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艘炮船和一艘風帆戰艦護送著“瓊州”號運輸船緩緩停靠在了古里港。
穿著一身便裝的宋清在秘書的攙扶走出了船艙,他本是沒暈船的癥狀的,可誰料到半途吹了吹海風,發起了熱來,這身子一弱,整個人就不好了。此時看到了陸地直若見到了親爹老娘,仿佛渾身的不適立刻就減輕許多。
真的不能再坐船了,以他現在的狀態,再繼續下去,真的會死人的。
像這次出行,錯不是行程有些緊張,他都會在錫蘭停上一停。而至于為什么他沒有去朱羅國,還不是因為陸皇帝要釣魚嗎?
雖然他在瓊州號住的是船長的房間,但身子一弱,那點優待就屁用不管了,幾千里海路,人暈得是云里霧里。為此,船隊沒有直接前往距離多拉薩穆德拉城最近的海港巴古拉,而是停靠在了古里港,并且還要休整上數日,然后走陸路前往多拉薩穆德拉。以便讓宋清好好休養一陣。
結束了多拉薩穆德拉之行后,宋清才會前往遮婁其人那里。
曷薩拉人是個底線!
而有了這個做底兒,遮婁其人也應該不會太頑固。而陸齊現在也不想與其真的來一番大戰。
要知道,西遮婁其的國都本是卡利安尼,后世天竺的巴薩瓦卡爾延,大致地點就在孟買的附近,當然它距離海岸線還是有點距離的。但地點處在海岸平原地帶卻是不假!
但現在阇迦得卡摩羅一世在繼位之后,他先前雖沒有摻和進桑賈爾倒騰的大聯盟中去,卻把都城遷回了原先的默爾凱德。
默爾凱德是羅濕陀羅拘陀人的首都。
在中國進入安史之亂的時候,羅濕陀羅拘陀人一度推翻了遮婁其人的王朝,在南天竺建立起了絕對的霸權,然后向北進軍,摻和進了北天竺兩強——鼎盛時期的波羅王朝和巴利哈爾王朝的戰爭。
三國圍繞著曲女城展開了曠日持久的廝殺,也是因為大量國力浪費在戰場上,羅濕陀羅拘陀人的王朝只持續了二百年,就再度讓遮婁其人翻身做主。而波羅王朝和巴利哈爾王朝也一蹶不振,從而給了拉其普特人崛起的空間,之前被陸齊一路掃平的北天竺各國,喬汗、帕拉瓦拉、索蘭基、托馬拉、遮婁其、卡拉丘里、昌德拉等,就都是拉其普特人所建立的。
而羅濕陀羅拘陀人的政治中心默爾凱德則是在南德干高原上。
阇迦得卡摩羅一世的遷都顯然是在警惕陸齊,原先的卡利安尼距離海邊太近了,且無險可守。就像朱羅國的坦賈武爾,被戰力占優的陸齊大軍輕松的殺入了進去。而若是朱羅人的首都不在高韋里河沿岸的平原上,而在德干高原上,朱羅國又怎可能那么輕易就妥協呢?
那么廣大的面積,就是拖,都能把中國的遠征軍給累垮了。
所以說,西遮婁其王朝對陸齊是有警惕心的,也就是說,西遮婁其王朝是不穩的。
宋清這位背景深厚的老同志,自從前年因身體原因而從禮部侍郎職位上退下后,就一直在家中休養。也是如今身體好轉了,才被陸謙任命為特使,帶著一個規模為三十多人的外交使團親自到天竺走上一遭。
陸齊立足已經有二十年了,但始終不見一個清晰的外交政策。原因很簡單,外交這事兒首先講究的便是實力,若是你沒實力,外交就也無從談起。就像阿曼和塞爾柱。
陸齊周邊就沒有國家有資格來與他一談么。
他的心也不是歷史上的明成祖可以媲美的。后者七下西洋,那是狠狠宣揚了一把國威,宣揚了一把中國的‘政治正確’,一時間收攏了不少小弟馬仔,但卻沒有土地上的實際訴求。然陸謙要的卻是征服!
