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四百萬緡,養出一千個騎士家族,這能算貴嗎?
開封府城里面值三四百萬的大宅子有多少?隨便拿出一幢就能換到上千個具裝甲騎,這個買賣也就是現在有,到靖康元年你花十倍都買不來!如果真能買來,花十倍都笑死了。
而歷史上宣和北伐花掉了幾千萬上億的緡錢,如果用來養騎士家族,差不多能有兩萬家,在極限動員的情況下可以拉出三到四萬具裝甲騎……宋徽宗要有這樣的兵力,那還不把契丹、女真吊起來隨便虐?
當然了,養騎士家族光砸錢也不行,得有土地。一個騎士家族怎么都得有地方養馬吧?所以一家給個一平方公里是必要的一個騎士家族可是一大家子人和一大群馬啊!
如果按照一家有一正一后備倆騎士,再加上四到六個騎士和隨從計算。一個平方公里土地得負擔至少八個戰士(正兵、隨從),四匹戰馬和八匹副馬。也就是說,至少要拿出八個人,十二匹馬。還要負擔這八個戰士和十二匹馬的裝備,另外還要擁有繁殖、養育小戰士和維持馬群的能力。也不說讓這些“騎士家族”永久維持下去,但是幾十年時間,三代四代人的戰斗力還是應該要保持的。
所以武好古給出的1500畝一家的封地標準是非常合適的,給少了真養不起……
另外,國家如果要用雇傭騎兵去替代這種封建騎兵的話,有沒有地方雇且不說(上哪兒雇去?),就是花錢也不會省。光是2個正兵和6個輔兵,一年的軍餉就好幾百緡了,十二匹馬起碼2000緡。如再加上其他的裝備,什么馬槍、馬甲、騎人甲、弓箭、弩機等等的,沒有3000緡的投入,根本不可能裝備起2個具裝甲騎。
而且,騎馬作戰的技術是需要長期訓練才能掌握的,沒有辦法速成的。所以一旦沒有了莊園豪強(騎士、武士)這個階級,農耕國家想要養出強大的騎兵幾乎是不可能的。
不但沒有馬,也沒有能在馬背上馳聘疆場的人……
雖然馬政如果搞得好了,的確可以提供大量的戰馬,但是卻提供不了馬背上的人。騎馬步兵好練,重騎兵和輕騎兵卻是很難練出來的。而且沒有了莊園豪強(騎士、武士)這個階級,國家上哪兒找那么些懂得養馬的官僚?科舉考試也不考畜牧學啊!
所以宋朝馬政的敗壞是必然的,沒有強大的騎兵也是一定的,歸根結底的原因就是莊園經濟在唐朝的逐漸消失。
當然了,只是逐漸消失,并不是完全不存在了。要不然現在就是拿出三四百萬緡也沒地方找人去……
“相公,三四百萬緡雖然不是筆小錢,但是現在四方安定,風調雨順,要拿出來也不難。”
武好古看韓忠彥似乎有點不舍,便笑著和他算賬,“而且這千家齊殿前武士若是養好了,便是為國家存下一支強兵……朝廷把錢存在庫房里面,無非就是想在將來遇到強敵的時候拿出來募兵。
可是步兵容易募集,真正好用的騎兵卻是需要養成的。現在用三四百萬可以養成一千個騎士之家,將來一旦有急,兩千鐵騎招之即得。若是現在不養,將來朝廷拿出三四百萬,就會有兩千鐵騎了嗎?”
“自然是不可能的……”
韓忠彥捋著胡須,心里已經把賬算清楚了。他爸爸雖然是韓琦,但是他成長的環境家里面早就是一方豪強了,是有專門的客戶替他家養馬養羊的。
“只是一家1500畝地,1000家就得150萬畝土地啊!”韓忠彥皺著眉頭,“錢是有的,但是那么多的土地卻不容易收買。”
“這事兒包在下官身上。”武好古拍著胸脯說,“別的地方下官沒有辦法,但是在靠近界河商市的北滄州,下官還是有辦法的。”
150萬畝土地大約就是1000平方公里,大宋有兩百多萬平方公里土地,1000平方公里還是能搞到的。
實際上再多一些也不是沒辦法,別的不說,就是群牧司手中就有不少土地。群牧司最鼎盛的時候有16個監,20多萬匹馬,而且每匹馬的平均占地都多到離譜,平均在200畝以上,光是這些馬就占地4000萬畝了!兩萬個騎士之家都能養……
現在群牧司雖然沒有那么多土地了,但是幾百萬畝還是有的,如果都取消了分給騎士,至少可以再養2000家。如果加上武好古在滄州養的1000家,3000個騎士家族還是可以維持的,在緊急情況下,這些騎士家族可以動員出50006000名具裝甲騎。
“哦?”韓忠彥問,“有何辦法?”
