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更為長老陳應加更)
一個巨大的帳篷樹立起來,地上鋪上羊毛氈,然后放著火爐,很快大帳里就會溫暖如春。
李秀寧不習慣狹窄的馬車斗室里居住,當然,對于這個時代的馬車而言,李秀寧的四輪馬車已經夠寬大了,可是對于李秀寧而言,這依舊是太狹窄,給她一種壓抑的感覺。
李秀寧舒服的躺在巨大的木桶里,舒服的泡著熱水澡。
正在給李秀寧做著按摩的何月兒突然道:“公主殿下,可是確定了,那個像宇文昭儀的女子,就是宇文昭儀,無論行態舉止,分毫不差,不知道她為什么會出現在這里,似乎她過得并不好!”
李秀寧搖搖頭道:“這個我們不用管,她需要什么,我們就給她什么,愿意跟著我們去西域,就讓她跟著!”
“不是有傳言說宇文昭儀與人私奔……”說到這里,何月兒趕緊住嘴,不再說話。
“傳言,自然不足采信!”李秀寧卻沒有理會何月兒,自顧說道:“宇文昭儀沒有什么情郎這是肯定的,宇文家早就大不如從前,這已經不是宇文述身左驍衛大將軍的時候了,她不敢,更何況,天下底她還找得著比阿爹更有權勢的男人嗎?”
何月兒撇撇嘴道:“或許是奴婢多嘴吧,只是宇文昭儀實在太詭異了一些!”
“不管她!”李秀寧喃喃的道:“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隨她吧!”
李秀寧的車隊緩緩的走著,不時的有娘子軍舊將,提著槍、帶著刀,披著甲胄,前來加入李秀寧的車隊。
從長安出發的時候,李秀寧身邊只有五百余名護軍士兵,當抵達靈州南部鹽州的時候,李秀寧的身邊已經多了三千健卒。這些曾被卸甲歸田的娘子軍舊部,壓根不相信李秀寧是帶著兒子,前往西域探親,他們更愿意相信,李秀寧前往西域是開拓疆土。
盡管李秀寧多次解釋,此次只是探親,然而娘子軍舊部依舊愿意跟隨李秀寧。
在門閥政治巔峰的隋唐時期,普通人要想改變命運,只有一條路,那就是上陣搏殺,或許可以獲得一個功名,不過一將功成萬骨枯,能夠依舊戰功改變命運的人,百不足一。
可是,為了這個飄渺的希望,還是有無數人愿意效力軍前,前仆后繼,死而后已。
馬三寶只是一個親衛統領,五百親衛交給馬三寶,他可以打理得井井有條,一千人馬已經勉強了,可是隨著大量娘子軍舊部的加入,李秀寧的車隊,足足增加了三千多號將士,加上仆役,人數接近四千,這就有點讓馬三寶抓瞎了。
好在,李秀寧的車隊里有馬周和他帶著的數十名錢莊的伙計,這些伙計,打理著輜重,調撥糧秣,非常高效。
原本,李秀寧準備的糧食與輜重,是供給千人吃用,可是隨著三千余名娘子軍將士的加入,這些輜重就顯得不夠用了。
馬周找到李秀寧的時候,告訴李秀寧道:“夫人,咱們的糧食僅剩十一天吃用,預備的冬衣也嚴重不足,現在采買,勢必耽誤行程!”
李秀寧道:“派個信使,直接去靈州,讓李道貞給本宮準備五千人半個的糧食,肉食還有冬衣,當然,還有甲胄!”
馬周聽著這話,為靈州的李道貞心中默哀,看樣子李秀寧準備訛詐李道貞一番,不過這事不該他管,反正里外都是陳應的家事,這以后恐怕陳府后會后宅不寧。
不過,就在這時何月兒走過來道:“公主殿下!”
