錨糧的第三個原因,是他要通過“中聯儲”的無形之手,來拔苗助長。
提高糧食耕種與開荒面積,規范糧食種類,忽悠大伙奮勇開荒,大力種田。
不怕過剩,二斤谷一斤雞,三谷一豬,五谷一牛,糧食吃不完,那就吃牛,釀酒,榨油。
燕歌再大,相對幽州終歸太小,相對于天下更是微不足道。
他相信“中聯儲”網絡的擴張,要比北盟擴張地盤快的多。
糧食既可以吃,也可以是武器。這張網可以澤被蒼生,也能讓諸侯餓殍遍野。
這張網就是外來物種入侵,被“中聯儲”網絡覆蓋的原州郡縣亭地方糧食供應網絡,會察之不覺的萎縮。
越是享受到這張新網的方便,突然享受不到的時候,死的就越痛苦。
這是貴金屬辦不到的,糧食卻可以。
可由于大漢的糧價波幅之劇烈,李軒是不會拿貨幣計價的,現代貨幣體系下的金融衍生模型,是經不起大風起兮的,于是,他對錢景伸出了三個指頭:“中聯儲,是三層……”
他剛要解釋分布式架構上一層實額兌銷的微觀對沖,二層準備金發鈔,三層產值貨幣化的宏觀對沖,又不知如何解釋,想了想,用更簡單的直述道,“中聯儲的第一步,就是并聯成員家的糧儲設施,同時買糧倉,建糧倉,糧庫,糧油站。然后,收糧。”
“用何收?”錢景問,“付賣糧人五銖,還是直接付糧票?”
“付賣糧人糧票,但是這個糧票,要通過你們的再次收購,或者說是搶購,為其價值背書的同時,作為你們的發鈔準備金。”
李軒歪頭想想,總結了一下語言,接著道,“小農送庫10石栗米,中聯儲就給出10石栗米的糧票,這個糧票就是一張糧儲券,是有期限的。提糧期就是一年上下三個月,每個季度發新糧票。
在這張票據上的有效提糧期限內,這張10石栗米的糧票,是真的必須可以從中聯儲的倉庫與糧站中,提走10石栗米的。且咱們不收糧儲費用,免費為大戶與小農儲糧。
可糧票的信用在哪里?為何豪族小農要把自家金貴的糧食,存進中聯儲的糧倉,換回一張小紙片?
所以,這張糧儲券的價值,在中聯儲這三個字還沒有價值前,需要你們通過用五銖,金帛,布匹鹽糖等各種物資來收購,為其賦予略高于十石栗米的價值。”
“中聯儲收購?”方圓認真的聽,真誠的問,“還是我們個人用財貨收購?”
“不,都不是。中聯儲是不能自收自賣的,你們個人則不行。”
李軒同樣真誠道,“你們要通過大漢帝國銀行,大漢建設銀行,大漢工商銀行,大漢農業銀行,來完成收購。”
“這是什么鬼?”安邦,蓋準等人皆瞪大了眼,一頭霧水。
“大漢四大行啊。”
李軒一副你們這都不知道的樣子,“中聯儲的股東,除創始人最多保留一黃金股外,不能是個人。只能是商號,或者說銀行。你們入股中聯儲的股份,就是通過你們開的這些銀行持有的。而這些銀行,則是無限責任的。”
“無…無限責任?”方圓聞聲一個激靈,內心升起了不詳的預感,直覺似乎看到了掛鉤身價性命的坑。
“對呀,就是你開的銀行破產了,你也傾家蕩產嘛。”
李軒笑瞇瞇的點頭,“你要怕擔負不起責任,可以把銀行的股份再朝外賣嘛,吸引膽大的新人進來,你膽小就退出去嘛。”
“我不是膽小。”方圓委屈道,“我是怕李君挖的坑太大,把我全家坑進去。”
“先不管責任的事。”
李軒怕嚇住潛在拉磨的肥驢,擺手示意先不管無限的事,以利誘惑道,“糧食品種那么多,糧票種類繁雜,不利于流通,僅能作為補充。要通過你們的銀行,把各種糧票收購回去,放進一個籃子里,以籃子里各種糧票的總價值為基準。發行咱們真正用以流通的鈔票。
說著,問方圓,“籃子里有合計值一萬石的栗米糧票,值多少錢?”
