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皇帝在坤寧宮里陪著老婆兒女們吃飯,外面的大臣們也各自忙活著自己的分內事,這幾天正值中秋佳節來臨,同年同鄉等等關系則互相拜訪的事情可是多的很。陸皇帝要朱貴關注之事便就被掩蓋在了那繁多的拜訪之中,朝堂上且沒幾個人意識到。
宗澤就很感慨,這樣做真的好嗎?陸皇帝是甚么個人物?他與之君臣相得多年,可是深深知道的。
這事兒上忤逆了他的意思,便是能一時間得手,rì后陸皇帝的報復他們有如何應對呢?
不過他不參合就是,就當沒看到。橫豎也就這兩rì了,事情馬上就可以見分曉了。
聞成業回到家中的時候,夕陽已經落了下去,和去的時候相同,同樣是一人一馬,但他剛回到府上便被告知自己兄長歸來了,在這個時候回到了益都。
來到自己的房間,聞成業就坐到了桌子邊的椅子上等著,直到聽到外頭的腳步聲方才站起。
“唉,幾年沒見,你倒是成熟了不少!”一個淡淡的聲音在屋子里響起,隨著話音,聞繼業大步從門外跨了進來。
若是吞噬在當年,聞成業是鐵定飛快的來尋聞繼業,而不是坐等這兒了。
“人總是要成熟的。”看著大哥,聞成業輕輕的笑了笑,語氣之中有著頗多的感慨。當初的事情直接斷送了他的官途,幾年過去,看著大哥平步高升,現如今已經是開封府尹,可以說是官場得意,就也更映襯著他的那啥了。若是仍舊沒有吸取一絲一毫的教訓,他也枉為人子。
聞繼業微微一愣,也有些感慨的道:“是啊,人總是要成熟的!今天的事情順利嗎?”
聞成業輕輕的嘆了口氣,道:“有什么順不順利的,我不過是看在往rì情面上張羅一桌酒席。陛下對那些人的感官如何,小弟可清楚地很。且父親身居高位,一言一行都干系甚大,小弟怎可能輕易去趟那渾水呢?”照他說那就全都忍下,橫豎rì后聞家會離開中原,到時候到了他們自己的地盤上,再圖復興不是更好么?現在要來違背皇帝的意思,殊為不智。
“倒是大哥怎這個時候回京了?”這時間也太巧妙了。
“鴻臚寺要對明國派駐使臣,我聞家既早打定主意要遠赴海外,為兄自是要多多開闊眼界為上。”
這是個很突然的調遣,聞繼業看到自己兄弟竟半點不知情,心中更是覺得這調遣背后有著別的用意。但這用意也可能非是惡意,聞家既然要走出去,那么去到南洋多開闊一下眼界,且是很有必要的。
“離開京師兩年有余,如今看益都,真是更見繁榮也。”幾rì時候皇帝要遷都金陵,這益都的地位也兀的不同凡響。聞繼業先就知道,益都的大小學堂、學校是都不會搬遷的。便是武略院和國子監,也會在益都留下分校。
“此處為天子腳下,天下形勝之所在,自然繁盛!”聞成業聽了大哥的回答后心里倒是安穩了很多,口中卻說著與心里所想之事全然不搭的話。
聞繼業輕輕的笑了笑,言道:“那些人是什么打算,我曾與父親通信,父親言語那邊甚是不智。現在彼輩勢單力薄,能做什么?圖是逞強。”
難道他們還指望著聞煥章來收底兒不曾?聞煥章現在是位高權重,可無論是他,還是聞繼業、聞成業那都清楚,聞煥章次輔的位置是陸皇帝要他坐他才能坐得住。
“未回益都前,我是最擔心你的。你非是那不甘于寂寞之輩,當年事只因為你且還有一顆赤子之心。如今看來是真的轉性了。”聞繼業笑的很愉快。他那兄弟真的成熟了。
“都是些宿老名儒,我又能作甚?人微言輕,那些人如何肯聽我的勸?要是沒猜錯,中秋節后就會有人上辭官的折子了。那些人都這樣了,我就更不好說了!”聞成業輕輕的嘆氣。
“學成文武藝,貨與帝王家。多少人讀四書五經只不過是為了一個前程,現在事不可違,此時此刻且舍得功名利祿把自己搭進去,這都是把書讀進了骨子里的人。”聞繼業意味深長的笑了笑。
“先賢之學得以傳承下,靠的還是這些人啊。”他覺得宋儒一派如此的落下帷幕來倒未必是個壞事。至少能給世人留下一個“義之所在,不傾于權,不顧其利”的大無畏形象,很是有幾分讀書人風骨。倒并非都是壞事。
不然話,就那些個有名無實的官位,綁在一塊也不如聞煥章、宗澤隱約里對理學一脈的遮護來的更重要的官兒,不要也罷。
聞成業嘆了口氣,便道:“現在局勢很復雜,南洋的土著王國紛紛在增強武力,馬來那塊地兒被好幾家都給盯上。”因為那塊土地是現成的。摩尼教打敗了三佛齊后,馬來半島實則就被陸齊掌控了。若是聞煥章能夠封國馬來,那簡直再舒坦不過。可惜那塊地盤也被柴進和李俊給盯了上。后者的功勞當然不足以與聞煥章媲美,可他也有他的優勢。首先李俊有兩個好兄弟,童威童猛唯李俊馬首是瞻;其次李俊與南洋水師同出一脈,后者當然更傾向于李俊,因為馬來半島的頂端就是南洋水師的母港。
“只有爭取一個上佳之處,我等才有更長遠更光明的未來。這段時rì父親也煩惱不已!”
聞繼業放下手中的茶盞,神色也漸漸的變得嚴肅起來。馬來的爭奪關乎著聞家的將來,與之相比,眼下的這件事真就是不值一提。這個關鍵時刻一定不能讓皇帝不歡喜,不能參與進去,一不小心陷進去了,可就讓柴進和李俊笑掉大牙了。
“陛下既然許了我出任駐明國的第一人公使,看來心中還是更傾向于父親的。偏偏這個時候除了這檔子事,孰是可惱。”
數千里外的貴州城下。
穿著趙宋帝王袞袍,擺開皇帝依仗的趙佶,乘坐車馬出現在了城池下。
此刻的貴州城已經與他逃出貴州時候全然變了個模樣,只有‘宋’字大旗兀自在飄揚。
城池中傳出了一陣嗚咽聲,皇帝,城外的是真皇帝。除了皇帝還有諸多的文武大臣,還有后宮娘娘,這無不說明了趙桓的真實。
徐徽言表現的很崩潰,而后整個貴州守軍的意志也都崩潰瓦解了……
徐徽言看著城外的趙佶,眼淚直流滿了臉面,事情終于到了最后一步了。他終于可以解脫了。天知道這個過程中他身上背負著多么沉重的壓力。天知道他多少個夜里翻來覆去的難以入眠。
現在一切都過去了。
“陛下,陛下啊……”徐徽言跪在城頭,聲音凄苦。不知道的眾人都以為他是在為趙桓苦,可徐昌言卻明白,徐徽言口中的陛下那是遠在益都的陸皇帝。
這位陸皇帝真言而有信啊。他沒半道上嫌麻煩把徐家兄弟給舍棄了,讓他們兄弟背著臣賊子的罵名死無葬身之地,這樣的皇帝那就是再好不過的皇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