說著何月兒沖李秀寧擠擠眼睛。
宇文昭儀的事情太大,哪怕李秀寧的車隊中,知道的宇文昭儀身份的人仍然不足三人。馬周雖然是陳應的心腹,不過有些事情仍舊需要瞞著他,這畢竟牽扯到李唐皇室的宮閨之密。
馬周也是一個聰明人,看著何月兒的神色,自然想讓自己離開,他躬身道:“夫人,門下告退!”
李秀寧擺擺手,不一會兒,一臉蒼白的宇文昭儀款款而來。
雖然經過多日的將養,她的臉上多了一些血色,可是依舊蒼白,而且病容滿面。
宇文昭儀的臉上帶著一股說不出的味道,她非常粗魯的坐在李秀寧面前,也不理會李秀寧,抓起面前的小米粥,就往嘴里倒。
李秀寧正想說這是兒子的飯,可是一碗小米粥已經見底了。
宇文昭儀望著李秀寧道:“你當沒有見過我!”
李秀寧張了張嘴,偏偏看穿了李秀寧的心事,宇文昭儀沒有悲傷沒有表情淡淡道:“不要問為什么,不要逼我騙你!”
“好!”李秀寧道:“這樣也好,沒有人都會有一些自己的秘密!”
宇文昭儀道:“我沒有什么可以給你的,但是希望你幫我!”
“你要什么?”李秀寧淡淡的道:“只要我能做到,但是,你也不強人所難!”
“當然!”宇文昭儀眼睛中閃爍著一股狠辣,她閉上眼睛就是自己受辱的畫面,不堪入目的畫面,這現在已經成為了她的心魔,要想破解掉這個心魔,她寧愿去死。宇文昭儀其實也可以不必求李秀寧幫忙,無論是去涼州找她的大哥,或者是返回長安找她的二哥,都可以得到足夠使喚的人手。
可是,宇文昭儀連一刻鐘都不愿意多等。她想了想道:“幫我兩件事情,以后幫我關照一下元嘉,另外給我一百個健卒,還有全部的裝備!”
聽著宇文昭儀殺氣騰騰的話,李秀寧沒有問題她為什么,直接沖何月兒吩咐道:“給她準備一百人!”
宇文昭儀躬身朝著李秀寧連續磕頭:“多謝!”
說著宇文昭儀轉身離開。
李秀寧其實也不知道,她這無意之舉,造就了大唐第一任雇傭軍司令,大唐歷史上,這支軍隊戰斗力彪悍,從入深山剿匪、或者萬里尋仇,再或者遇到朝廷不方面出手的棘手事件,都是這支讓人聞風喪膽的雇傭軍完成。
這支雇傭軍,就是臭名昭彰的狼群!雇傭的軍旗,就是一只布滿傷痕的狼!
靈州,薄骨律城。
如今已經三歲的李嗣業,已經長成了一個小男子。特別是看著李嗣業騎在一頭牧羊犬的背上,身穿著一身合體的幼兒皮甲,頭戴著猛虎頭飾的頭盔,拿著木刀。
小桃將一個小小的馬鞍子,套在一只牧羊犬的背上。這只牧羊犬是陳應送來的禮物,連同狗奴一起,都是米娜瓦爾送給陳應的禮物。薩珊帝國的牧羊犬,就是后世非常有名的波斯桑拉比狗(波斯獒或波斯牧羊犬)身體結實,肌肉發達,頸粗,頭寬,體壯。這種牧羊犬的體型非常大,成年的牧羊犬可以長到一米四,體重超過一百五十斤,這種牧羊犬非常忠誠,而且性格溫順,但是卻非常勇猛,獨只牧羊犬敢斗熊、獵豹和狼。
這樣的牧羊犬總共有兩只,一雌一雄。黃色體毛的波斯牧羊犬非常威武,剛剛套上馬鞍子,李嗣業就拿著木刀,走到牧羊犬身邊。
牧羊犬乖巧的跪在地上,李嗣業慢慢跨上牧羊犬,縱狗疾奔!
此時的小李嗣業如同一個大將軍一般,舉著自己手中的木刀,嘴里高喝道:“三軍兒郎,隨某家沖!”