就目前來說,陸齊立國二十年,所謂的外交就是以我的利益為第一。多拉薩穆德拉很聽話,很識趣,若是能一直保持,陸謙不介意在多出一個南天竺的小弟來,就像花刺子模人一樣。
而對于多拉薩穆德拉而言,它的貴族精英階層對陸齊的了解也不是很多,提起陸齊他們第一印象便是那層出不窮的瓷器、絲綢和普通的棉紡織品,前兩者是最受貴族階級喜愛的奢飾品。而后者則更多針對的是平民百姓。
從銷量最大的白棉布到普通染色布、印花布,再到如今新推出沒兩年的綿羊混紡和羊絨布,后二者終于可擠出一些用于出口了。
天竺當然也有棉花,這里的棉布歷史比之中國更久遠,甚至在正史上,直到18世紀下半業,中國棉布才從經濟地位上取代了天竺棉布的第一位置。
在滿清中葉,棉布已經中國最主要的出口商品之一,但國產棉花產量不足,于是從天竺進口,先運至中國紡織成布,再賣到英國和美國去。
1762年,英國發明家阿克萊特設計出第一架水力紡紗機時,英國全國棉花的消耗數量,只是同期粵東省從天竺進口棉花的1/6。到了19世紀初期,英國工業革命已進行了半個世紀,但天竺棉花分別輸出到粵東和英國的數量,還差不多相等。
如今這個時代,中國仍舊要進口天竺的棉花,還偷偷的引入了天竺的紡織技藝。事實上,陸齊棉紡織技術發展迅猛,一方面在于本國雄厚的技術底蘊,另一方面就是陸皇帝在有條件后,指使諜報司從天竺悄悄引入的‘生產加工技術’。
從完成了技術積累和升級,在棉布紡織這一塊上迅速超越了天竺。
雖然要漂洋過海,但陸齊棉布無論是花樣還是質量,亦或是經濟性,比之同檔次的天竺本土棉布都要勝過一籌。
從普通的圍巾、手帕、襪子、罩袍到裁剪簡單的成衣,陸齊人在天竺紡織市場的成功是毋庸置疑的。截止去年底,只眼下的這個小國,陸齊全年銷售的紡織品利潤已經突破五十萬銀元。
就更不要說那整個北天竺了。大幾千萬人口的市場對陸齊打開,驟然間爆發出的力量,讓整個陸齊共商行業都震了一震。
而隨著從南美來到的優質棉種在北天竺的棉花種植園中試種成功,未來,一個浩大的原材料供應基地已經形成。
所以,天竺對陸齊還是很重要的。陸謙雖是在釣魚,卻也不想看到魚兒太過劇烈的掙扎,從而濺到一身得水。
“宋相公,看起來您的旅途不是很順利。”穿著一身華麗民族袍服的的利安陀逮羅說著一口還算流利的漢語,上前攙扶住有些腳軟的宋清。關心地說道“也許我們應當先休息兩天再說,您的狀況看起來很糟糕。”
他是拿那森哈的長子。所以,古里港總管楊榮讓出了第一位。
“你說的很對,利安陀逮羅王子。我現在確實需要休息一下,也許過幾天再去拜訪您父親是一個不錯的選擇。”宋清有些虛弱地說道,然后他又苦笑了下,“感謝你的迎接,如果不是沒辦法,我會跟你好好的好上一倍。這幾年多虧你們父子的照顧,我家的生意越來越大。”拿那森哈繼位之后,利安陀逮羅曾代替他父親走了一趟陸齊,全程都是宋清接待的他。
說真的,看到利安陀逮羅的出現,他心中如吃了一顆安心丹。他覺得多拉薩穆德拉城不再是問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