詭三國  第3545章新天地

類別: 歷史 | 秦漢三國 | 詭三國 | 馬月猴年   作者:馬月猴年  書名:詭三國  更新時間:2025-02-18
 
丹水城門被奪,曹軍頓時混亂,牛金不明情況之下,也不知道是城中來了多少驃騎軍,在稍微做了些無謂的抵抗之后,便是被潰敗的兵卒沖垮了陣列,落荒而逃,沿著山道一路往南,逃到了順陽才算是收住了腳。

到了順陽之后,牛金和前來支援的曹楷,才算是搞清楚了事情的真相,頓時就氣不打一處來。

至于么?

就是為了一頓飯?

這些家伙就不能有點骨氣么?!

早知道這些兵卒會為了一頓飯翻臉,牛軍怎么說也是會給他們一口吃的啊!

戰局又怎么可能發展到這一步

說不得牛金還可以反過來,設計坑殺那些偷襲的驃騎兵卒,獲得阻擊戰的勝利。

曹楷看著牛金懊惱無比,他也無話可說。

當曹仁得到了運糧隊失蹤的消息之后,便是察覺到了不對,便是立刻派曹楷前來支援,但是沒想到緊趕慢趕,還是晚了一步。

將軍在襄陽查了,賬目上確實是劃出了這糧草……曹楷對著牛金說道,可是現在,多說這些也是無益,還不如想想要如何抵御驃騎軍吧!

牛金也是窘迫,不知道如何接話。

如果揪著這糧草事情不放,又顯得他似乎是要將責任撇到曹仁身上,但問題是就這樣輕輕放過,鬼知道將來還會不會繼續出現這樣類似的問題?

其實光走賬目,不出真貨,牛金也不是完全沒見過這種手段,但是那之前都是對付些外來將領的,克扣個三四成,抑或是以次充好什么的,但是這一次連他都坑了,那可就真是……

欲哭無淚。

曹楷見牛金的模樣,也不好說些什么,便是轉移話題,驃騎悍然出軍武關,這可是忤逆天子之令,屬于大逆不道之舉!我等正義之師,此戰必勝!

曹楷安慰完了牛金,便是留下些糧草兵卒,便是掉頭回襄陽去了。

牛金嘿然。

他還能說些什么?

沒追究他丟失丹水的責任,還讓他繼續領軍在建陽,都已經是寬大處理了!

只不過……

曹楷這說辭么……

感覺現在打不過了,便是拿出了詔令和大義,但是這玩意么,在當下的這情況下,誰他娘的會真的在乎?

只不過是驃騎大將軍之前一直表現得遵守朝堂號令,所以才……

牛金忽然心中有了點感悟。

他之前在丹水的時候,不也是覺得曹軍兵卒可以忍饑受餓么?不就是因為曹軍兵卒之前都在忍饑受餓?

這就像是地主階級一直都在剝削農奴,忽然一天農奴不干了,地主階級還在奇怪,怎么了這是,不都是這樣的么?之前可以,現在為什么就不行了?

可是這話,牛金又不能和曹楷說。他現在已經失去了丹水,兵卒裝備也是殘缺,建陽此處也未必能夠堅守多久,現在只能是一面盡可能的做好防備,一面再次向曹仁求援,要不然他也不敢保證能防守多久。

而且自己之前敗落了一次,現在又是在丹水敗了,這要是建陽也敗了,那可就真是……

一想到黯淡的前途,牛金就有些愁眉不展,唉聲嘆氣。

他發現這個天下似乎是忽然變得他不認識了起來……、

就像是新世界即將到來。

而他,還沒有準備好。

還沒有準備好的,不僅僅是牛金一人,還有沙摩柯。

殘陽如血,染紅了五溪河口的蘆葦蕩。

沙摩柯蹲在河灘邊,守著河灘的渡口。

他提著的戰刀,深深扎進泥沙之中。

戰刀之上已經有了不少的豁口,也有一些灰暗的血色,即便是河水飄蕩,也未能將其洗凈。

上游漂來的尸體卡在礁石間,被河水泡得發白的皮膚上的刺青,越發的刺眼。

在他的身后,是通往五溪內部的隘口。

沙摩柯之前承諾說他會最先出戰,最后撤退……

他是這么說的,也是這么做的。

但是并不是所有人,都會說到做到。

大王,黑虎峒的人把我們的糧車劫走了!

