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副督還真不是一般人。
一輛玄武危月燕高檔轎車,離弦之箭一般沖到大門口。
車上下來個身材勻稱,穿著看起來倒也很普通的冬裝,高高地挽起頭發,鼻梁上架著一副金絲眼鏡的女人,倒也沒魯莽,上來拍了下學校大門,很和氣地吩咐:“保安,把們給我打開,讓我車先進去。”
安保隊長冷淡道:“學校上課了……”
“你不用跟我講原則,你還沒到我這種層次。門打開,這里沒你們什么事,別給自己找麻煩。”女人扭頭就往車上走,顯得極其有自信。
蹲在門房里的兩個保安都替她感到絕望了。
這是關侍郎的安保隊長!
民間傳說既是超級高手又是緹騎人員的狠茬子!
你這種層次?人家真不在乎。
安保隊長按下開門命令,電動門打開了。
女人進門前落下車窗,半個車身在內半個車身在外警告了一句。
“識相點。”
她始終都很和藹。
但進了學校這位奶奶就不和藹了。
一步三臺階跑上綜合樓,直接沖進校長辦公室。
校長正在看資料,對面坐著個緹騎。
“你在學校啊?”那位奶奶冷笑不已,當場拍桌子,“你什么意思?為什么不聽我的話?”
校長攤手道:“我上哪找投訴的學生家長去?”
這奶奶辦了一件人事。
她把全校正上課的學生給趕到操場去了。
一句話。
“有人掏不起六十塊錢,一學期六十,多嗎?不多吧?公家給你們提供免費學習的好機會,那些辛辛苦苦遍數的專家,嘔心瀝血給你們編纂出好課本,六十塊錢怎么了?沒讓你出六百,六千,算你們走運。馬上給我說,說出是誰的家長投訴,你們再回去上課,否則,今天全在這里給我罰站。”這奶奶辦法極其管用。
全校不知多少教職工們站在遠處默默看著。
“你們也站著。”這奶奶又把一些老師拉出來怒批,“我知道你們,心里肯定想的是,我們從中收了多少錢了吧?小人,這種小人胸懷,你們一輩子也只能當個教書匠。都在這站著,今天是哪個學生的家長誣陷的,把這個人給我找出來,不用你們管,我跟這個人談話。要是是你們背后栽贓的,今天不說明,從今天起你們把課都給停下,不解決這件事,誰也別好過。”
她甚至享受那種被幾百號人用某種眼神鄙夷的感覺。
你們知道什么叫威風啊。
可她也不知道那幫教職工看她就跟看小丑一樣。
專門跟你這種人作對的魔頭到這了!
你現在還不知道?
那你繼續鬧。
沒多久,有學生要去上洗手間,這奶奶擰著小孩子的耳朵把人推進隊伍。
不說話。
這種裝高手的一般都不會說大話。
氣勢!
半個多小時,操場上就跟學對峙一樣,旗臺上站著那奶奶,旗臺下站著全校的師生。
“對了,上次吃飯的時候在場的那個小子哪去了?”
這奶奶忽然想起給她通風報信的家伙。
沒等她察覺不對勁兒,校長陪同剛被確定為煤縣的同知的那人走過來。
“我舉報的。”
那人如今有了底氣,自然更不懼一個小小的縣局副督。
那奶奶一看,從頭到腳就看到兩個字。
窮酸。
那皮鞋有八十塊錢么?
那一身西裝給乞丐乞丐會穿么?
還有那鞋面上居然還有刷墻粉白點兒。
“打工族。”
那奶奶心中大定了。
對付這種人實在太簡單了都。
“帶上你家小孩,哪個學校不要人,你馬上去吧,這里不要了。”那奶奶指著校長下令,“這件事,你現在就給我辦好,給你個立功戴罪的機會,你不要跟我打馬虎眼,你是什么人,我心里太清楚,這件事辦不好,你就是要跟我掰手腕,對不對?”
校長嘆息道:“你不該來啊。”
那奶奶冷笑:“可我就來了。”
校長指著同知嘆道:“這位家長可真不簡單。”
“他是這里所有學生的家長。”校長說。
想會又加句:“大家長。”
“那就把他們都開除了吧,這里你說了算,你怎么做我說了算。”那奶奶背著手,走下旗臺皺眉道,“買書那件事,你我都特別清楚,那是為了孩子們好,這件事既然有人誤會我們,你去說清楚,另外,辦好事立即到縣局找我們來,你現在有些不聽話啊。”
同知嘆口氣,回頭向綜合樓一樓揮下手。
那奶奶一愣:“你還敢叫人隨便闖進學校啊?”
“你真的,真的挑戰了我對一個‘有身份、有地位、有智商’的人的下限認知,來吧,跟我去見幾個人,該說的問題說清楚,你啊,跑不了。”同知勸說道,“你這位手下,把該說的都說了。”
那奶奶終于察覺一絲不對勁。
“哎喲是您啊,怎么跑這里來了啊?”眼看跑過來的人是她認識的,那奶奶忙換上個笑臉,遠遠忽然彎下腰,伸出手一路小跑迎了過去,熱熱情情道,“我這也不好給您拜個晚年,您怎么來視察也不告訴我們一聲啊。”
來的是個什么人?
權知縣。
她心目中能影響她去留的三同知。
可奇怪的是,這位怎么一點兒面子也不給她了?
拜個年,怎么的你也得回個笑臉吧?
“還不是知縣呢,牛逼什么呢。”這奶奶心里吐槽臉上卻一點生氣都不敢帶。
小碎步跟著權知縣往回走,下一幕讓她直接崩潰了。
“我看不用再看她表演,問題很清楚了。”權知縣跟同知握手。
同知點頭說,那就調查吧。
“您二位……”王副督再不敢有那奶奶的情緒。
她手指在那兩人之間來回搖擺。
校長垂著頭跟過來,給王副督介紹了下。
這位是權知縣,這位是副同知建議直接同知。
王副督雙腿一軟,但還沒能被嚇死。
她還有底牌。
“立即去,給全體學生們道歉,向全體教職工道歉,請孩子先回課堂上課。”權知縣這次也玩了個心眼兒。
關侍郎那是什么人?
那是夸他一句他祖墳上冒青煙的大佬!
你一個小副督現在就想見關侍郎?
“得一層一層扒皮,讓她再叫資源來,下一步就是去見知府;他們再找后臺來,就是去見少尹。一旦把什么著名兒童文學作家、文會、利益鏈搬來,那就送到關侍郎面前去,他是狗頭鍘伺候還是虎頭鍘伺候那就是咱們猜想不到的事情了。”權知縣心想。
這樣做不但能層層遞進顯出咱們手段,還能趁著這個機會請關老師把咱們解決不了的問題給解決掉。
更能把該放進這場扒皮之中露臉兒的人物都捎帶進來,畢竟這也算是立功的機會嘛。
可他就是想不通,這副督也太奇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