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長青以為,只是一次議親罷了,誰家都不是一次便能找到合心意的女婿的,便是崔慧這邊,崔夫人也相看了兩三家了。
并不覺得會如何。
卻不知道崔慧和聞家二公子另有交集。
如今真相出來,崔長青已經離京,崔夫人卻沒有,崔夫人心痛已極,心底怨恨上了聞家二公子。
只是一個巴掌拍不響,兩人的事情,自己女兒也是愿意的,她又沒資格去責備聞二公子,崔夫人便痛恨自己,要不是自己選上了聞家,女兒怎么會一頭扎進去。
崔夫人直接病倒。
而聞家,聞夫人也氣得心口疼,之前她還慶幸,當時沒有同意次子和崔慧的婚事,不然崔慧死,自己兒子少不得要背上克妻名聲。
然而如今還是被牽扯了進去,而且一切事情的源頭,還是自己兒子。
聞將軍回家后,結結實實把聞二公子抽了一頓,斥罵他既無決斷,又無擔當婚姻大事,父母之言媒妁之約,既然父母不同意,便該斷掉,他當斷不斷,是為優柔無斷既然不斷,那便該站出來,與父母好生說清楚他們兩人情意,他卻毫無擔當,把事情隱瞞下去。
兩個姑娘家,便耽誤在了他的優柔寡斷里面。
聞夫人是心疼兒子,又不敢去勸暴怒的丈夫,最后心疼之下,最后抱著奄奄一息躺在床上的聞二公子,哭得淚水漣漣。
聞將軍要把聞二公子送去邊城當兵,讓他離開家族的庇護,去磨礪,聞夫人說什么都不同意,尋死覓活,不讓聞將軍再懲罰聞二公子。
然而聞將軍是鐵了心的,他不管聞夫人哭鬧,直接便去了兵部。
要把人從差的地方、差的位置,往好位置、好地方塞不容易,但是要說把人從好地方好位置,往差的地方、差的位置塞,那還不是輕而易舉的么,兵部便答應下來,不過職位的調動,也不是當那天就能出來的,兵部便讓聞將軍稍等幾日。
聞夫人哭鬧的更厲害了,之后便臥病在床,直到聞將軍被隆安帝申斥“教子不嚴”,聞夫人眼看著要是鬧下去,兒子丈夫都難保,才不敢再鬧騰,只得含淚為聞二公子打點行裝雖然不知道最后會去哪個地方,但肯定不是好地方,聞夫人生怕兒子在外面受苦。
娜仁托雅完全沒想到,事情最后變成了這個樣子,竟然直接真相大白。
她跑去溫泉莊子找沈采苡,和沈采苡說起崔慧時候,直接撇嘴:“你們大靖朝的女子,就是太軟弱了,喜歡就要勇敢說出來,即便對方不喜歡你,那也沒有遺憾,這樣遮遮掩掩的,還不是苦了自己。”
沈采苡認同點頭:“王女說的都對,她們確實是沒有王女勇敢。”
沈采苡是真心這么說的,娜仁托雅卻有些心虛:“唉,也不能這么說,畢竟大靖朝都是這樣的。”
見沈采苡詫異看她,娜仁托雅忽地站起來:“我要趕緊回去了,父汗讓我最近不要亂跑。”
沈采苡更詫異了。
娜仁托雅可不是個會謙虛的姑娘,也不是個會聽合布勒可汗話的姑娘,她上下打量了一會兒娜仁托雅,佯裝委屈:“我們娜仁托雅長大了,有心上人了,卻還要瞞著我,原來娜仁托雅怎么不信任我。”
娜仁托雅臉一下子紅了,丟下一句:“為什么要告訴你。”便轉身跑了。
她是完全藏不住心事的,而且也沒打算否認,只是害羞肯定是會有的,沈采苡抿唇輕笑,白菊紅纓也笑,笑了一會兒之后,沈采苡搖頭:“之前都不見動靜,也就是最近的事情,說不得,娜仁托雅喜歡的,是我大靖朝的人,這就有點難辦了,也不知道合布勒可汗是什么想法。”
沈采苡有些為娜仁托雅擔心。
不過八字還沒一撇,她擔心也太早了。
仁托雅從溫泉莊子一口氣跑回住處后,躺在床上愁眉不展。
驕傲的草原明珠,也會有喜歡上人的時候,彩霞也會別人而停下自由的腳步,若那個人是草原的勇士,她當然會去勇敢告訴對方自己的心意。
就算她喜歡上,是大靖朝的其他人,她也會勇敢的表達自己的傾慕,草原的女兒,從來都是這樣直率的。
可是心底那個人,是沈采苡曾經的未婚夫婿。
她喜歡沈采苡,不想要因為這個,和沈采苡之間有了芥蒂,從不識愁滋味的草原明珠,如今也懂了什么叫做為難。
而且,就算是沈采苡不會有芥蒂,可父汗,會讓她留在大靖朝么?
若方承嘉乃是宗室子弟,尚且有可能,可偏偏方承嘉乃是一下官,官階還不高。
娜仁托雅為難急了,忍不住長嘆出聲,侍女安慰她的話,她也沒聽見,還是侍女推了她一下,娜仁托雅才猛然醒神:“怎么了?”