“其實很簡單。”武好古笑著說,“讓界河商市多出點錢,把北滄州的莊稼漢都雇走了,到時候北滄州的地主土地租不出去,就只能轉賣了。我們再出個松一點的價錢,還怕買不到土地?”
界河商市就是個大工地,而北滄州人口一向很少那里距離遼國太近,最近幾十年又老發大水,人口少也正常。所以武好古搞得界河商市一旦發展起來,肯定會造成滄州地區客戶出走。地主的土地租不出去,自然只能出賣了。
“不過,您得派個好官去滄州做知州,好配合下官行事,這樣才不會鬧出風波。”武好古又提出了要求。
“好官?”韓忠彥問,“你想要誰去?”
“原來陽谷縣的那個縣令施國忠就不錯,”武好古笑道,“他是個聰明官,現在正在守選,不如就讓他去滄州吧。”
“好!”韓忠彥笑道,“大郎,老夫看你也是個聰明官,這事兒就聽你一回。”
武好古離開韓府的時候,已經是當天深夜了,沒有帶什么“九九”、“芊芊”離開,只有一個哈欠連天的金毛婢奧麗加。
“奧麗加,”武好古騎在馬上,看著和自己并轡而行的女人,“很累了嗎?”
“還好,”奧麗加的性格有點奔放,也沒多少為奴為婢的覺悟,“就是整天跟著您在一座座府邸中出入,沒有時間練習劍術和向天父禱告。”
“明日你就別跟著了,”武好古笑道,“給你放一天假。”
明天武好古要去拜訪遼國使臣蕭保先了,奧麗加這個金毛美人太扎眼了。一個帶劍騎馬的金毛妞,到哪兒不吸引眼球?
“真的嗎?那太好了。”奧麗加笑了起來,“我終于可以睡個懶覺了。”
“嗯,”武好古笑著點點頭,“我也要好好睡一覺,要不我們一起吧?”
“一起?”奧麗加被武好古的提議驚了一下,“哦,天哪,沒想到您那么直接……我想,您還是把我當成了奴隸,是嗎?”
“奴隸?”武好古搖搖頭,“奧麗加,你是我的帕拉丁……再過幾個月,我會授予你一個騎士莊園,并且希望得到你的忠誠。”
“帕拉丁?”奧麗加被武好古說出的這個詞語驚呆了,“我的主人,您知道帕拉丁?”
帕拉丁不是汽車,而是查理曼大帝的圣堂武士(圣騎士)的音譯,武好古在后世做過中世紀題材的游戲原畫,所以知道這個詞兒。
“我當然知道,查理曼大帝的武士。”武好古說,“到時候我還會授予你瓦雷利亞劍。”
奧麗加也認真地說:“到那時,奧麗加將向您效忠,至死不渝!”
武好古笑著,“光至死不渝可不行啊,再生幾個兒子,把他們也培養成帕拉丁吧。
將來會有一場戰爭,關系到我們這個文明的存亡,我會需要很多很多帕拉丁的!”
奧麗加聞言臉蛋兒又是一紅,心臟撲通撲通的跳著
“官人,怎么還不睡呢?”
“娘子……”
這個夜晚,在書桌前面呆坐的紀憶,看著自己的新婚妻子,不是很漂亮,卻是滿腹才華,熟讀古今典籍的章十九娘小玉,輕輕嘆了口氣。
“怎么了?是遇到了難解的問題?”
“小玉,”紀憶點了點頭,“有人要我告發你爺爺謀反!”
“謀反?”章小玉聽到這話,卻笑了起來,“那我爺爺有沒有謀反?”
“這個……”紀憶苦笑,“沒有,他是忠臣,只是天下大勢反了。”
章惇的確沒有謀反,謀反的是向太后!但是謀反這種事情,從來不是講真憑實據的,謀反成功是從來不受制裁的。
“天下大勢反了不要緊,公道自在人心。”章小玉說話的時候,將纖細的手掌按在了紀憶的肩頭。
紀憶苦苦一嘆:“天下真的有公道嗎?”
“怎么會沒有?”章小玉笑道,“但是公道必須要去爭取,官人信奉明尊,該不會連這個都不知道吧?”
“爭取?”紀憶抬頭看著妻子,“小玉,你告訴我,你爺爺會放棄公道不去爭取嗎?”
“怎么會?”章小玉道,“那可是我爺爺啊,獨相七年,位極人臣,輔佐先帝降伏西賊的章相公啊!”
紀憶的眼眸中忽然放出了光芒,“原來他還在爭!小玉,我明白了……他老人家還沒有放棄,他要做最后的一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