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德看了一眼孔尚齊,臉上沒什么表情,但是心里面卻非常的不屑,這又是一個蠢貨。徐德清楚,皇爺是絕對不會讓孔尚齊繼任衍圣公的。
這一次大動干戈,如果最后讓孔尚齊做了衍圣公,那還不如讓孔尚賢繼續做呢!
“你好像還是沒明白這一次的事情。”徐德才不會和孔尚齊說實話,只是語帶嘲諷的說道:“鬧出這樣的事情,如果不扳倒孔尚賢,你覺的你下場會如何?”
徐德也沒讓孔尚齊去猜,直接說道:“反正咱家是不會讓自己的身邊有這樣的危險存在,臥榻之旁豈容他人酣睡?”
身子猛地一震,孔尚齊抬起頭看著徐德,眼中閃過了一抹憤怒。
這個道理他怎么會不明白,即便是不明便,徐德這么說他也明白了。說來說去就一個道理,那就是自己干也得干,不干也得干,沒的選。
如果這一次孔尚賢過了這一關,那自己什么下場?
肯定不會是好下場,說不定過幾年就暴病而亡了,到時候自己的這一脈估計也就只有死絕一條路了。外面的人覺得孔家是儒門表率,是圣人苗裔,可是作為孔家的人孔尚齊,那是自家人知道自家事。
孔家與一般的大家族沒什么不一樣,只是更大罷了。
爭權奪利從來都是血腥的,大家族的繼承權之爭比起奪嫡也差不了多少了。
只不過這一次孔尚齊不是自己選的,也不是自己想這么干,可是世上的事情就是這樣,不是你想怎么樣就能怎么樣的。逼到這個份上,你干也得干,不干也得干。
徐德也不著急,靜靜的等待著孔尚齊在那里思考。
孔尚齊雖然心里不忿,可是半晌之后也只能深深的嘆了一口氣。雖然自己這是人在家中坐,禍從天上來,可是孔尚齊也知道自己躲不過去。
想到這里,孔尚齊也不在繼續談條件了,直接說道:“徐公公以為我當如何?”
“當然是寫一份陳情書!”徐德看了一眼孔尚齊,笑著說道:“將孔尚賢一脈篡改族譜的事情向皇上陳情,并且將這些年孔尚賢一脈對你們的迫害給寫清楚。”
沉思了半晌,孔尚乾點了點頭:“既然如此,我回去就寫!”
會面到這里就結束了,兩個人各自回去了。
回到自己的房間,徐德算是松了一口氣,一旦孔尚齊的陳情書上去,孔尚賢就等著被千夫所指吧!自己這一次的事情辦得足夠漂亮,相信皇爺會足夠滿意。
徐德一抬頭,見自己身邊的小太監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忍不住笑罵道:“兔崽子,有什么話就說,何必做出這副樣子。”
小太監連忙說道:“公公,等孔尚齊寫完陳情書,不如!”說道這里,小太監做了一個抹脖子的動作。
徐德看了一眼小太監,臉上的表情非常的嚴肅,直接說道:“不要有這樣的心思,如果這樣做,孔尚賢是死定了,可是事后怎么辦?孔尚齊死了,大家都同情他,是不是把衍圣公的爵位封給他的兒子?”
“這種事情絕對不能做,一旦這么做了,只能讓天下的人更同情孔尚齊。”
“壞了皇爺的事情,皇爺還不扒了我皮!”
在皇爺身邊做事這么多年了,徐德早就領會到了要領,說起來也簡單,那就是四個字:分寸和本分。
皇爺不喜歡不守本分的人,同時喜歡手下辦事有分寸。這一點無論是張鯨還是徐德都把握的非常好,大家都知道什么事情該做,什么事情不該做。
在這件事情當中,讓孔尚齊上書就足夠了,弄死孔尚齊那就是過猶不及了。
聽了徐德的話,小太監連忙躬身道:“是孩兒無知了,請公公責罰!”
徐德擺了擺手,笑著說道:“你也是想讓咱家把事情辦好,不過你還年輕,還得多學著點。咱家教你一個乖,咱們是皇爺的家奴,做事情什么都不要考慮,要考慮的只有皇爺。”
“你的想法是很好,能立功,可是那有用嗎?功勞是必須得,但是更重要的是做事要順皇爺的意。能夠有功勞,同時還能順皇爺的心意這才是最重要的。”
小太監連忙趴在地上給徐德磕頭:“孩兒知道了!”