“三十萬錢。”方圓不假思索道。
“不對。”
李軒搖了搖頭,眼神中難掩失望之色,“你為何視五銖錢為主,視青銅錢為神呢?糧在你的倉,票在你的籃,你造的錢錨的是你倉里的糧,籃里的糧票,你為何要用五銖計價?糧值多少錢,應該你說了算啊。”
“嘿嘿。”方圓不好意思的嘿嘿一笑,抹了把胖臉,半是羞愧半是陶醉,“真沒干過這個,為世間錢糧定價,真是神一樣了。”
“那你知道,神最重要的是什么么?”李軒問。
“什么?”方圓下意識道。
“除我以外,不可以有別的神。”
李軒眼皮一掀,瞥了方圓一眼,“你要盡快習慣,只有我們的錢,才叫錢,只有我們的錢,才是真神。其他的錢,都是異端。信仰異端的異端,就是在挑釁國稅局。”
說著,幽幽道,“我堅信我們的國稅局,遲早成為天下最兇殘的暴力機關,能止警察夜啼。綁票的劫匪收到贖金,都得繳稅,不然有期改槍斃。”
方圓腦門上汗下來了,連連點頭:“仙帥說的是,說的是。”
“你這個異端啊。”
李軒輕搖了搖頭,“就按你這個異端的一籃子一萬石糧票,價三十萬五銖。那咱們以此發行三十萬錢,咱一錢就與五銖等價了吧?別的不說,咱造的錢,青銅與鎳,起碼省下來了吧?”
“咦?”鄒靖一愣,突發聲道,“我幽州錢荒,若此錢真與五銖等價,邊軍盡可拿此錢替五銖啊。”
錢景同樣精神一振,盯著李軒興奮的問:“李君,咱的錢得有個名吧?”
“大漢天下,當然就是漢元呀,元貞利亨嘛。”
李軒一副你這都不知道的樣子,“紙,金屬,都是可為造幣材料的,反正不能用青銅,幽州就沒銅鎳礦,這哪整錢去?待有了水力鍛機,用純金屬壓鑄,也比煙熏火燎的成本低。”
頓了頓,又道,“可籃子里一萬石糧,發行三十萬元,是不夠的。中聯儲收糧實儲,發糧票實提,再通過銀行以財貨收購糧票,發行漢元。不過是把雜七雜八的財貨以糧計價,再把雜七雜八的糧,通過漢元計價。
這一步是為了增加發鈔基礎儲備,并將一藍子儲備貨幣化,通過互倒互兌,夯實貨幣價值,提升貨幣信用。確保30漢元,就是與一石栗米等價。
通過發行漢元,對中聯儲糧儲的再錨定,一年期糧票與中聯儲之間,就多了一道防火墻。一是為了防止糧食擠兌,二是為了預防糧食價格大幅波動,三是為了控制糧票發行量。
由于中聯儲股東銀行,對糧票的恒久收購,這個永久鎖單的天枰,微微的晃動一下,就能攫取很不光彩的對沖收入。這部分收入隨著天枰兩端基數的幾何級攀升,同樣會幾何級攀升,會遠遠超過省的那點銅鎳礦。
由于這一鎖單的恒久天枰,糧票實際是被實物糧食與漢元,雙重背書了。這同樣會造成市場中流通的糧票,背離票面價格。會升水,會漲,會超過票面價格。
且中聯儲儲備的是儲糧,是粗糧。而隨著精粉精面的消費人群加大,消耗量提升,通過收取糧票,回籠核銷糧票,賺取利潤的同時。還能逐步淡化糧票的儲備提取券特征。
拿糧票買燒餅下館子的人,是不會真拿四兩糧票去中聯儲的糧庫,提四兩未加工的帶殼糧出來的。只會與漢元一樣,把糧票當做流通貨幣,或者說消費憑證使用。
但是,我們不增發糧票,不賺這個錢,就是讓糧票稀缺,就是要讓它漲去,就是要通過糧票的持續稀缺,持續增加中聯儲與漢元的信用。
同樣,我們發行漢元,也不是為了那點與糧票的對沖收入,不是為了省那幾個銅鎳的。我們是貨幣不夠用,要的是貨幣供應,要讓市場有充足的貨幣流通。
儲備一萬石糧票,就發行30萬元,不是我們的目的。這一步只是為了孵化漢元。
第二步,就是如何在一萬石糧票儲備不變的情況下,發行300萬元出來,并且讓漢元的購買力不變。
第一步抵押的是糧票,錨的是糧食,第二步需要第二個錨,抵押的是國稅局。”
“啊?”
錢景等人正聚精會神的聽著,突然從抵押糧食變成了抵押國稅局,皆是一恍惚。
“燕歌值多少錢?誰買的起?可我又想讓人人買的起,那怎么辦?那我就只有把燕歌切碎。”
李軒淡然道,“我就是想把燕歌抵押給錢東家,錢多多錢再多,他也付不出來一個燕歌。可把燕歌抵押給所有的燕歌人,把燕歌抵押給北盟的所有人,大漢的所有人,天下的所有人。燕歌作價一億元,不過是一百萬人一人一百元而已。
燕歌的田地,房宅,作坊,禽畜養殖,農林牧漁,紡織煤鐵,值多少錢?怎么計價?把這些也用一個籃子裝一下,發行另外一張糧票‘稅’票。
如何把稅貨幣化?變成五銖一樣的錢?與你們收購糧票一樣,把稅這張一籃子物產作價一億元的稅票,也收購了。把稅變成一億的欠條,然后把它切碎,發一億漢元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