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天氣很好,可以說是萬里晴空。
浩瀚的上駛來了一只艦隊,這支艦隊的規模不小,至少有不下百艘的船只,其中噸位在兩三百噸的大福船有二十多只,其余的船只型號比較雜,大多數是普通的小福船,其中還夾雜著一些大明的制式沙船,甚至還有幾艘西班牙人的排槳戰船,這支艦隊就是鄭芝龍率領的用來奇襲的船隊。
對于這次行動鄭芝龍報以了極大的期望,他不僅將在福州的所有主力船只都帶上,而且還把幾乎所有能打的部下也帶了出來,只留了五千老弱病殘在福州留守。
鄭芝龍站在艦隊中間一艘最大的福船的甲板上,舉著千里鏡默默的眺望著遠方。今天的天氣很好,他可以很清晰的看到三四里外正在天空中飛翔的海鳥。聞著空氣中那熟悉的淡淡海腥味,感受著涼爽的海風從身邊掠過,鄭芝龍只感到全身一陣舒暢,這是他的艦隊他的部下和他的一切,只要這支艦隊在手他就不會懼怕任何人。
一陣沉重的腳步聲在甲板上響起,一個人慢慢的走到了他的旁邊停了下來。
鄭芝龍放下千里鏡看著前方頭也不回的問道:“老五,怎么不在下面休息,晚上咱們還有事情呢。”
鄭芝豹的聲音在身后響起:“大哥,我一直都不明白,為什么你每次都能分辨得出我們這些每個人的腳步聲,難道真的就這么明顯嗎為什么我就聽不出來”
鄭芝龍俊俏的臉上浮現出了一絲笑容:“老五,你的聰明不亞于我。之所以聽不出來那是因為你沒有用心去聆聽和分辨,也就是說你不夠專心。”
“專心”鄭芝豹嘴里的說了句,隨后啞然一笑,“打小娘就夸我聰明,感情在你眼里我是一個不專心的人啊。”
“你自然是聰明的。”鄭芝龍臉上含著微笑,加之他穿著一身長衫,頭上包著一塊方巾,看起來就象一個風度翩翩的公子哥,哪里象一個縱橫大明、和南洋三地的海盜巨寇,只聽他悠閑的說道:“娘的話是沒錯,但是你的聰明都沒用在正道上,若是當初你能潛下心來用功念書,不說狀元吧,至少一個二甲進士的頭銜是少不了的。”
“進士”鄭芝豹嘴角露出了一絲不屑的冷笑:“做大明朝廷的進士嗎說實話,大明朝但凡是縣令以上的官員哪一個不是進士出身可那些進士當官后都做了些什么刮地皮撈銀子,有幾個肯做事的人家都說咱們打家劫舍無訛不錯,可縱觀那些大明官員的所作所為和咱們有什么區別”
“至少他們撈銀子是撈得光明正大,而咱們撈銀子卻要擔上千古罵名”
鄭芝龍一針見血的指出了其中的差距。
“大明太大了,別看咱們這大半年來在大明攻城掠地看似無所不能,但咱么充其量也就只能在沿海一帶逞威風,可你要試著打江西、安徽看看,大明的兵馬很快就會將咱們淹沒掉。”
“可咱們沒事打江西、安徽干嘛,咱們在小琉球關起門來過自己的不好嗎”鄭芝豹表示很是不解,“咱們也從來沒想過要推翻大明爭奪天下啊”
“你呀”
鄭芝龍聽到這里就有些恨鐵不成鋼的指著罵道:“俗話說得好,人無遠慮必有近憂。咱們這些年是風光無限,可你有沒有想過,咱們這些年之所以能如此逍遙,靠的是什么”
“這還用說”鄭芝豹一撇嘴:“靠的自然是大哥的英明神武和們齊心用命嘛。”
“你錯了”鄭芝龍正色道:“我們之所以能在大明海域,縱橫馳騁,靠的不是我的英明神武和們的勇武,靠的是大明皇帝和文武大臣的幫忙。”
“這怎么可能”鄭芝豹一下傻了眼,“大哥,你剛才沒喝酒吧”
“你以為我跟你一樣糊涂啊”鄭芝龍一瞪眼。“我就問你一句話,若是此時的大明水師依舊象永樂年間那么強大,你我能否有今日的風光”
