娜仁托雅借了一個莊子,開了賞花宴,并給京城許多貴婦貴女,發了請帖。
雖然名為賞花宴,但是娜仁托雅酒樓發飆的事情,在方承嘉有意推波助瀾之下,傳的幾乎是人盡皆知。
后來娜仁托雅從賀家強索沈采苡字畫、以及從別處搜羅姚湘君手稿事情,也很難瞞得過別人,娜仁托雅想做什么,便已經是明明白白放在了別人面前。
娜仁托雅脾氣不小,做什么她們都不會驚訝,但是娜仁托雅敢這么做,卻表明,在她的心底,沈采苡的字畫,絕對是勝過姚湘君的,而且勝過不是一點點如果只是勝過一點點,那也沒什么意思,只有能夠大大的勝過姚湘君,娜仁托雅這么做,才有意義。
可姚湘君享有“詩畫雙絕”的美名已經有多年,而沈采苡,從來京城后,卻從未在這方面,做過任何讓人贊嘆的詩詞、畫過令人驚嘆的畫。
沈采苡真能勝過姚湘君?
眾人想看個究竟,三日后,便應娜仁托雅邀請而去。
一首如夢令,如同在人眼前展開一副畫卷,又生生喚出了一個惜春傷春的女子。
秋詞則是一反別人悲秋之態,別出心裁,贊揚秋日美景。
若說那些傷春悲秋之詞,雖靈氣十足,不夠讓人震撼,但浯溪中興頌詩和張文潛二首,卻震動人心弦。
阮訥夫人也在被邀請之列。
當年南園里,沈采苡給了阮家面子,阮夫人便已經想好,只要沈采苡詩畫不比姚湘君差,她就一定會力挺沈采苡阮夫人當年也是才女一個,下嫁阮訥后,夫妻二人志趣相投,有空便相對賞玩字畫碑文,故而感情極好。
阮夫人在那抄謄著浯溪中興頌詩和張文潛二首的宣紙前站立許久,贊嘆道:“奇氣橫溢,嘗鼎一臠,已知為駝峰、麟脯矣。”
阮夫人不若姚湘君那般的高調,但是她的身份比姚湘君高處太多,圍在她身邊人,也多是一些有內涵的夫人貴女。
此評語一處,便讓她們也很驚訝。
“姑姑很少對人有這么高評價呢。”阮夫人侄女說了一句,又說道:“不過燕王妃此詩,絕對配得上這樣的稱贊。”
阮夫人腳步移動,她把每一首,都細細看過,最后輕嘆一聲:“可惜了。”
如此才情過人的姑娘,配三元及第的狀元郎,才該是郎才女貌、情投意合的一對兒,配燕王這樣的武將,著實可惜了。
至于其畫作,比之詩詞要少很多詩詞可以抄謄,但畫卻不行,沈采苡保留下來的畫作實在是很少,但每一張不管筆法稚嫩還是老練,都是肉眼可見的靈氣逼人。
“畫作太少,不好說什么,但就詩詞來說,若這些詩詞都是燕王妃所做,那么姚湘君遠不及也。”
這是許多人看完之后,心底的想法。
唯一讓人不確定的,便是這些詩詞,是不是真的是沈采苡親自做的。
若這是她親自做的,為何她來京城后,卻不曾再有任何的詩詞問世。
這一點,讓許多人心中生了疑慮。
面對這些人的猜疑,娜仁托雅很生氣,幾乎想要告訴她們這些詩詞的來處了,不過她還有理智,娜仁托雅“哼”了一聲:“燕王妃性格端莊淑雅,學琴棋書畫,只為陶冶情操,而非嘩眾取寵,你們不知道她善詩詞,不是很正常么?”
聽話聽音,有人便知道,娜仁托雅是在譏諷姚湘君,有點才華,就要炫耀,是為嘩眾取寵,非是嫻雅女子所為。
“姑蘇雖遠,也不是在天邊,去打聽打聽不就好了,燕王妃做的這些詩詞,雖然未曾像是姚湘君一樣嚷嚷的誰都知道,但是也不是誰都不知道啊,細心點,總能打聽到的。”娜仁托雅又說了一句。
眾人一想,也是這個道理。
家也是有臉面的世家,清譽何等重要,怎可能允許族中女兒剽竊她人詩作,敗壞百年清譽。
所以,這些詩詞的真假,完全不用懷疑。
而等到賞花宴快要結束的時候,松墨忽然出現了。
松墨乃燕王經常帶出門的長隨,這兒大部分人都認識他,見他來,眾人忍不住心底嘀咕,燕王派松墨來,是要做什么?
娜仁托雅也盯著松墨看:“你來做什么?”
