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先秉性豪烈,隨心行走,恰是狼行千里要吃肉的狼性。”
李軒說著就笑,不是很在意的樣子,“怕是很難如你一樣,愿意理解規則,尊重規則,恪盡職守。故而其與我三哥一樣,可軍行一路,無往不利,卻不可令行一方。
我不會害我三哥,故而不會讓我三哥統帥方面軍,或拜一方州牧。我何時欲害奉先,根本不必動用北方軍,只要把框架一去,任其變成野狼,靜待其敗亡就是。
呂奉先大將有神,為戰狼與國開疆,功在社稷。若化為野狼,必為害四方。奉先不名且好,隨其位日顯,內外小人挑撥必水漲船高。我知奉先就是個腦殘,故而別人不容之事,我都容他,唯獨框架不可破。”
“奉先若踏錯,遼必以命阻。”張遼體會到了李軒的真意,略激動的抱拳行諾。
“你半徒半屬的,阻個屁。”
李軒擺手一曬,直言,“錯了錯了,你當勸奉先奮武,多立殊勛,早獲封地,封國。這才是擺脫框架的最好方式,為北盟打下萬頃地,獲封個百傾無框封地,這才是雙贏。自家封地,封國上,隨意欺男霸女去,招兵征糧隨意。
勸驢子不要掙脫繩索?你當奉先是沒有脾氣的驢么?那就是頭倔驢,攔就是創造矛盾,小心踹死你。忘了三角了么,人與驢何必為敵,你該時常提醒他,前方有根胡蘿卜,叫封國。”
張遼才在軍事,對混合博弈論的理解不像賈詡一點即通,李軒只能以人,驢,繩索,胡蘿卜來打比方。
愛使離間計把自己使死的王允等,與賈詡的不同,就在于前者是挑動一對一互斗,是把圈外的虎引入圈中。
賈詡就不同,在一與一之外,會再創造個第三方,會多出來個胡蘿卜,把一與一的爭斗目標,引向胡蘿卜,讓一與一在爭搶胡蘿卜的途中,為胡蘿卜陣亡。
賈詡沒事,他站的位置是爭斗圈之外,圈內爭奪越烈,越沖胡蘿卜去,危險離他就越遠,圈內陣亡一片,他屁事沒有,沒有敵人,沒有仇人。
框架就是驢子身上的繩索,標準,規則,責任,紀律,驢子不會愛這些,人對驢強調繩索多好,不是侮辱驢的智商,是人蠢。
可當多了個胡蘿卜,對于眼里只有胡蘿卜的驢來講,繩索就成了武裝帶,不用捆自己就帶,走的汗流浹背都能興高采烈。
那根胡蘿卜就叫功名利祿,就叫封侯封疆,就叫榮譽與夢想。
有了胡蘿卜,驢就會愛上繩索,以標準,規則,責任,紀律為榮,以恪盡職守為傲。
沒有將軍是為了遵守忠誠,規則,責任,紀律,才渴望成為將軍的,都是為了胡蘿卜。
帶兵,用軍法就行了,統帥將軍,用的是胡蘿卜。
張遼似乎在呂奉先的胡蘿卜中,嗅到了屬于自己胡蘿卜的氣味,功名利祿,封地封國,是只許呂布一驢么?
世平縣,蘇區,雍水…若非聞到了胡蘿卜的氣味,并州眾又怎會赴幽?
“遼當提三尺劍,立不世之功。”
張遼目光憧憬,語氣堅定,
李軒未有一言拉攏張遼,不離間,更不讓張遼做什么內應,從頭到尾都只愿呂布更好,能夠如愿以償的得到胡蘿卜。
可張遼的眼前也出現了一根胡蘿卜,且與呂布的那根胡蘿卜是掛鉤的。若呂布不沖胡蘿卜去,而是要掙脫繩索,突破框架,張遼恐怕也會失去自己那根胡蘿卜。
那張遼會怎么做呢?
李軒不關心張遼會怎么做,他只是告訴呂布,張遼就是十年前的你,是英才。他只是告訴張遼,要多為呂布考慮,要團結,不要內斗。
那就算張遼與呂布哪天殺起來了,關李軒什么事?
他又不離間誰,只是誘人向善,一起發展,共同提高。
一家人為爭奪一破房,你死我活,爭得了破房又如何?
有這功夫,一家人協作,一座嶄新的花園別墅都蓋出來了。
爭個破屋的計策再妙,頂的上多蓋棟新房?
一個蛋糕要分,如何做到分的最公平,讓所有人滿意?
把蛋糕做大。
多大夠?
就差一點,就夠了!
