀咕。
這位趙國大行啥都好,就是看上去有些貪杯,而且辦事也有點拖拉。
帶著心中對鄭朱的吐槽,王稽很快的來到了自家府邸的大門處。
在這里,一名騎著高頭大馬的黑衣使者和幾十名灰衣侍從已經在等候了。
王稽看著使者,心中不覺感到有些奇怪。
明明現在外面下著雪,這使者為啥不進大廳去坐著,反而在外面等候呢?
黑衣使者看到了王稽的到來,目光當即落到了王稽的身上:“汝便是王稽?”
語氣相當生硬。
王稽走到使者面前,笑道:“某正是王稽。”
使者點了點頭,從懷中拿出了一封諭令,對著王稽正色道:“河東郡太守王稽接令!”
王稽不敢怠慢,急忙鄭重的朝著使者手中的諭令行了一個臣子禮。
只見使者用手展開諭令,高聲念道:“經查明,河東郡太守王稽有不臣之心,欲背叛大秦而勾結趙國,罪當族誅!”
“什么?”王稽整個人都呆住了,還沒有來得及直起身來,就被使者身邊的兩名灰衣人上來直接按住了。
除此之外,使者身邊的其他灰衣人紛紛拔出了兵刃,一個個殺氣騰騰。
王稽心中震驚無比,一張臉色變得蒼白,說話的時候嘴唇都哆嗦個不停:“汝、汝是候的屬下!?”
使者面無表情的看了王稽一眼,露出了一個冰冷之中帶著殘酷的笑容:“王稽,這秦國之中,就沒有吾等不知道的事情!”
王稽面如死灰。
作為秦國重臣、相邦范睢的心腹,王稽當然明白“候”是一個多么可怕的秘密組織。
自己既然給候盯上了,那么事情肯定就是暴露了。
這種事情一暴露,那就是一個死字,不會有任何其他的結果。
使者說完這句話之后,不再去看面如死灰的王稽,而是用力的揮了揮手:“全府搜查,一個不留!”
使者這一聲令下之后,手持利刃的灰衣人們就殺氣騰騰的沖進了郡守府邸的大廳之中。
喊殺聲和慘叫聲很快響起,還夾雜著兵器相交的聲音。
就在王稽感覺整個世界都完全黑暗,準備閉目等死的時候,他面前的使者臉色突然變了。
“事情不對!”
使者突然跳下了馬,一把抓住了王稽的領子,將王稽好像一只小雞一樣提到了面前,喝道:“汝是不是在府邸之中設置了埋伏?”
王稽一臉茫然。
“嗖!”一聲急促無比的利箭破空之聲突然響起。
隨后一支利箭從旁而至,從王稽面前這名使者的太陽穴射入,直接貫穿了使者的腦袋。
大片溫熱的鮮血瞬間灑在王稽的臉上,將王稽的視線變得一片鮮紅,鼻尖熱烘烘的全是血腥味。
王稽大叫一聲白眼一翻,差點暈了過去,褲襠瞬間濕了。
又是兩支利箭射到,剛剛架著王稽的兩名灰衣人也被先后射倒,連帶著王稽一起摔倒了地上。
就在王稽驚懼交加,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么的時候,一個熟悉的聲音在王稽的耳邊響起了。
“吾等救援來遲,卻是讓郡守大人受驚了。”
王稽下意識的抬起了頭,正好看到了鄭朱那張似笑非笑、還帶著幾分酒氣的臉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