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登與陳宮太像了,都是地方士族,陳登是徐州士族,陳宮是兗州士族。
以為陳登輔佐劉備,陳宮輔佐呂布,那是搞反了。
徐州豪族糜竺的官位,地位,一生都在諸葛亮之上。
歷史上徐州迎劉備,兗州迎曹操,都是當地士族找個武將來,當護院的。一不滿意,劉備就被趕走了。不滿意曹操,就迎呂布,趕曹操走人。
真正統治地方的是名士背后的士族門閥,是地方宗族,不與地方士族共利,不把地方宗族壓制住,肢解掉,州牧都不過一桿旗而已,說扔就扔,說換就換。
地方迎劉備入徐州,又驅逐。迎曹操入兗州,又驅逐。迎袁紹入冀州,又驅逐,與洛陽迎董卓,又要驅逐,沒有任何不同,結果都是雙輸的悲劇。
對北盟的統治權構成主要威脅的不是什么胡人,什么外州諸侯,就是本地士族。
李軒明是擊胡,是朝外攻伐諸侯,實際是要共利,融合,壓制,削弱,肢解本地士族。
他始終就在聲東擊西,尋求的是在向外的運動過程中,完成對內部力量的分解,重組與綁定。
由于斗爭策略不同,公孫瓚,董卓等歷史上選擇了殺光,包括人文薈萃的洛陽,潁川等地,燒成白地。
曹操開始選擇的也是殺,誅孔子后代孔融,誅名士邊讓三族,屠徐州,屠彭城,屠鄴城,屠張邈滿門連帶雍丘全城。
因為有老友張邈,陳宮等人,迎其入兗州又驅逐的前車之鑒,許攸叛袁紹獻官渡囤糧地,獻的好,曹操得冀州,殺老友許攸,省的再來一次!
為何要殺?因為袁紹可得冀州,同樣是麹義,荀諶,辛評,郭圖等人把韓馥賣了,迎袁紹入主的冀州,再把袁紹賣了,迎曹操,又如何?
既能叛韓迎袁,叛袁迎曹,那再叛曹,迎個趙錢孫李,不很正常?
時下許攸,荀諶,辛評,郭圖等人就在冀州折騰呢,李軒都懶得搭理這幫名士,與洛陽一幫朝臣一樣,都是亟不可待找死的樣子。
冀州本地勢力就在邀北方軍入冀,與邀董卓要殺宦官的外戚派沒有不同。
不同的是被邀的北方軍,拳頭揮出的方向不是冀州,更不會把機動兵力陷在冀州,動彈不得。
歷史上董卓進京,就是朝臣要內斗,要離間這個,離間那個,要坐山觀虎斗,主動請來董卓這頭老虎,與本地士族請外地武將,入主本州本郡做護院,沒有不同。
可老虎是要吃人的,護院是一廂情愿,入洛就吃的一群之乎者也的蠢貨噤若寒蟬。不接受教訓,繼續離間,號召關東群雄齊攻,再引虎,又把洛陽燒成白地。
還不接受教訓,把黑鍋讓董卓背上,再離間計,再讓離間出來的呂布與西涼兵的兵禍,再殺一回。
可令人佩服的是,朝臣還不接受教訓,繼續離間計,再離間李傕,郭汜,樊稠,張濟等西涼將領,接著內斗,再把長安毀了,再被亂兵當豬狗殺一回。
一次又一次,直至殺的使什么連環計的王允等蠢貨全滅,蔡文姬等名士的有才家眷,都被匈奴搶去當營妓。
李軒不用取洛陽,就知道一旦北方軍占據洛陽,得了一幫對外敵無能為力,就是會用離間計干死自己的忠臣,會發生什么。
那就是北盟大頭目,北方軍將領,立刻就會被一群自作聰明,卻又分屬不同派系的朝臣,分別收買,籠絡。
離間計嘛,來來回回就是離間,挑動內斗老一套。
這群除了大義與之乎者也,兵馬,糧錢,地盤,啥也沒有,就喜歡離間的名士,就是動物園一群籠子里的食草動物,身無爪牙,只能因人成事,卻偏要把老虎一次次請入籠中。
北方軍之所以要西進并州,就是要阻止董卓進京,這個大黑鍋一入洛,那天下諸侯可就造反有理了。
北盟的敵人不是洛陽籠子里的寵物,董胖亂入,只會激發那群蠢貨想出更蠢的妙計,從而導致地方諸侯加速武裝。
這會促使大漢這棟破房子加速倒塌,各地的蠢貨恰如洛陽中的蠢貨一樣,都熱切期盼一個董卓一樣的大奸臣出來,好拿到造反的借口,為自己卑微而又脆弱的心靈,加持大義的勇氣。
再沒有什么事,是比愚蠢的人勤奮起來更可怕了,一旦蠢貨群起,大漢六千萬的人口,就會一條直線朝幾百萬滑去。
洛陽籠子里的寵物不可怕,真正有爪牙,自身就能成事的勢力,就是陳登,陳宮這號的地方宗族。