徐德滿意的點了點頭,這個小太監還是不錯的,只不過太年輕,不過他的不成熟也讓徐德滿意。這是他培養的接班人,不能自己還沒打算退下去,接班人就成熟了,這樣挺好的。
濟南府,稅務司。
皮干翻看著手中的賬冊,臉上終于松了一口氣,事實上他這幾天也是在提心吊膽之中渡過的。雖然下發了罰款通知書,但是能不能收上罰款才是關鍵。
收上來,自然是大功一件,收不上來,那就會有麻煩了。
不過事情最終還是沒往壞處發展,這幾天已經有士紳陸陸續續的來繳納罰款了。在這里面,主動來繳納罰款的士紳很多,為的就是只繳納三成。
皮干知道,罰款不是目的,目的是推行官紳一體納糧。
“大人,外面有一個人自稱齊二的求見!”一個稅務司的稅役走到了皮干的身邊,開口說道。
皮干一愣,自己多久沒有聽到這個稱呼了,不由的有些失神。
這是內廠的特定代號,齊二代表的就是內廠在山東的二號人物。原本這個位置是皮干的,只不過他轉任稅務司之后,無論是位置還是代號都和他沒關系了。
雖然離開的時間不長,可是今天再一次聽到這個代號,皮干還是有些唏噓。
“請進來!”回過神之后,皮干直接吩咐道,想了想又說道:“帶到后面的議事廳。”
皮干見到自稱齊二的人之時,發現這人居然是一個胖子,大肚子,大胖臉,一步三晃的。這個人皮干不認識,顯然是他走了之后,內廠來的新人。
看他的造型皮干就知道了,這個人肯定不是內務府作戰部的人了。
齊二笑瞇瞇的看了一眼皮干,然后笑著將手中的牌子亮了一下,然后才開口說道:“皮大人,齊大讓我帶他向你問好,聽說皮大人仕途順利,他很高興。”
齊大皮干就認識了,那是自己在內廠的老上司了。
“多謝大人關心!”皮干站起身子,躬身道:“也請帶我問候大人!”
齊二點了點頭,在皮干的邀請中做了下來,然后開口說道:“我今天過來是有一件事情想提醒你,咱們內廠的人發現濟南府的士紳不太消停。”
“在東廠的皮條胡同住著一個姓楊的,家主叫做楊斐。”
“這些日子這個楊斐在到處串聯,為的就是抵制你們的罰款,上躥下跳的,可是他卻不在罰款的十六家里面。”齊二臉上的表情也嚴肅了起來:“我們還查過。”
“這個楊斐的楊家隱匿土地只有二百畝,還是中田,按照三成的罰款算,他只需要繳納一百二十兩。”
聽了齊二的話,皮干的表情也瞬間嚴肅了起來。
如果說柴家上竄下跳的,皮干一點也不意外,十一萬兩的白銀,如果甘心拿出來,那才怪了。可是現在不是柴家,而是一個八竿子打不著的楊家。
為了一百二十兩的罰銀,皮干不相信,這銀子還不夠逛一趟青樓的。
“楊斐串聯士紳上書彈劾你們,還準備帶著大家一起去圍堵欽差行轅和巡撫衙門。”齊二笑著說道:“咱們的人發現了這件事情,大人覺得不尋常,讓我來告訴你一聲。”
聽完齊二的話,皮干的眉頭大皺,表情更嚴肅了。
如果說為了一百二十兩上躥下跳就夠不合理的了,可是鼓動大家去圍堵巡撫衙門和欽差行轅,楊家有這么大的膽子?這是作死的行為,如果這個楊斐不是腦子壞掉了,那就是別有內情了。
“這個楊家有上人?”皮干抬頭看著齊二,開口問道。
有上人其實是內廠里面的暗語,和黑話差不多,意思就是上面有人。
如果真的是上面有人那就說得過去了,皮干見過了有人之后肆無忌憚的。
齊二搖了搖頭,笑著說道:“看來皮大人這日子過得是安逸了一些,如果楊家上面后人,皮大人覺得咱們大人會讓我來提醒你?沒有,這個楊家上面沒人。”
“我們詳細的查了,這個楊家很神秘,大概是幾年前來到濟南府的。”
“據說是河北的大戶,在那邊惹了麻煩遷到這邊的,賣了一些地,置辦了一些買賣鋪戶,楊斐也是一個喜歡附庸風雅的人,也舍得花錢,在本地也算是有了一些聲望。”
“不過他是外來戶,根子淺,也沒什么威望。”
這就更奇怪了!
這樣的人家低調才是王道,怎么會帶頭鬧騰,這個楊家有問題,怪不得大人派人派提醒自己。皮干連忙站起身子,對著齊二躬身道:“帶我謝謝大人!”
齊二笑著站起身子,擺了擺手說道:“大人說了,以前在一個鍋里面攪馬勺,都是別著腦袋的兄弟,總不能看著你倒霉。皮大人,自己小心些,咱們這邊有什么消息也會第一時間告訴你,我就先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