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州亂起,北方聯盟旗下土豪皆“逢征不發,以鄰為壑”,除各掃門前雪與相互聯防外,就是固守自家高掛紅旗的塢堡與碉堡群,對州郡征發一概不理。
北方軍主力坐鎮燕歌,除盟內成員受襲,會匯同豪族聯軍共擊外,對盟外州郡縣鄉官民請兵一概置之不理。
這導致張純,張舉與丘力居部發展極快,兩月間橫掃右北平至遼東一線,殺護烏桓校尉公綦稠,右北平太守劉政,遼東太守陽終等,聚眾十余萬人,入略薊中。
正式登上州牧位不久的劉虞,與前任一樣,又被叛軍圍了。
至三月,幽冀張純叛軍,橫跨太行山南脈的黑山賊,已與青州黃巾接壤,叛亂已經蔓延至青、徐、幽,冀四個州。
這僅是關東,關中的朝廷,更驚恐的是由關西涼州而來,正在抄掠三輔,向洛陽推進的關西各路義軍。
西北義軍搶劫不忘大義,入寇三輔,向洛陽推進的理由是:“誅殺宦官”。
清君側!
天子與宦官驚恐之下,急調翼州牧皇甫嵩,前往關中鎮壓。
亂世之中,只要有兵,官印自己就掉下來了。
幽翼青徐賊勢如熾,侯爵都朝下掉,公孫瓚晉中郎將,封都亭侯。
劉備加天子郎官“議郎”銜,補了個“同孝廉出身”,拜燕國相,破虜將軍。
“破虜將軍”是雜號將軍。
漢常設將軍號,除了漢武帝為霍去病特定的僅次于“大將軍”的“驃騎將軍”外,只有車騎將軍,衛將軍,四征將軍,四鎮將軍,與新設的安東安西“兩安”將軍。
紫綬金印的“上前后左右中偏裨”將軍,為非常設將軍,一般為戰爭狀態行營將軍。
余外樓船、度遼、驍騎、材官、蕩寇、破虜、鷹揚、龍驤,虎烈等皆是雜號。
路博德,馬援等騎兵將領指揮水軍,就會被封個“伏波”將軍,這就是雜號將軍,一討吉利,二為武名。
“破虜將軍”比東南西北四中郎將,比公孫瓚的雜號中郎將,比護羌,護烏丸校尉等派遣軍校尉還要低一級。
關羽,張飛皆封東西殄虜護軍校尉,蘇雙,張世平皆封騎都尉,多有封賞。
可除了秩俸六百石的“議郎”天子郎官頭銜外,包括漁陽郡太守在內,獲封的北盟眾頭目皆固辭不受。
北方軍依然堅持以豪族私軍,被幽州牧授予了符節,讓渡了軍權的義軍身份,進行剿匪作戰。
雖然劉虞都被賊包圍了,北方軍騎兵還全在冀州,有點不太忠臣,可畢竟州節還在不是?
三月皇甫嵩返回關中時,北方軍赤備就仍在冀州執著的剿匪。
剿黑山賊!
由于皆是太行山脈的山地丘陵加密林谷地,赤備根本施展不開。
故而,與幽州一樣,采取碉堡群戰術,狂修炮樓。
集村并屯,施行嚴格的戶籍登記,建立以塢堡為輻射的交通線,以一條碉堡群組成的堡壘絞索,封鎖黑山賊的食鹽,布匹等生活必需品供應。
山區易守難攻,山路崎嶇難走。反之,山區朝外運糧也非常困難。只要能用碉堡群阻滯其推進,使黑山賊頓兵塢堡之下,很快就糧罄了。
同時,通過偵查,審問俘虜,地理推算等方式,搜尋探明其主要谷物種植地,放火燒山,破壞其春耕,加大其出山劫掠的急迫感與氣餒情緒。
李軒不是為了把黑山賊剿滅。
這可是太行,孕育土匪的溫床,橫谷多陘,斷陷多谷,到處都能捉迷藏,他可沒本事把黑山賊剿干凈。
只能攻心為上。
畢竟,北方軍不殺黃巾俘虜的名聲,連黃巾都深信不疑,招安的信譽起碼有。
廣宗之戰前后,赤備已抓捕“贖買”各路黃巾戰俘十二萬。
四個月中,凡冀州本地黃巾戰俘,反不留冀,七萬余冀州本地黃巾,全部分批押往幽州。
仍留在冀州的黃巾戰俘兼苦力,皆是汝南葛陂,南陽宛城等外州黃巾,共四萬六千余。
黃巾,山賊,土匪與半民半匪的戰俘,陸續押赴幽州的同時,北方軍步卒一兵未南調冀州。
反是八百余各方募集的騎兵準軍事學徒,隨后續輜重,陸續抵達冀州剿匪戰場。
赤備中白甲,增至一千二。赤備總兵力,上升至三千。麾下翼州各路仆從軍三萬二,戰俘苦力四萬六,且初步建起了一個以巨鹿郡“大陸澤”為圓心的土豪劣紳碉堡聯防網。
黑山賊活動地域極大,翼州西的常山,趙國,北接幽州的中山國,司隸州的河內郡都是其活動范圍,甚至很大一部分黑山賊,是窩在并州的上黨郡。
