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冰城下了飛機,李憲本打算立刻回到邦業。但是還沒有走出機場,就接到了徐茂和的電話。
年后李憲的那批機床是徐茂和處理的,但當時李憲只求迅速回收資金去盤下打臉的紅花廠,因為當時有投資的目標,按照他的想法時間就是金錢,所以瘍了迅速出手。
可是徐茂和沒這么想。
自從之前在俄羅斯被坑了一把之后,上一次和李憲去俄羅斯趁著蓋達爾倒臺的功夫,盤下赤塔阿廖沙工廠的那一批機床,可以說是他近年來最大的一筆生意了——他瘍了利益最大化。
當初在出手那批機床時候,他留了個心眼兒,將大部分40機床的導軌給人為磨損,又通過程六的關系,在俄羅斯那邊兒收了一批備用件,靠著這個“售后”又賺了二百來萬。
這一單生意做完之后,算上之前和李憲分的,徐茂和一共賺了一千五百來萬。這個資產在冰城雖然不能說頂尖有錢,但是也躋身那百分之一的金字塔尖兒里了。
手里有了錢,他開始琢磨著干點兒啥。
他先是去了一趟俄羅斯,在程六那溜達了一圈兒。
可程六的大市場剛剛建成,還沒開始正式運營。再者現在俄羅斯的政治不是很穩定,從去年年末開始氣槍買賣合法化,街頭巷尾的又不安寧。倒爺幫這群肥羊成了俄羅斯徐混的重點搶劫對象,到處都有點兒風聲鶴唳的感覺。
而且赤塔那一炮下來,徐茂和也覺得寫小去的倒騰沒什么意思。
大錢掙不來,挾不想掙、
就是這個狀態。
好在回國之后,通過朋友的介紹投了一個項目。
但是靜下心來一琢磨,覺得現在國內的形式變化太快,錢放在手里貶值的太快,還剩下點兒錢總要干點兒什么才好。
而且自己也不能光指著項目分紅,整個人就這么呆著不是?
冥思苦想了好一陣,他還是覺得和李憲在一起舒坦。是以勾搭李憲再合伙出去“整一下子”。
下了飛機,李憲打通徐茂和的電話,得知人已經在出口候著了。
果不其然,到了出口一打眼兒就瞅見了一身騷氣十足的白色雨林裝,戴著個大蛤蟮,把頭發捯飭成了“富城分”的徐茂和。
四大天王已經在大陸全面走紅,成為了多少少女婦女的夢中情人,特別是顏值躥巔峰時期的郭富城,更是風靡的緊,引來半個中國的青年正想模仿。
而在郭富城的風格之中,發型模仿是成本最低的。自打92年開始,郭式中分頭在中國悄然流行了起來。
可惜的是,徐茂和的臉型不行,還一片坑洼。標準的富城分蓋在腦袋上,硬是看著跟小兵張嘎里的二狗子一樣。
不僅顯得埋汰,還挺牙磣。
不過許久沒見,李憲倒是挺想這家伙。
“唉呀,憲子你可想死我了!”
徐茂和瞧樣子更想,也不顧天兒熱,待李憲從出口出來,直接給了個熊抱。
“哎呀、”李憲被好大一股古龍香水味兒嗆了鼻子,“你這是上騷溝里洗了澡了咋地?”
好嫌棄。
徐茂和更嫌棄,“你懂個幾把,這香水多噴點能防蚊子。最近蚊子多厚啊?”
這時節的蚊子確實挺厚,李憲是深有感觸同于二十年后那種不知道怎么進化出來的又兄靈敏,一巴掌拍下去閃的飛快如同戰斗機的黃蚊子。都是那種又黑又大的品種。也不跟你廢話,聞見汗味兒直接往你身上一扎,你拍死我拉倒,拍不死就吸你10HP的轟炸機。
不過很明顯,面前這個騷包的古龍香水,怕不是只為了防蚊蟲那么簡單。
“防個卵,我看你是想招引蝴蝶。”李憲無情戳破。
徐茂和嘿嘿一笑,也不否認,接過李憲手里的皮包,攬著他肩膀就出了機場。
看著機床偷場車那臺經常能在港片里見到的白色寶馬320,李憲咧了咧嘴。
怎么身邊兒的人現在看起來就自己很窮的樣子?
見李憲一臉蛋疼模樣,徐茂和伸手一挑大拇指,“剛弄回來的,六萬美刀{個哈爾濱就一臺,咋樣兒?”
“這特么后驅的,冬天你能開的了嗎?不怕插大溝里啊?”
東北地區的奔馳寶馬比較少,但其實并不是有錢人買不起,而是不實用。冬天零下二三十度的氣溫,經常路面上一層冰一層雪,奔馳寶馬除了旗艦車型最高配置的四驅之外,在這樣的路況上全都玩兒不轉。所以后來才suv和奧迪大行其道,就是因為前驅和四驅在冬季工況表現比較好。
所以李憲覺得,整個哈爾濱就一臺寶馬320不是因為徐茂和比較牛逼,而是比較傻逼——花了六萬美刀,整了臺一年之內只能開六個月,余下六個月只能放車庫里吃灰的車。
膨脹,太膨脹了。
很明顯徐茂和也意識到了這個問題,被李憲一嗆,愣了。半晌之后再一揮手:“馬勒戈壁,冬天再說冬天的。”
聽著徐茂和一路吹牛逼,李憲來到了中央大街之前去過的那家俄國餐廳。
期間徐茂和出去打了個電話,回來之后,就點了一桌子最貴的酒菜。大手花錢的騷樣子,讓店里的服務員笑的特別親切。
有錢是爺。
李憲砸了咂嘴,止嘴茂和繼續鋪張浪費,“徐哥,有錢可也不是這么花的,悠著點兒。”
“沒事兒=時哥哥出來消費都這檔次,你來了咋還能省?那個誰!”徐茂和對服務員一招手,“紅酒,要格魯吉亞的。給我整一提先放這兒,喝多少算多少啊!”