聽著李嗣業的話,李道貞此刻就會笑得花枝招展。
李嗣業非常強壯,或者是遺傳基因好的緣故,他長得白白凈凈,兩只眼睛大而有神,不過,卻不太像陳應,反而更像李道貞多一些。李道貞作為一個女子,顯得英姿颯爽,可是李嗣業作為一個男孩,就顯得有些陰柔。
天空中開始漂著雪,李嗣業卻越騎越興奮。
小孩子的第一個老師,通常都是自己的父母。李嗣業雖然是陳應的兒子,卻從來沒有得到過父愛,不過他看得最多的則是單通單雄信帶著靈武十八鎮的自固勇士,縱馬奔騰。
望著這個可愛的小人兒,李道貞的內心里一陣酸楚。李道貞眼睛略帶濕潤,轉而對身邊的小桃道:“今天嗣業又在問我,別人都是爹爹,為什么他沒有!”
小桃苦笑道:“縣主,您是怎么說的?”
“我告訴他,他的爹爹是一個蓋世大英雄!”李道貞滿臉無奈的苦笑道:“只要他好好聽話,他爹爹一定會回來看望他的!”
小桃道:“小郎越來越大,他現在還小,可是總有一天會長大,你這樣騙不了他多久的!”
“那也沒有辦法!”李道貞聲音有些低沉的道:“能騙一天是一天吧!”
就在這時,李嗣業縱著牧羊犬轉了一個大圈子,朝著李道貞沖來。
李道貞一臉擔憂之色。
小桃望著李道貞道:“縣主您在擔心什么?是在擔心平陽公主來者不善嗎?”
“她要五千人半年的糧食,不過兩萬石,五千人的裝備也都是小錢,我給得起!”李道貞眉頭微微皺起:“我只是擔心,她來者不善!”
“你是把她搶走小郎?”小桃問道。
李道貞點點頭道:“正是!畢竟她名義上才是小郎的大母!”
李道貞眼睛中迸射出殺氣:“不管是誰,誰也別想把嗣業從我身邊搶走,李秀寧也不行。”
怕解決不了任何問題,這是李道貞總結出來的人生經驗。
所以為了應對來者不善的李秀寧,李道貞做了充分的準備,四千軍隊秘密調動至薄骨律城之外,相對而言,李道貞在造反這方面,比陳應干脆多了。
她認為兒子是她的,別人別想搶走,誰搶就跟誰拼命。
在薄骨律城城門口,四千軍隊嚴陣以待。
小桃一臉擔憂的道:“縣主,平陽公主麾下都是精兵強將……我怕!”
“不用怕,我已經安排好了!”李道貞望著城墻上的四具早已上好弦的八牛弩道:“讓宋五嫂看我眼色行事,只要李秀寧敢用強,老娘我就送她歸西!”
話說,陳應也是倒霉催的,遇到的女人,就沒有一個善茬!
這時,李秀寧帶著大軍緩緩靠近了薄骨律城的城門。
李道貞上前,笑吟吟望著李秀寧道:“參見平陽公主!”
李秀寧望著李道貞,目光又朝著李道貞身后望去,并沒有發現她想看到的小人兒,李秀寧問道:“少君呢,怎么沒有看到他?”
李道貞聽到這話,心中一緊,目光一凝,咄咄的望著李秀寧道:“他是我的兒子!”
李秀寧搖搖頭道:“恐怕你搞錯了,他是我們梁國公府的庶長子,什么時候變成你兒子了!”
李道貞咬咬牙齒道:“你最好不要逼我,別人怕你,我可不怕!”
李秀寧一臉感慨的道:“我們本是姐妹,何必如此視若仇寇?”
“兒子是我的!”李道貞道:“你別想搶走!”
李秀寧鄭重的道:“陳郎人丁單薄,自然沒有子嗣流落在外的道理!”
“不要逼我!”李道貞臉上閃爍著掙扎的神色,只需要她一揚手,城墻上的四具八牛弩就會發射十二支六尺長的弩槍,哪怕李秀寧的身手再高,也絕對沒有可以避開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