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身披皮甲的中年男性正在城墻上拄著一柄利劍踱步前行,天氣還很冷,但他的額頭已微微見汗。
約瑟·盧恩環顧四周,面色陰沉,科霍爾之戰后他遭到了刺殺,但沒什么大礙,在一個地位特殊的人手里,自然會有許多特殊的資源,為他原先暗自籌謀的計劃,約瑟已經準備許久,當然包括了武力方面……在之前的許多年里,他不僅將維吉亞的守衛軍團重新納入掌控,還準備了幾支秘密部隊。
所以維吉亞實際軍事力量相當強悍,否則也無法在一夜之間奪下科霍爾,除了符合聯邦規定的五萬人常規守衛部隊外,約瑟·盧恩還擁有自己的近衛軍、情報系統、殺手組織和一支快速反應部隊,其中包括一名傳奇武僧、數十位大法師和精銳戰士。
夜已很深,從巍峨城墻上往下看去,科霍爾城猶如仰臥的巨人,在黑暗籠罩中沉睡,遠處的街巷隱隱約約透出些許燈火來,披甲的人在城上俯瞰,風扯著他深灰色的大氅緩緩飄動。
“聽說喬恩亞瑟活著的時候,最喜歡在這里眺望,看他自己的城市。”約瑟仿佛漫不經心的說。
“但它現在是您的了。”跟隨在后的學士恭維。
“新獲了什么消息?”約瑟·盧恩臉上沒有表情,得到這座城市似乎并不令他感到快意。
“渡鴉從迷恩帶來的,塔尚慕已經離開剃刀河,沿途不斷有領主加入,他們在堤道口重整軍隊,正朝科霍爾前進。”
侯爵轉過神,目光森冷,他的瞳孔是深沉的黑,像是緩緩轉動的黑洞:“塔尚慕的反應在我的預料之中,我向奧爾賽傳訊,請求他們在聯軍的必經之路——坎斯特峽谷埋伏,他們怎么回應?”
“恩……他們暫時沒有給出回應。”
“沒有回應,那就是拒絕了。”約瑟冷冷的笑了一聲,“想必北方目前也沒有任何消息傳來吧?”
“您是說,黑翼帝國打算放棄我們?”
“不至于。”
披甲的侯爵搖搖頭,昂起脖子眺望城外深沉的黑暗:“派普,我知道我看見什么了嗎?我看見貿易聯邦變成了一個角斗場,在這里,北方帝國和它的對手將各自豢養的斗獸放出囚籠,讓它們撕咬搏殺,我想坦格里安皇帝應該不會讓自己憑空少一個輪次。”
將我們比作被豢養的斗獸嗎?派普學士伸手緊了緊領口:“大人,我不明白。”
侯爵低頭盯著手不說話,像是在觀察自己的掌紋。
良久,他才低聲說:“所謂的角斗,不過就是兩只野獸拼命,這在艾拉迪亞的無人之地并不稀奇,為什么到了角斗場里,就有無數人聲嘶力竭吶喊高呼?因為兩只斗獸經過精心培養,主人們花了大價錢購買幼獸,在幼獸成長過程中,有仆從負責日常飲食、有施法者為它們誘導血脈、有馴獸師提供廝殺訓練,為了讓主人擁有夸耀的資本,甚至毛皮牙齒每日都有人梳洗打理。”
“兩只斗獸的角力,其實也就是它們背后主人財力能力的比拼。”約瑟作了總結,偏頭看了學士一眼:“派普,現在你明白了么?”
“懂了。”派普沉重地點頭,長嘆一聲,說:“我們不過是囚籠中的野獸,而他們才是高高在上的主人,真屈辱啊。”
“不單單是我們,迷恩的恩法公爵、奧爾賽的凱因大公,尼斯都的城主伊蘭特的總督,乃至所謂全境統治者的塔尚慕,誰又不是一樣呢?”約瑟·盧恩聲音遙遠而話語清晰:“如果說要怪,只能怪自己握在手里的力量不夠吧。”
“哦,派普,你有句話說的不對。”侯爵輕聲說:“我們現在還不是斗獸,我想北方帝國遲遲不肯釋放信號的原因,是想試試我們有沒有成為斗獸的資格吧。看來這場戰爭,需要我們自己先打下去。”
學士喉嚨發干,聲音苦澀:“以維吉亞一己之力,面對整個中部聯軍嗎?”
“中部聯軍。”
約瑟·盧恩發出一陣譏諷的噓聲:“塔尚慕被憤怒沖昏了頭腦,急著趕來科霍爾收復失地,時間緊促,其他城主恐怕沒那么快加入他。現在,我們要面對的僅僅只是普達修斯的部隊而已。”
他說的沒錯,貿易聯邦雖然名義上歸全境統治者統轄,但每一位城主都擁有一座主城、數座城堡和十余個村落,在自己的領地內,他們擁有完全自主的權力,統治力無異于國王,即使塔尚慕身為聯邦元首,也無法直接調動其他城邦的軍隊。
現在的“聯軍”雖然人數眾多,但只是看起來聲勢浩大而已,因為還沒有其他城主加入的緣故,這個軍團除了塔尚慕普達修斯城邦的軍隊外,剩下的人并非職業士兵,除了最不起眼的農民、奴隸外,還有渴望掠奪的雇傭軍、流浪武士,以及冒險者和賞金獵人,當普達修斯發出召集令后,他們便跟著塔尚慕手下的小領主前來效命。
“大人,您打算怎么做?”學士問。
“塔尚慕這個蠢貨,帶上那些沒用的家伙只會自亂陣腳。分配少許兵力留下防守科霍爾,我們沿堤道南下,越過澤地。”
派普猶疑:“主動出擊么?”
約瑟沒有回話,接著說:“越過澤地后,騎兵先行一步,從塔爾達商道秘密繞往聯軍后方,步兵則繼續走自由大道從正面前進。”
“你是想兵分兩路,讓騎兵突襲塔尚慕的部隊?”學士皺著眉頭說,似乎對這個戰術并不認同。
“派普,你是我親近的人,所以你應該知道,我們還有第三支部隊。”約瑟·盧恩說:“塔尚慕一旦知道我離開科霍爾的消息,必然會率軍與我們的主力交戰,維吉亞的軍隊里有普達修斯的間諜,所以祂會投注重兵伏擊我們的騎兵,屆時就是毒蛇的機會。”
“為了讓塔尚慕相信,我們必須將騎兵全部派往塔爾達商道,這誘餌代價太大。”學士躊躇不安的說:“即使從這一戰中獲勝、擊退塔尚慕,當其他城主軍隊趕來,我們也沒有力量抵抗他們了。”
“這正是他們想要的。我猜,當其他城主軍隊抵達,我們的盟友應該也會趕到吧。”持劍的侯爵篤定道。
我在說謊。約瑟在心里輕聲說,他不確定屆時盟友會不會趕到,甚至不確定維吉亞究竟有沒有盟友,他之前所說的一切,都是基于自己的臆測推斷,沒有任何現實依據。但這些話是不能說出口的,作為領主、作為統帥,他必須時刻表現出信心滿滿把握十足的樣子,否則在貿易聯邦的龐大壓力下,維吉亞軍可能會在猝然間分崩離析。
約瑟·盧恩霍然轉身,沿著城墻的臺階而下:“派普,現在傳達我的命令,告訴所有人準備!一切就緒后再來見我!”
坦格里安皇帝,角斗場里的斗獸,也有高低優劣之分。
好好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