“這怎么可能”
鄭芝豹不禁苦笑起來,永樂年間的大明水師可是擁有3800艘船,其中1350艘巡船,1350艘戰船,以及駐扎在南京新江口基地的400艘大船和400艘運糧漕船,其中250艘是遠洋寶船,此外還擁有大量護洋巡江的警戒執法船和傳令船。
這樣一支龐大的水上力量堪稱為之最,根本就不是如今的鄭芝龍集團如今這點海上力量能夠比擬的。
“你知道就好”鄭芝龍感慨道:“若非大明皇帝和那些大臣們目光短淺,哪有咱們如今逍遙自在的生活。但是”
說到這里,鄭芝龍的神情變得嚴肅起來:“從那些人送來的情報看,如今的大明皇帝已經開始注意到了水師的重要性。此番他派出那個江寧伯來重建福建水師就是最好的證明,若是大明重新擁有了一支強大的水師,咱們會怎么樣”
“確實如此”鄭芝豹的臉色也變得陰沉起來,大明若是重新擁有了一支強大的水師,最先倒霉的絕對就是他們。強大起來的大明水師是不會容忍自己的眼皮子底下擁有這么一支能威脅到他們的海上力量的。
鄭芝豹想了想才問道:“大哥,那些人送來的情報上說。那個江寧伯拿出了三百萬兩銀子來重建福建水師,你認為這會是真的嗎”
也難怪鄭芝豹會有些懷疑,要知道如今的大明朝一年的賦稅也不過五百多萬兩銀子,三百萬兩銀子已經占了整個大明賦稅的大半了,這件事情怎么看都像是騙人的。
“這個我也不知道了。”鄭芝龍沉吟了一會才說道:“按說如今的大明很難拿出這么一大筆銀子來,可據說那個江寧伯本身就是大明有數的富商,興許這筆銀子他也能出吧”
“花自己的銀子替朝廷重建水師,他瘋了嗎”鄭芝豹一臉的不屑,花自己的銀子替朝廷辦事,這么荒唐的事情誰信誰是傻子。
“或許吧”鄭芝龍自己也為自己的剛才那荒唐的想法感到有些不好意思,不過他還是鄭重的對鄭芝豹說道。
“不過不管怎么說,大明朝廷要在福建重建水師這是毋庸置疑的,我此番之所以堅持親率奇襲,就是要將那支剛剛成立的水師消滅在萌芽中,絕不能讓他們成長起來,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大哥,我明白了。”鄭芝豹的神情也變得鄭重起來,他自然明白一旦福建水師重建完畢,他們的好也就到頭了,用屁股想也知道這大半年來他們對福建官府的所作所為,當福建水師成軍后的第一件事恐怕就是要拿他們開刀,這才是鄭芝龍力排眾議對進行奇襲的原因。
“你明白就好”鄭芝龍拍了拍鄭芝豹的肩膀:“咱們幾當中,阿虎最是勇猛,每次作戰都是沖鋒在前,而你則是擅長組織調度人手進行支援,你們都是大哥的左膀右臂。
只要咱們能將那個尚在建設中的港口和那些新招募的水師給滅了,若是還能將那個什么江寧伯給宰了,那么縱觀整個福建、廣東等地將再也沒有誰能抵擋咱們,解釋朝廷若還想對咱們進行招安,不給咱們一個伯爺當當恐怕都會不好意思吧”
“伯爺”
一聽到這里,鄭芝豹的眼睛也有些發亮起來,這個年代的人講究的是封妻蔭子,即便他再看不起大明朝廷,也不得不承認大明才是天下的正統。這無關實力,而是大明花了兩百多年的時間在世人心中刻下的烙印,在新的王朝取代大明之前這個烙印就是無可動搖的。
鄭芝豹感慨道:“假如咱們鄭家真的能夠被封為伯爵,世代傳承下去,即便是咱們死后也有臉面去見列祖列宗了。”
“是啊”鄭芝龍也感慨的嘆息了一聲。