“殿下聽說之后,覺得王女只尋到了王妃在閨閣時候詩詞,未免有些缺憾,便遣我再送一首來。”松墨的回答,許多人聽到了,便有人催促。
松墨一笑,把手中信箋遞給娜仁托雅。
娜仁托雅展開,念了出來。
正是燕王聽沈采苡念過的那一首雪梅。
“梅須遜雪三分白,雪卻輸梅一段香”有人念叨了幾句,不由得喝彩。
隆安帝聽說之后,大笑,這小子,總算是開竅了。
一夕之間,京城里風向轉變,多了許多驚嘆沈采苡才華之人,更有人贊嘆沈采苡性格。
那些一力抬高姚湘君才華、并為姚湘君賣慘博同情的人,便不敢再胡亂說什么了。
姚湘君知道之后,面色灰敗。
她雖然恨娜仁托雅害她手臂受傷,但她也知道,自己是惹不起娜仁托雅的,之所以讓人傳播那些話,不過是為自己博取同情,讓聞家不敢來退婚罷了。
聞家自然不想要娶一個不健全的女子進門,他們之前已經上門過,隱隱露出了要退婚之意,姚湘君知道,自己已經是這樣了,不可能再找到比聞家更好的不,若這次被退婚,她估計是再也找不到人家了。
太差的人家,別說她不可能嫁,便是姚家為了臉面,也不會讓她嫁的,而稍微好一點的人家,卻不可能會娶她進門。
姚湘君左思右想,只能從聞家的名聲上做手腳她讓自己處在一個受所有人同情的位置,若聞家要退婚,便是不仁不義、薄情寡義。
但如今,她的這算計,被娜仁托雅給破壞了。
姚湘君心灰意冷,恨極了崔慧推她,恨極了娜仁托雅踩傷她,恨極了沈采苡逼迫她,恨極了自己的父親祖父放棄她
她覺得,整個天下,都負了她。
但姚湘君不想認輸,這么多年來,她的好名聲,都是她經營出來的,這次,她還能找出活路來
姚湘君絞盡腦汁,最后卻也只得一法。
“成功失敗,在此一舉了。”姚湘君喃喃自語,“不,我不會輸,不會輸”
如今合布勒等人還在,姚湘君只能忍耐,打算等合布勒離京之后,再去找聞家說話。
至于現在,她受夠了人人上門,與她說沈采苡是如何驚才絕艷,說她和沈采苡,是一時瑜亮。
呵姚湘君笑著應付走了別人,心底卻滿是譏諷,什么一時瑜亮,他們是想著,自己是那個的周瑜,而沈采苡是諸葛亮吧。
不想再呆在京城,姚湘君便與姚老夫人說過之后,搬到姚家在京郊的別院去養病博慎書院也不好去,博慎書院里,會來關心她的人也多,姚湘君如今并不很想見人,不想聽她們同情的話。
出京路上,姚湘君卻遇到了娜仁托雅和另一人在一起說話。
那人的模樣
姚湘君瞧著有些熟悉,但是一時之間,想不起是誰,馬車又走了許久,姚湘君心底卻猛地一動。
是方承嘉!
姚湘君面色變幻,這兩人之前沒有任何的交集
但是瞧著兩人十分熟悉的樣子,娜仁托雅那模樣,還有些見到心上人的嬌羞。
“松竹,你說,娜仁托雅和方承嘉,怎么會認識?”姚湘君忍不住出聲,松竹想了想,說道:“他們都和
沈采苡關系好。”
姚湘君猛地轉頭看松竹,那目光亮的,讓松竹心中有些惴惴不安:“姑娘,奴婢說錯了什么?”
“沒有,你說得很對。”姚湘君目光亮得驚人。
沈采苡自進京之后,便不太平,先是林思嫻因為方承嘉一直找她麻煩,后來林思嫻死了,沈采苡身上麻煩也還沒斷,一直到現在,姚湘君也琢磨出了一些蛛絲馬跡。
慶安公主,可能也喜歡方承嘉,還是喜歡到入魔的那種。
她心底一動,讓人把消息傳給姚湘汀,姚湘汀可是常常能見到慶安公主,不知道慶安公主知道方承嘉在沈采苡成婚后,卻也沒有放棄沈采苡,反而還一直默默喜歡沈采苡,她會怎么樣。
還有,娜仁托雅也在覬覦方承嘉。
娜仁托雅是沈采苡的好友,愛屋及烏,方承嘉對她態度也挺好傳消息的時候,她可以夸大一點,就說,方承嘉對娜仁托雅十分溫柔體貼
嘖,慶安公主要知道自己惦念許久的人,又被別人惦念上了,而且說不定這人還能惦記成功
一想到慶安公主發瘋,沈采苡和娜仁托雅都可能受害,姚湘君心底,便有覺得十分的爽快。
怕姚湘汀不想把消息告訴慶安公主,姚湘君在心中便隱隱威脅,若姚湘汀不說,下次見到慶安公主,她會親自說的。
姚湘汀接到信,果然是不想把消息傳給慶安公主的,慶安公主為了方承嘉,惹了許多麻煩,姚湘汀和六皇子利益一致,真不想讓慶安公主再搗亂了。
可姚湘君的威脅,姚湘汀不能不考慮,最后,姚湘汀眼中陰狠神色一閃而過,姚湘君以為她自己身上就是干干凈凈的么?
說把柄,她也不是沒有。
姚湘汀冷笑一聲,叮囑一番后,讓自己丫鬟親自送去姚家的京郊別院見姚湘君:“告訴她,若是她要鬧,我也不介意奉陪。”
丫鬟領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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