渾身是血的斥候悲憤的喊著。

他們在抵御江東兵,結果身后的友軍不僅是沒有給他們支持,反而是趁火打劫了。

消息傳開,沙摩柯的部落兵卒便是齊齊發出了憤怒的吼聲。

背叛!

無法原諒的背叛!

沙摩柯望著對岸升起的狼煙,忽然想起前幾個月的一個滿月夜。

那時候,各寨,各峒的頭目,長老們,圍坐在篝火邊上,共同商議要如何進軍江東,每個人都熱血沸騰,每個人都心潮澎湃,信誓旦旦的表示大家都是一家人,所有山越都是一體的……

在沙摩柯的戰甲上,似乎還有當時各寨各峒頭目長老親手畫下的血印……

如今那些誓言,都隨著風消散了,只剩呂蒙的艨艟戰艦在暮色中若隱若現。

山崖上的銅鼓聲突然變得急促。

沙摩柯抄起兵器沖向隘口,正撞見十幾個小部落的人,在搶奪殘存不多的糧食。他們用毒箭射殺同族,把弱小的老人和婦女推下懸崖,只為多搶半袋粟米。

啊啊啊啊!!

沙摩柯憤怒的揮舞著戰刀,將幾名潰敗的小部落砍殺在地。

可是那些小部落的人卻并沒有因此而收手,反而將染毒的吹箭對準了沙摩柯!

沙摩柯的部落族人撲了上來,擋住了吹箭……

為什么?!

沙摩柯怒吼著。

那些小部落的族人倒下,嘴里流淌著血,眼珠卻死死的瞪著沙摩柯,都是你……都是你害的……

沙摩柯的刀垂到了地上。

臉上混雜著憤怒,以及難以化開的疑惑。

我……是我害的?

沙摩柯的部落,終究還是敗落了。

沒有人可以在這樣的情況下依舊堅守,就算是沙摩柯本身武勇過人也不行。

沙摩柯無法堅守隘口,也就意味著呂蒙徹底獲得了大勝。

山越的這一次作戰,或者叫做起義,或者叫做叛變,最終就像是絢麗多彩的肥皂泡,啪的一聲碎了個無影無蹤。

作戰失敗,被呂蒙追殺,還不是讓沙摩柯最為痛苦的事情,而是其他部落的背叛,那些在背后捅來的刀!

當沙摩柯帶著那些家伙吃吃喝喝,攻下一個又一個漢人縣城的時候,那些部落的大小頭目都稱呼沙摩柯是他們的神將,是未來的主宰,是指路的明燈,是天上的星辰……

那個時候,所有人都在稱贊沙摩柯,所有人都高呼著山越的大王!

可是,好景不長。

沒有秩序的占領,肆無忌憚的浪費,毫無節制的劫掠,最終導致沙摩柯聚集起來這一場戰事,最終化為了沙塔一般,遇到了大水的沖擊,頓時崩塌。

顧雍來了之后,他們就攻不下了,可是依舊不甘心退,就被顧雍抓住機會搞了一波大的……

按照道理來說,到了這樣的程度,見勢不妙應該提桶跑路了,可就是還有一些人心有不甘,覺得只是暫時的失敗,他們還有機會,結果呂蒙來了,比顧雍還要更加的兇殘!

沙摩柯勸說過他們,他們都不愿意聽,可是到了現在,又將所有的責任都推到了沙摩柯的頭上!

這些家伙哭爹喊娘的就逃了,回過頭來便是第一件事宣布沙摩柯不是神將,不是大王,辜負了他們的期望,要為他們的失敗負全部的責任!

甚至鼓動他們的手下,去搶奪沙摩柯部落的糧食器物。

因為沙摩柯的直屬部落,多少還懂得一些節制,知道一點儲備,也在沙摩柯的約束之下,沒有浪費得那么嚴重,所以沙摩柯的直屬部落到了后期,還有一些糧草補給的……

可就是這一點,被其他的部落頭人長老,污蔑成為了沙摩柯的私藏!

