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此一生  第四百七十四章 詔書

類別: 古代言情 | 古典架空 | 錦此一生 | 孟尋   作者:孟尋  書名:錦此一生  更新時間:2018-10-03
 
勤政殿內,燈光頗為昏暗。

站在離皇帝位置最近的冀大人,始終盯著自己腳下那塊方磚,目不斜視。

實際上,即便他抬眼去看,也是看不真切的。

而站得比他還要略遠些的禇大人與蔣軒,知道反正也看不清,索性全都低著頭。

唯一自始至終看著皇帝寫詔書的,只有燕國公。

可他卻離得最遠,而且早就已經站不住了,正在蔣軒身后的金絲楠木圈椅上坐著。

但無論以是何種姿態在等待,當皇帝停筆的那一瞬間,眾人心中都忽地一陣緊張,難以抑制。

因為他們明白,大齊朝中一個比天還大的決定,此刻隨著這份詔書的完成,有了定論。

大殿之內,眾人的注意力全都聚集在那份詔書之上,無人不是迫切地想知道那上面的名字,與自己心中所想是否吻合。

然而此時,還有人比他們更為焦急。

那便是一直守在偏殿的吳太后。

與皇后有所不同,皇后的淡然處之是由內而外的,吳太后則是演戲的成分居多。

而當聽說皇帝正在殿中召見大臣時,她險些就要演不下去了。

皇帝把自己和皇后擋在外面,卻急匆匆召見了那些人!

皇帝在里面說了什么,做了什么,她當然不知道。但她畢竟一直守在偏殿,都誰進去了她可是知道的!

吳太后表面上依舊強裝鎮定,心里早就炸開了鍋。

皇上找來的都是些什么人?!

這些人中,就沒一個吳家能伸上手的!

冀大人倒也罷了,雖說他位居內閣首輔,但總歸是保持中立的。從不參與黨爭,只遵皇帝一人的旨意。

但燕國公就不同了,盡管他與冀大人有幾分相像,多年來又遠離朝事,但單就二皇子老丈人這個身份,就夠讓吳太后心慌的了。

至于靖遠侯世子和禇大人,從那日的審案過程便不難看出。這倆人根本就是一伙的!雖說他們對儲君歸屬的心思。一直沒有大張旗鼓展露人前,吳太后心里卻是清楚的,他們能像冀大人一樣不偏不倚就已經是求之不得。想讓這倆人偏幫皇長孫,那是絕對不能夠……

一想到皇上在如此至關緊要的時刻,找來的竟是這幾個人,吳太后的心都快要涼透了。

大事不妙……

吳太后心中暗道。繼而佯裝淡定,把李嬤嬤叫到跟前。附耳幾句。

緊接著,李嬤嬤獨自走出了偏殿,許久都沒有再回來……

勤政殿內。

皇帝寫好了詔書,沒有假手他人。親自將其小心翼翼地卷起,放在一個雕花龍紋楠木盒里,落上金鎖。

常公公上前幾步。請示要將其放在何處。

皇帝擺了擺手:“不用挪來挪去了,就放在朕的枕邊即可。”

常公公立刻接過來。將其端端正正地擺放在皇帝枕邊觸手可及的位置。

常公公剛要退下幾步之時,皇帝又喊住了他。

只見皇帝用力吸了口氣,接著伸手在枕邊的盒子上輕輕拂過,順便將金鎖之上的鑰匙取了下來。

“把這個,交到冀大人手中。”皇上吩咐道。

常公公連忙接過,走到冀大人跟前,極為鄭重地雙手奉上。

早在皇帝開口之時,蔣軒等人就不由將目光集中在了冀大人身上。

只見冀大人先是一怔,繼而雙膝跪地,朝著皇帝行了個大禮,方才伸手接過常公公遞來的鑰匙。

皇帝的聲音再次響起:“這詔書乃是朕親筆所書,你們幾個都是見證。等朕……之后,你就在大殿之中,當著朝中群臣的面,將這盒子打開,宣讀遺詔。”

遺詔……

皇帝終于不得不承認,自己已是大限將至。

冀大人神色不變,仍是剛才那般嚴肅認真:“臣謹遵圣上旨意。”