這幫好漢爺的根據地過大,橫跨四個州的游擊區,都不用反圍剿,帶著北方軍轉山,都能把北方軍轉迷糊。
無論是皇甫嵩,還是北方軍,皆拿這幫鉆山溝的賊沒辦法。就在眼皮子底下,可就是抓不著,圍不住,一不注意就出來搶東西。
“二姐,從這里南引沁水通黃河,打通黃河,淮河,邗溝,從津門就可從內陸,到達這里,從水路南下入洛陽。”
大陸澤南,平鄉衛生亭,人來人往的一個個露天棚子前,掛滿了風格迥異的“布藝貼畫”。
以生動的工筆填色技法,艷麗的色彩,直觀的圖像,展示著“傷寒”,“大脖子病”,“水蛭蟲病”等病癥的病理成因,防治與簡易處理步驟。
宣傳畫只涉及傳染病,外傷與感冒三大類。
其余癌,三高,糖尿病等四五十歲后才會得的高壽病,一概沒有。
平鄉附近的鄉民,扶老攜幼,抱著孩子的婦女,排著并不整齊的隊,一邊說說笑笑,一邊等待“免費瞧病”,“免費領藥”。
冀州太平道總壇是不復存在了,可李軒卻對“醫療”高度重視起來了。
張角與太平道的“醫”,既然能在這一時代掀起八州俱反的巨浪,存在即合理,那就一定有它的道理。
李軒以張角為師,準備繼承太平道未竟的醫療救助事業,大力發展人道主義救援,在北盟紅旗中掏出了一個白色的“卍”符號,作為北盟醫療旗幟用旗。
這是一個新時期時期就存在的古老符號了,非洲,印度,希臘等地皆有,佛教中為“卐”,就在如來胸前。
歷史中把“卐”反過來的是一代女皇武則天,就是小媚將“卍”的讀音命名為“萬”。
救難醫療是與戰爭殺戮,反過來的。所以,北盟的醫療旗就用了反過來的“卍”,紅底白字萬字旗。
至于反寫的萬字旗,反動的勞改營骷髏隊,倒是挺適合。打個反寫的萬字,把白萬變黑萬,再一升級成骷髏師,那肯定是反動透頂了。
掛著萬字旗的醫療棚旁不遠就是農棚,農棚前挖著坑,架著三架大中小號的畢嵐式翻車,實物微縮比例模型。
詳細的拆解圖“宣傳畫”,就貼在翻車旁邊的棚子前。
除了翻車虹吸灌溉管道等水利器械,單人雙牛耕,單雙馬,并行犁,前后馬犁等耕作業方法外。還有各式配套工具,水牛穿鼻環,釘馬掌的方法與分解圖。
全以直觀的宣傳畫形式,掛在棚外。
宣傳畫前,有北盟講解員負責為鄉民講解,講解員前,圍的人山人海,都在一邊伸著頭看宣傳畫,一邊彼此熱烈的討論著。
李軒等人身處的棚子,則是各式水利溝渠,城防壕溝,塢堡,碉堡炮樓的立體微縮比例模型,與未來的“實景”圖。
就是讓鄉民對自己時下正在干什么,未來能起到什么效果,旱澇會得到怎樣的緩解,建好了會增產多少,碉堡蓋好了多么安全,心里先有個數,自己被自己激勵。
一張掛的“大宣傳畫”與棚內的一張橫桌上,則擺著一個未來的水系圖,旁邊標示著“大運河北段”的字樣。
圖上存在,現實中卻沒有,需要開鑿的“運河段”,以一個個圓球虛線標示,與已有的河段交叉互補,一眼分明。
圖上的是“北運河”,是津門順漢江西北流向至幽州燕歌,一條過薊城順河道入并涼,一條從薊城東拐向南,借助幽,冀,司隸三州本來就有的天然水系,打通沁水,黃河,淮河,邗溝,直通洛陽。
“這條運河如果可以打通。”
畫布前的李軒,沖赴冀的關羽等人由南至北一指運河流徑,“中州糧秣軍械,兵員,可由水路直抵長城一線,能直接打通北地與中原腹地的商品貿易通道。
每八到十年,隨著船只增多,運量加大。甚或五年,三年,節省下來的損耗,就夠再修一條運河。
運河本身,非但是路,且本身就是天然灌溉的溝渠,能豐潤沿線周邊地下水,可導流洪澇,可在干旱的緊急情況下,用于農業灌溉。”
關羽瞇眼細觀,輕聲道:“兵荒馬亂,天下沸然,小弟不會想這個時候開鑿大運河吧?”
“你別說二姐,時下還真是開鑿大運河的好時機。”
李軒笑嘻嘻道,“富庶安逸的清平之世,誰愿從戎,誰愿戍邊,誰愿屯田,誰愿蓋長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