不管鄭芝龍幾平日里的勢力如何的龐大,在東南沿海一帶如何的能讓小兒止啼,但他們心里都明白自己幾如今都是一群見不得光的海寇,無論是老百姓還是官府都是這么認為的,如果這種情況不被改變,恐怕百年后的上就會將他們牢牢的釘在歷史的恥辱柱上。
“一定要將那支福建水師給毀掉,最好還能將那個楊峰也給一并殺了,只有這樣咱們鄭家才能夠殺出一條來”鄭芝豹嘴里的說著,在他的腳下,一艘碩大的大福船正在上百艘船只的擁簇下浩浩蕩蕩的朝著駛去。
夜已深,新建的港口上,勞累了一天的工匠以及工人們已經在距離工地不遠處臨時搭建的建議房間里進入了夢想,一聲聲呼嚕聲此起彼伏好不熱鬧。
在港口不遠處有一輛碩大的馬車,馬車的頂上插著一根長達十多米的接收天線。在它的周圍則站著數十名全身披甲的家丁,他們將馬車團團圍住,眼睛則是警惕的看著周圍。
在馬車的車廂里,鄭妥娘和線娘正緊張的盯著面前的屏幕。這臺二十多寸的彩色顯示屏上,正將無人機拍攝到的畫面實時傳遞過來,只是由于天色太黑,屏幕上的畫面大部分的時候都是黑乎乎的一片,偶爾還能看到一些零星的燈火。
線娘打了個哈欠,帶著困意對鄭妥娘說道:“小姐,咱們都飛了一個多時辰了,什么都沒看到,相公他是不是弄錯了呀”
“討打”
鄭妥娘輕輕拍了拍線娘的小腦袋佯怒道:“你這死丫頭,竟然質疑相公,信不信我告訴相公打爛你的屁股”
“嘻嘻”
線娘嘻嘻笑了起來,吐了吐小香舌:“小姐你別想嚇唬我,相公這么和藹的人怎么會舍得用力打我。再說了,他即便要打也是先打你,你沒發覺這些你的屁i股已經被打得越來越大了嗎”
饒是鄭妥娘和線娘這對主仆已經不止一次的聯手侍奉過楊峰,也被這小丫頭的話弄得俏臉通紅,她揚起了右手作勢要打:“誒呀,你這個死丫頭,越來越不像話了,連我都敢調戲,看打”
線娘笑嘻嘻的縮了縮腦袋,這個時候她的眼光掠過屏幕,立刻就是一亮,趕緊道:“小姐小姐別鬧,我看到東西了,你快看”
“看什么看,你還想騙我我這次非得咦那些亮光什么”
線娘叫了起來:“是船是大片大片的船,那些亮光是船上發出來的。”
“快趕緊通知相公,鄭芝龍他們來啦”
時間慢慢的到了寅時凌晨三點,海浪夾雜著啪啪的聲音不斷的擊打著港口,一支龐大的船隊正悄悄的逼近。
在這支船隊里,鄭芝龍手持千里鏡牢牢的仔細的觀察著港口,此事碩大的港口上空無一人,一眼望去就象一只睡著了的巨獸,正長大著嘴巴打著呼嚕。
“大哥,我剛才用千里鏡觀察過了,港口上空無一人”這時,鄭芝豹匆匆跑來報告,臉上還帶著興奮的神情:“我還當那個江寧伯有多厲害呢,看來也不過如此,碩大的港口竟然連一個守衛都沒有,這樣的一個草包也能當上伯爺,我都不知道大明的皇帝是怎么看上的他。”
鄭芝豹在稟報的同時也不忘挖苦一下對手。
“就算如此你也不能小視了對方。”鄭芝龍板著臉訓斥道,“根據那些人的報告,福建水師大營就在兩里外的九泉村一帶,只要咱們能過去將那哥大營給滅了,再給這里放一把火,福建城肯定會亂起來,到時候咱們便可以趁勢沖擊江寧軍的答應。我可是聽說了,那個江寧伯從來不在城里過夜,總是住在城外的軍營里,這就是咱們的機會,若是能把那個楊峰給殺了,咱們的大計就成功大半了。”
鄭芝虎也走了過來惡狠狠的說道:“對,只要殺了那個楊峰,咱們鄭家的大名肯定會傳遍天下,屆時來投奔咱們的人絕對會踩破咱們的門檻,到時候我看劉香那個賤人還敢不敢那么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