“好嘞!”服務員答應的干脆。
李憲笑著搖了曳,也沒阻止。
俄羅斯就沒有什么紅酒產地,所以現在哈爾濱的俄羅斯餐廳還真沒有什么好紅酒,再貴也貴不過五百塊錢一瓶。
一般點兒的是俄國本土出的克里米亞,酸的像醋,一點兒不好喝。好的也就是格魯吉亞和摩爾多瓦。其實也是俄羅斯進口,再進口到中國的。其中格魯吉亞的口感和摩爾多瓦其實差不太多少,但是價格貴了一倍不止。之所以這樣,是蘇聯時代斯大林同志喜歡喝——斯大林同志就是格魯吉亞人。
“老徐啊,你那錢讓你禍害的還剩下多少了?”看著服務員將紅酒堆了一桌子,李憲笑呵呵問到。
徐茂和點了根兒三五,嘿嘿一笑:“三百多萬。”
“啊?!”李憲驚呆,“那批機床可是賣出了一千多個啊!”
徐茂和擺了擺手,“我他娘的就是再花,能花那么多啊?我投資了!”
說到投資,徐茂和壓低了聲音。
看著這貨神神秘秘的樣子,李憲這才放下了心來——沒禍害就好。
“你投什么了,投出去一千多萬?”他還是挺好奇,徐茂和的門路他清楚,都是倒爺圈子,這群人路子野的很,而且前些年錢來的太容易,投錢膽子也大,什么都敢干。
最典型的就是牟其中,自打罐頭換飛機之后牛逼炸天,手里的項目光是說出來都能嚇死人。
“你不會是跟牟爺搭上橋,要去喜馬拉雅山炸口子開發大西北了吧?”
都是倒也圈子里混的,原則上這有可能。
徐茂和這人線條太粗,而且太容易相信人,李憲怕他走了歪路。
徐茂和嘴一撇,“牟其中可不是用罐頭倒騰飛機時候的那個牟其中了,這筆養子現在瞎幾把扯犢子。他他娘搞的那些東西,一看就是沒譜的事兒啊9特么去喜馬拉雅山炸口子引雨水,先不說他能不能搞成,就算他項目能上馬,那得多大的工程量,多少年能完工啊?這事兒我看懸,可不能跟他玩兒。”
見徐茂和雖然軒度膨脹,可是大方向上還是清醒的,李憲就放心了。
鋪張一些無所謂,沒事去理智就是好同志。
“那你投的什么項目?”李憲也壓低了聲音,“是不是國內有什么機會了?說說。”
回來時候在飛機上,一路李憲都在盤算著自己的資金問題;
他記得94年央視的第一屆招標,秦池以三千零七十多萬的價格拿下了當年的標王。現在雖然提前了一年,但是市場的格局其實并沒有發生太大的改變,李憲覺得如果自己參加到這一嘗宴之中,手里怎么也要有三千五百萬才算穩。
但問題是,現在自己手里滿打滿算,也就一百多萬的可移動資金。唯你衛生巾的代理權可以進項一筆,不過根據他自己預計,也就是五百左右萬的樣子。
他已經打算將高三的那批古董出手一批,不過類似其中一些價值高現在賣出明顯不明智,需要留下來傳家或是在10年左右古董最熱的時候再出手。
這么一來,如果操作的好,估摸著手里能存下一千多萬。可若是競爭標王,還有大約兩千萬的缺口。
這筆錢,指著邦業怕是出不了多少——除了現在已經完全砸在了設備上的日元貸款之外,現在整個縣能拿出來的錢,不一定有面前徐茂和的銀行賬戶里多。
李憲沒報太大的希望。
現在聽到徐茂和有項目,而且看樣子是賺快錢的項目,他好奇的很。
李憲這么一問,徐茂和先是四下打量了一番。
大中午的,餐廳里沒多少人。
他這才放心,騷騷一笑,“這次老哥我可是穩發了,我一稅務局的哥們兒給搭的橋。高科技項目,馬上就要走到投產環節了。估計一個月之后,老子這一千萬就能變成一千五百萬,半年之后,一千五百萬就能變成兩千五百萬!”
“啥啊?”徐茂和神神秘秘的樣子,讓李憲更好奇了。
“分子膨化燃料和水基燃料!”
提起這個,徐茂和興奮的脖子一梗,“正在建廠,馬上投產。”
看著這貨啾啾著嘴,歪著腦袋重重點頭以表示對這個項目的絕對信心,李憲張大了嘴巴,心里一陣抽抽。他想說話,可是一股無名火上來,梗住了喉嚨,卻怎么也說不出來。
手氣的發抖,酒瓶啪嘰一聲掉在了地上,鮮紅的格魯尼亞紅酒,如血液一般在實木地板上綻放。
看著還在介紹這個國家級項目如何牛逼的徐茂和,他久久無言。
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獄無門你往里沖。
“他媽的水變油啊!”
幾分鐘之后,李憲氣的拿起叉子,滿屋追殺徐茂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