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康王和唐寧?”
陳皇皺起眉頭,說道:“康王還在禁閉期間,康王府一應人等都不能外出,別人也無法進入,他是如何安排人殺了唐璟的?”
“至于唐寧……”陳皇語氣頓了頓,看著他,說道:“以他的本事,要是真想為他的父母報仇,刺殺唐家人,你們唐家早就死絕了。”
唐淮垂下頭,說道:“除此之外,臣想象不出,還有什么人和唐家有此深仇大恨。”
陳皇看著他,目中露出思索之色。
康王雖然暫時被幽禁在家,但若是有心,也未必不能偷偷傳信出來,他和端王的黨爭歸黨爭,若是真的因此暗殺了唐璟,借此打擊唐家,便已經觸及了他心中的底線。
至于唐寧,雖然他認為這不可能是唐寧做的,但此案如今已經成為懸案,如果說誰還有破案的能力,非他莫屬。
當初他在刑部的時候,已經證明了這一切。
陳皇望向魏間,說道:“宣康王和唐寧進殿。”
唐寧是被傳旨宦官從驍騎營叫來的,他走進御書房的時候,看到康王站在殿中,像是聽到了什么不可思議的事情,先是表情難以置信,隨后就變成了驚喜,問道:“父皇說什么,唐璟死了?”
康王也實在是可憐,這段時間被關了禁閉,與世隔絕,王府門口有禁衛十二個時辰守著,里面的人不能出,外面的人不能進,唐璟都死了三天了,這么大的事情,他居然到現在才知道。
唐淮站在殿中,目光死死地盯著康王,見他一臉興奮的樣子,拳頭緊握,眼中血絲隱現。
“唐璟遇害,你很高興?”陳皇猛地拍了拍桌子,站起身,大聲道:“說,這件事情,是不是你暗中指使的!”
康王怔了怔,隨后便立刻道:“父皇,兒臣冤枉啊,兒臣這些日子聽父皇的話,在府上靜思己過,每日讀書習字,連府門都沒有出過,王府也沒有其他人進出,父皇怎么能懷疑兒臣呢?”
陳皇盯著他的臉,見他沒有一點撒謊的樣子,剛才得知唐璟死訊時所做出的表情也不似作假,視線終于從他的臉上移開,望向唐寧。
唐寧看了看陳皇,拱手道:“陛下,臣以良心起誓,這件案子,并非臣所為,也并非臣指使,還請陛下明察……”
“朕沒有懷疑你。”陳皇看了看他,說道:“這件案子,刑部和大理寺都沒有查出個所以然來,朕現在將它交給你,你可有信心?”
“沒有。”唐寧搖了搖頭,說道:“陛下,刑部和大理寺都沒有查出來的案子,臣一個人怎么查得出來,況且,唐璟的死雖然和臣沒有關系,但臣和他們唐家頗有仇怨,也是應該懷疑的人之一,此案臣應該避嫌……”
陳皇道:“朕讓你查你就查,朕知道你和唐家的仇怨,但這件案子人命關天,你必須給朕查出個所以然來!”
唐寧心中暗罵一句,陳皇這老小子明顯是不講道理,唐璟這樁案子什么線索都沒有,換做平常早就被當成是一般的謀財害命案了,他還非要查出個所以然來,萬一這真的是有人見財起意,正好被唐璟撞上呢?
京師這么大,他上哪里找兇手去?
可這件事情也沒有辦法說理,唐寧面色頗為不忿的點了點頭,說道:“臣盡力……”
既然陳皇讓他查,那就隨便查查了,查到了兇手固然能夠交差,查不到的話,他也不會拿自己怎么樣。
或者干脆找一個背鍋的也行,唐寧覺得康王就很適合,有動機也有實力,事實上他心里也在懷疑這件事情是不是康王干的。
兩人一同走出御書房,康王察覺到從旁邊望過來的視線,心中咯噔一下,問道:“你看本王干什么?”
唐寧搖了搖頭:“沒有啊……”
康王被他剛才的眼神看的心虛,怒道:“你分明就是看了!”
唐寧看著他,問道:“唐璟真不是殿下殺的?”
“都說了不是了,本王被禁閉府中,怎么殺他?”康王看著唐寧,冷聲道:“本王倒是懷疑,唐璟是不是你殺的,畢竟你和唐府有那么大的仇……”
唐寧笑道:“巧了,我也懷疑是殿下做的,不知道陛下怎么看……”
康王終于知道剛才的不妙感覺來自何處了,父皇讓唐寧查此案,他若是把這個黑鍋丟在他身上,以父皇的性格,可能真的會信了他!