話音未落,又向皇帝行了個大禮。

“你們先下去吧!”皇帝有氣無力地揮揮手,精神與寫詔書之前相比,明顯差了許多,看見他們正要退出大殿,又補了一句,“靖遠侯世子留下。”

蔣軒當即停下腳步。

另外三人縱然再好奇,亦無人顯露,各自恭敬地退下。

就在剛才,他們還在揣摩著詔書上的名字,現在心里似乎都多了一份確定。

皇帝專程把他們叫來,只提到作見證,還有宣讀詔書之事,對于“輔佐新君”之類的話,卻是只字未提。如此說來,這新君的人選,不大可能是未成年的那位了……

三人全都想到了這一層,表現卻是各不相同。

冀大人一如既往地面不改色,不悲不喜。

禇大人一出殿門,就長出了一口氣,說不清是為了哪件事。

只有燕國公,臉上雖是面無表情,但精神終究是抖擻了些,走起路來都利索許多。

但畢竟上了年紀,他還是最后一個退出勤政殿的。

等他們都走了,皇帝才沖著蔣軒招了招手:“你過來。”

蔣軒立刻上前幾步,跪在龍塌一側。

此時他已經是距離皇上最近的人,連常公公都要比他遠一些。

這時,皇帝突然伸出手,拍了下他的肩膀。

“不要怪朕。朕知道你和靖遠侯的死沒有關系。把你關起來,是朕知道自己時日無多……想著先把你襲爵的事拖一拖,留著新君臨朝,再行封賞。”

“另外,你和景王自小一起讀書,關系總歸是不一樣些,朕是不希望你攪合進爭儲的漩渦之中。做個純臣,方才更利于日后輔佐新君啊!”

皇帝突然卸下了帝王的威勢,仿佛只是個長輩在說話一般。

蔣軒感慨之余,再聽這左一個“新君”,又一個“新君,”難免覺得有些刺耳。

“皇上只不過是病了……”他的勸說之詞一出,自己也覺得言不由衷。

皇帝則是直接打斷了他。

“你不用說了,朕的身體,沒人比朕自己更清楚。”

“朕把這些話都講出來,黃泉之下見到你父親,也就不會為難了……”皇帝虛弱一笑,神色愈發黯淡下來,“說起來,不僅時日相近,朕一直覺得,朕與你父親,似乎有許多相似的地方。”

“他出身靖遠侯府,卻是一丁點兒都沒繼承到老侯爺馳騁沙場的本領。朕……又何嘗不是呢?”

蔣軒大驚。

他怎么也沒想到,皇帝竟然在自己面前自責起來。

好在皇帝并沒等他接話,又顧自說道:“滿打滿算,朕親政不過才十余年,旁人都覺得朕正值盛年,殊不知這十多年的強撐,早已將元氣消耗殆盡……時至今日,朕非但沒有留戀,反而還有些許解脫之感。說不定,你父親離去之前,也是與朕一般心境……”

“說到底,你父親和朕,還有另一處相似,就是都有一個足以堪當大任的兒子!”

蔣軒已經顧不上自謙,甚至連悲傷都被遏制住幾分。

只因為,這句話里包含的意思太多了。

皇帝看到他一臉怔然的模樣,了然一笑,繼而進入了正題:“所以,你們要相互幫扶才是!別學我們,要像先皇和老侯爺當年一樣……”

任憑蔣軒心中的思緒多么復雜,聽到這一句,仍是紅了眼眶。

“去把禁軍的令牌拿來!”皇上對常公公命令過后,又看回蔣軒,“從現在起,內宮禁軍也和羽林衛一樣,由你來統帥,務必要確保傳位詔書的宣讀,以及新君順利即位!”

蔣軒無比鄭重:“是。”

此時此刻,皇城之中的兩部分兵力,全部壓在了他一人身上。

蔣軒有種說不出的使命感,瞬間在周身沸騰。

正在這時,常公公以從來沒有過的慌張跑回殿中,壓低了聲音回道:“皇上,大事不好!禁軍的令牌不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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