侍女長嘆:“可汗問王女,可還想要買些什么帶回去?可汗讓您趕緊說,若等啟程了,便來不及了。”
“我沒什么想要的,讓父汗看著準備吧。”娜仁托雅這會兒可沒心思想這些,她揮揮手,讓侍女隨意。
侍女去回了合布勒,合布勒大為驚奇:“娜仁托雅竟然什么都不要?”
“嗯”他沉吟片刻,問侍女:“她是不是想著半路上,再差遣人回來,你告訴她,這是不可能的。”
侍女再去傳話,卻聽見屋里傳來娜仁托雅“啊啊啊”的叫聲,外面守著的人是禮部遣來的婢女,此刻面色不安,見到娜仁托雅貼身侍女回來,急忙上前回稟:“王女不知道為何,心情不好,奴婢進去詢問,然王女卻把奴婢趕了出來。”
侍女讓她們不要擔心,她走了進去,就看到娜仁托雅正在用拳頭捶著枕頭,一臉煩躁模樣。
“王女”她知道娜仁托雅心事,勸說道:“其實您不必如此憂煩,奴婢觀燕王妃十分豁達,并非小肚雞腸之人,您何不把事情和她說了。”
“說了又如何,父汗也不會允許的。”娜仁托雅煩躁地在床上滾來滾去。
當然,午飯和晚飯,還是吃的很香的。
總要吃飽了,才有心情繼續。
晚上,娜仁托雅睡不著,躺在床上長吁短嘆。
侍女從小跟著娜仁托雅,娜仁托雅學漢學一點不認真,倒是侍女學得比娜仁托雅強一些,雖不能吟詩作對,倒也會念一些詩詞。
如今瞧娜仁托雅模樣,侍女只能想起一首:
平生不會相思,才會相思,便害相思。
身似浮云,心如飛絮,氣若游絲,空一縷馀香在此,盼千金游子何之。
證候來時,正是何時?燈半昏時,月半明時。
恰恰如娜仁托雅此時模樣。
侍女搖搖頭,此事她不好勸什么。
第二日娜仁托雅起來時候,有些憔悴,合布勒瞧著,更加吃驚:“你便這般舍不得大靖朝的珍饈佳肴?”
“父汗!”娜仁托雅好氣啊,她正煩著呢,父汗還取笑她,“再也不喜歡你了。”
合布勒哈哈大笑,笑完,關心詢問:“我的小彩霞,你到底有什么煩心事,和父汗說說?”
要離開了,他也很忙,所以才剛發現娜仁托雅的異常。
“沒什么。”娜仁托雅還沒想好要怎么辦,吃完飯,她也沒出去,就回了自己房間。
合布勒皺眉,叫來侍女,詢問:“娜仁托雅到底怎么了?”
侍女不敢隱瞞:“王女長大了,有了喜歡的人了,對方乃是大靖朝一小官,王女知道您不會同意,所以不愿意說出來讓您煩憂。”
“是哪家的小將?”合布勒有些好奇詢問,不過他也知
道,十有,隆安帝不會讓草原上的王女,嫁給大靖朝的將門之后的,畢竟,誰也說不準將來雙方會不會有沖突,甚至大靖朝強盛之后,會不會想要把草原,變成大靖朝的一個州郡。
“非是哪家小將,是一位文官。”侍女說出方承嘉名字,合布勒聞言,很是吃驚。
娜仁托雅總說,她要嫁給草原上最厲害的勇士,因為只有最厲害的勇士,才配得上草原的明珠,合布勒一直以為娜仁托雅是這么說的,也會這么做,結果她竟然喜歡上了一個文官。
弱不經風!
肩不能挑手不能提!
娜仁托雅自己一圈就能撂倒!
哦方承嘉啊,大靖朝的狀元郎,聽說博聞強記才學過人,娜仁托雅眼光還是挺好的,合布勒贊許點頭,片刻后才猛然回神。
“方承嘉?”他低呼一聲。
方承嘉是沈采苡之前的未婚夫婿,這且不說,可方承嘉如今掌管緝事處,此等地方,比某個武將家的子弟更緊要,隆安帝絕不可能答應的。
娜仁托雅真是合布勒哭笑不得。
“她自己心中有數便好。”合布勒只能這么說。
侍女回去伺候娜仁托雅,娜仁托雅問她:“父汗問你了?”
侍女點頭,不等娜仁托雅追問,便把合布勒的反應說了,娜仁托雅一下子坐了起來:“這么說,父汗并沒有生氣,也沒有特別反對?”
見侍女點頭,娜仁托雅目中閃過希冀光芒,她二話不說,換好衣服就直沖溫泉莊子。
去了才知道,沈采苡并不在莊子里,而是出去玩了。
沈采苡正饒有興趣看莊子里的小孩下小溪捉魚,燕王站在她身后,目光落在她身上,片刻不曾移開。
兩人之間,自成一國,有種別人無法進入的氣場。
娜仁托雅雖然喜歡和燕王對著干,但是也不是全無眼色的,她不由得猶豫了,不過娜仁托雅轉念一想,反正沈采苡也在生燕王的氣,她過去,說不定沈采苡更高興呢。
便昂首挺胸走了過去,
燕王看了娜仁托雅一眼,臉就是一黑,只是想想娜仁托雅過幾日就要離開了,他才氣順了一些。
“我去與圓空大師弈棋。”燕王知道娜仁托雅這一來,估計又要下午才會離開,便放輕聲音與沈采苡說了一句,待得沈采苡應“好”,才大步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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