康王面色大變,指著他,憤怒道:“本王警告你,沒有證據,你最好不要和父皇亂說……”
“沒有證據可以制造證據啊……”唐寧瞥了他一眼,淡淡的說了一句之后,徑直走開,康王憤怒中略帶驚慌的看著他,正要追趕,身后的一名宦官上前道:“康王殿下,陛下說了,讓您馬上回府。”
才剛剛呼吸了幾口新鮮空氣,就又要進入那個牢籠,康王握緊拳頭,心中忐忑不已,最終只能低沉的開口,說道:“本王知道了。”
這世上的事情也真是神奇,幾天前,唐璟對他還又是嘲諷又是威脅的,現在卻要他來調查他死亡的真相,時隔許久,唐寧再一次踏進了唐家。
跟他一起過來的,還有對這件事情好奇的蕭玨,以及充當護衛的老鄭。
唐淮和唐琦都沒有出現,只有一名護衛帶著他們,走了沒幾步,那護衛便低下頭,對著前方一人說道:“韓總管!”
唐寧抬起頭,望著前方的一名老者,那老者一只袖管空蕩蕩的,只有一條胳膊。
唐寧看著蕭玨,問道:“今天下午來我家吃飯嗎,有紅燒豬肘子,五香鳳爪……”
“好啊。”蕭玨下意識的咽了口口水,說道:“我晚上帶上陸雅……”
獨臂老者剩下的一只手臂拳頭緊握,看著唐寧,眼中殺機頓閃。
不過,當他看到唐寧身后的鄭屠夫時,面色忽然一白,整個人倒退幾步,后背瞬間被冷汗濕透。
唐寧沒有再看那老者一眼,徑直從他身旁走過,蕭玨跟在他身后,說道:“鳳爪不要五香好不好,我覺得燜著吃也不錯……”
獨臂老者站在院子,看著那道背影,腦海中不由的浮現出雨幕中的那一刀,身體止不住的顫抖……
唐寧今天來唐府,是來看唐璟的尸體的,當然不是幸災樂禍,是很正式的尸檢。
唐璟的尸體停在靈堂中,所幸現在是冬天,尸體放在冰棺中,短時間內不會腐敗。
唐寧指了指冰棺,看著身后的兩名大理寺差役,說道:“把他的衣服脫了。”
唐家的護衛攔在他們面前,怒道:“不許對少爺的遺體不敬!”
唐寧看著他,說道:“不檢驗尸體怎么查案,要不你來查?”
那護衛回頭看了一眼,咬了咬牙,緩步退開。
唐璟身上的傷口只有一處,就是胸口的致命傷,大理寺的衙役脫掉他的衣服之后,他胸前的傷口便顯現出來。
一名差役取來一個盒子,將之打開,唐寧用一只白布墊著,將盒中的一只匕首取出來。
這只匕首是在唐璟的尸體上發現的,也是此案的兇器,唐寧有些可惜,如果這個時代有指紋識別技術,破這件案子就簡單的不能再簡單了。
他取過匕首,上前比對了一番,又將之放了回去。
蕭玨湊上來,說道:“這個案子很簡單啊,應該是有人想搶唐璟的銀子,唐璟反抗,那人慌亂之中拿出匕首刺死了他……,看來平時還是要修習武藝,不然連一個小毛賊都打不過……”
老鄭看了一眼尸首,說道:“錯了。”
蕭玨看著他,詫異道:“哪里錯了?”
老鄭平靜道:“不是刺,是砍,兇手使得是匕首,用的卻是刀法,而且此人絕不是什么小毛賊,此人刀法精湛,一擊斃命,換做是你,也是一樣的下場。”
老鄭的話,蕭玨顯然不愿意聽,撇了撇嘴,說道:“你說是就是,你有什么證據嗎?”
蕭玨話音剛落,眼前便有一道白光閃過。
老鄭將殺豬刀重新插到身后,蕭玨低頭看了看,他胸前的衣服已經被劃破,露出潔白的胸膛。
而他胸口的那道白印,論長度和角度,和唐璟胸前的傷口,分毫不差。
如果剛才那把刀再往前一點點,他就和唐璟是一樣的下場。
他吞咽了口唾沫,雙腿打顫,扶著唐寧的肩膀,看著老鄭,顫聲道:“有話好好說,動什么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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