這是北盟極力拉攏的對象,一切地方,無論幽州內外的地方勢力,包括幫曹操起兵的夏侯家,那都是地方宗族,都是北盟拉攏合作的對象。
歷史上在與地方勢力融合方面,做的最好是巴蜀劉焉,荊州劉表,交州士燮,徐州陶謙,還有個郡級的遼東公孫度。
若在東漢末年,有幸生活在這樣的刺史統治下,在被外來強盜打破寧靜前,生活是相對幸福的。
可若巴蜀沒了無能的劉焉,迎來了巴蜀人民愛戴的諸葛丞相,鞠躬盡瘁,死而后已,那就被熱愛的事物毀滅吧,人口將十不存一。
陳登,陳宮,就是小號的巴蜀,荊州,交州,與北盟刻意扶持的公孫度一樣,與劉焉,劉表,士燮一樣,就想經營好自家的一畝三分地。
劉焉,劉表,士燮,陶謙,甚或劉虞,公孫度,這些百姓心中無能的人,這些守戶之犬,恰恰才是對百姓有大恩的人。
這樣的人才是北盟優先級最高的潛在盟友,而不是優先打擊對象,陳登,陳宮等地方勢力,就是北盟著重拉攏的對象。
北方軍是沒有南下,可中聯儲與漢元早已南下,有南下的,就有北上的。
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攘攘,皆為利往。
張遼擔心的那個呂布團伙缺的謀士,實際張遼見過。
“隨賈使州使節一起來的陳公臺,你不是見過么?”
李軒笑呵呵的問張遼,“此人允文允武,為奉先籌劃軍宜,催督糧秣,做個范增,如何?”
“陳宮?”
張遼愕然,冀州刺史賈琮的使節,中山太守臧旻時下就住在李軒的莊園,陳宮作為隨員,他自然見過,只是狐疑,“其不是賈冀州征辟的功曹么?”
“對呀,我投書予賈公,問其家鄉名士陳公臺,剛正棟梁,足智多謀,公獨北上,緣何不征?”
李軒笑瞇瞇道,“賈公信人,還書謝我薦才,說待得公臺,必讓其親赴幽燕以謝我,這可不就來了?”
“來…來了?”
張遼略蒙楞,剛想說那是冀州功曹啊,忽又有些明了,“仙帥欲留此才?”
“才有什么好留的,有舞臺才自來。”
李軒搖頭,“其智遲,略不出神,謀不入鬼妙,軍機臨斷怕是幫不了奉先什么,卻恰好無法干擾軍事主官判斷。其長在謀劃統籌,在定軍,卻恰是奉先最缺的人。”
頓了頓,又笑,“不是我要留人,是賈公乃妙人,愿我留人。此固我愿,不敢辭也。”
張遼啞然,不知李軒打的什么啞謎,只感覺迷霧重重,不似軍略易明,可一點即透。
李軒見張遼模樣又笑,這小子才是自家要著力培養的人才,見其不明,略去政略,只以軍事掌控角度,對其解析,實話實說:“幽冀要建立軍事互信,賈刺史將我們的人安排至身旁擔任佐幕,我們將賈公的人安排至軍隊,是為最好。
而在奉先部來講,當初早就有言在先,是要組建一個志愿騎兵團,給予奉先高度自治的。一年半校內學習一結束,就到下部隊的半年實習期了。
你們沒地兒實習去,校內期一結束,今夏就會組建騎兵團,進行合成演練。奉先欲以‘并州狼’為名,我說并州太小,不如略去,奉先深以為然,那就是‘狼’騎兵團了。
可你們這群狼,第一缺個狽,第二你們不是野狼,是戰狼,食物是從北盟來,而不是以獵物進食。小狼崽要從北盟招募,而不是群內繁衍。
軍餉,兵員,器械,要從北盟來,這個框架一旦被突破,你們就會從戰狼,變為野狼,就會對獵區無限渴求,就會本能將可以征收軍餉,糧秣,兵員的獵區據為己有,就會變成軍閥。
一切的忠誠與猜忌都是沒有意義的,我對奉先的愛護,就是保障框架不被突破,框架之內,我對奉先是信任的,任何爭執都可以在框架內解決,屬于內部事務。
所以,這就牽涉到狼與狽的權責問題了,軍餉,糧秣,器械,兵員,是通過狽擺渡,接駁進‘狼’騎兵團。那我問問你,是狼聽狽的,還是狽聽狼的呀?”
張遼沉吟少許,沒表什么忠誠,而是道:“狼聽令于北方軍,狽聽命于北盟,狼狽相輔相成,卻是誰也不聽誰的。”
“非常好。”
李軒臉上閃過一抹激賞,兩手一合,撐出了一個三角,“記住這個三角循環架構,狼狽彼此有矛盾,記得把矛盾上交,而不要試圖壓制彼此,把彼此變為從屬,或是敵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