“奶油蛋糕,嘗嘗味道。”
莊園東堡二樓茶室,彌漫著一股奶香。
廳內純白色鋪就的羊毛地毯上,圍在木藝根雕茶桌旁矮座的一圈人,正一邊品茗,一邊吃點心。
夏荷接過春桃端來的奶油蛋糕,放在橫桌上,用手里的長木刀切了起來。
每切一塊,就放在一瓷碟上,由冬梅端給圍坐在桌旁的客人。
李軒的四大丫鬟又全上鐘了,秋菊也沒閑著,正在殷勤的為客人的茶杯內續水。
羊奶小饅頭的升級版,夾心奶油蛋糕,色香味與加奶饅頭已不可同日而語。
蛋糕優質小麥粉發酵的蓬松三層,夾著兩層硬脂奶油,蛋糕表層覆著厚奶油,奶油上是用紅綠黃三色果醬,擠出來的一副印象派油畫。
一輪黃色的向日葵太陽下,綠綠的草地上,一個紅色的火柴人,舉著一個紅色的炮仗。
來賓對這副印象派畫作,印象都很深刻,特別是在知曉此大作是李軒親手為大家制作的后,連以正身忠貞為稱的沮授,都眼神發滯,不得不違心的贊了句:“仙帥開美術之先河,這…印象派大作…嗯嗯,果然令人印象深刻。”
“主要是味道不錯。”
李軒舔了下嘴唇上的奶油,又小口咬了口瓷碟上用木叉叉起的蛋糕,“本來特意給我妹妹做的,后來經過我一雙巧手不斷的改進吧,我邊改邊吃,竟是越來越好吃。我原來是不愛吃蛋糕的,時下餓了就找塊墊饑,當點心吃。”
“此蛋糕松軟,與龍須酥一樣,入口即化,卻是別有一番風味。”
茶桌長矮座內正中坐著的臧旻,小口嘗了口,就把瓷碟放回了桌上,顯是對又甜又軟的蛋糕不太感冒,嘴上倒是贊了句,“家中老人牙口不好,倒適此糕。”
“對,蛋糕易膩,一塊就飽,是挺適合牙口不好的老人吃。”
李軒吃著就笑,“我們家蛋糕就是專供婦孺老弱,我個弱的沒事就來一塊。你們要是吃著不錯,做法給你們寫好,回去就能做。”
中山太守臧旻之子臧洪,聞聲就笑:“仙帥都自詡為弱,讓亂漢強梁情何以堪?”
笑聲中略帶嘲諷,英武的面龐上一對劍眉飛揚,眼神還頗為挑釁。
可惜讓他爹看見了,頓時就是狠狠的挨了一眼瞪,氣勢略頹。
“子源無須諷我,我可不亂漢,我是重振漢聲。”
李軒對臧洪的印象極好,史上第一個號召共伐董卓,締結酸棗會盟,當眾帶諸侯宣誓的就是臧洪,義氣剛烈,雄壯氣節,對大漢忠心耿耿。
李軒從來以興漢自居,自然沒有做賊心虛之念,對臧洪這號的忠貞義士,只有親近之意:“我自詡弱,就是缺子源這樣的英才襄助呀。不若留在幽州如何,一來添我等漢室忠臣之力,二來可為監督嘛,我若口不對心,亂漢造反,子源離得近,除惡也快嘛。最快莫過于親兵,你若知行合一,就別嫌官小,光諷無作為,來給我守門才是正經。”
“咳。”
臧洪被蛋糕嗆了下,瞪大了眼,沒想到世上有如此無恥之人。
其十五為童子郎,在太學都享有名氣,二十歲舉孝廉,與劉繇,王朗等同被外選為縣令,黃巾造反,才棄官回鄉,欲募義兵討伐。
讓一縣令都做過的為一守門親兵,還說的如此理直氣壯,這種無恥的自信,他也是有些服氣的。
“犬子能長伴仙帥左右,日夜討教,倒不失為一幸事。”
臧洪正懵著呢,他爹臧旻反倒一捋長須,頷首點頭,“還不快謝過仙帥?”
“啊?”臧洪更懵了。
“啊什么啊?”
臧旻瞪了兒子一眼,“你父就是兵法不精,遺殆國事,追悔莫及。你既厭文牘,熱衷武事,有此良緣,正當隨名帥座下聆訓,不拜更待何時?”
“哈,臧公,軒說著玩呢。”
李軒差點樂出來,沖臧旻連連擺手,“我哪夠格訓什么武事啊,我自己都手無縛雞之力,咱還是喝茶吧。”
他卻沒談及臧旻“遺殆國事”的事,因為這事真的挺丟人的。
黃巾起前八年,熹平六年,田晏賄賂中常侍王甫,慫恿天子對鮮卑宣戰。是年秋八月,漢廷伐鮮卑,遣護羌校尉田晏出云中,烏丸校尉夏育出高柳。
當時,臧旻是匈奴中郎將,率南匈奴單于出雁門,三路三將各帥萬騎,三路出塞二千余里。
結果,被檀石槐用三千騎兵,縱橫萬里,將三路漢軍三萬漢騎全部殲滅,符節輜重全失,僅數十騎奔還,鮮卑順勢破遼西,再殺遼西太守趙苞。
臧旻可為匈奴中郎將,是因為平自稱“大將軍”的許昭,當時拜其為揚州刺史,花了三年平定了這次規模數萬人的叛亂,抓獲許昭父子,斬數千人。因功升匈奴中郎將。
可就是出塞伐鮮卑兵敗,先被貶為庶人,慢慢又起復,時任中山太守。
他是作為冀州刺史賈琮的使節,兼為自己代言,北上幽州談判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