一路敗退。

從五溪水,逃到五溪山。

呂蒙進山殺了抓了一陣,但終究不敢過于深入山中,在五溪上耀武揚威了一番,然后才撤退了……

戰事算是告一段落,傷亡慘重自然不必多言。

對于最后階段其他部落的背叛,沙摩柯的直轄部落里面的人,當然氣得要死,要找其他的部落算賬,但是沙摩柯攔下了他們……

講理,講不通的。

那么拿刀子講理,又要死人。

而且他的直屬部落,也不是無限人口。

思前想后,沙摩柯最后想清楚了。

其他的部落并不是不知道對錯……

之前其他的部落那么的順從,并不是因為他們就真的愿意歸屬到自己的麾下,而僅僅是因為之前跟著沙摩柯可以獲得好處而已。

這些家伙平日里面生活在大山之中,根本就沒有所謂的統屬概念。

現在受到損失,山寨的部落頭領為了甩鍋,就將責任推給了沙摩柯,這樣一來,他們在自己部落里面,就成為了受害者……

沙摩柯明白了,但是也晚了。

若是沒有經過去川蜀的一趟,沙摩柯或許會對于出現這樣的情景很不理解,但是現在他能夠明白這些家伙為什么失敗,也知道了為什么當時離開川蜀的時候,諸葛亮似笑非笑的告訴他,如果還有什么問題不能解決,可以再回來問他。

沙摩柯思前想后,在安頓好了自己部落之后,做出的第一個決定,就是和手下商量他準備再去一趟漢人的領地!

而且這一次他不僅是要去川蜀,還準備要去長安!

他要去學習!

現在的五溪蠻制度,已經不適合了,可是要搭建起新的五溪蠻的結構,沙摩柯又不懂,所以他只能去學習!

江東不是那么好打的,或許他們可以打下一兩個縣城,但是隨著地盤的擴大,他們就會面臨各種各樣的問題,而這些問題又是沙摩柯他們的薄弱環節。

如果說不能解決這個問題,那么就算是沙摩柯再次聯合其他的部落,結果也不會有什么變化,而想要聯合各個部落,共同進退,就必須要有長遠的規劃,共同的目標,需要一個全新的制度。

這些東西,山越南蠻根本就沒有。

江東軍的兵器比山越的好,人員組織效率比山越要高,而山越僅僅依靠對于山地的熟悉,就只能在山地里面作戰,一旦邁出了山地,優勢就轉變成為了劣勢,失敗就成為了必然。

沙摩柯說服了他直屬部落里面的其他人,畢竟他之前已經去過川蜀一趟了,也確實得到了一些的成長,現在沙摩柯想要走第二趟,似乎也沒有什么太大的問題。

只不過和上一次孤零零幾個人不同,這一次沙摩柯帶了幾十人的隊伍……

沙摩柯的想法很簡單,他一個人學,就只是一個人的分量,如果說有幾十人,那么即便是不是所有人都能學到新的知識,但有個幾十人,也會比他一個人要學得更多吧?

于是沙摩柯就帶著這些人,翻山越嶺,沿著他們之前走的道路,往秭歸方向而去。

走向他們的新的世界。

整個天下,似乎都因為斐潛所引起的事情所攪動的時候,在潼關的斐潛,卻像是風暴的中心,在平靜當中察覺著四方的動靜。

任何事情,看著像是突然,實際上都有其蛛絲馬跡……

長安之中,因為驃騎軍開始準備反攻,就開始有人冒頭了。

得饒人處且饒人的,已經算是比較和諧的說法了,類似的還有兄弟相爭何須如此,比較惡心一些的,則是將天子詔令又擺了出來,表示斐潛進攻山東,便是僭越無禮逆上叛亂……

這些消息,第一時間就由有聞司傳遞到了潼關,龐統得知了便是勃然大怒,差點當場就要上馬回關中,絞殺這些長舌頭的糞蛆。

斐潛卻將龐統攔住。

在大漢當下,追查謠言的由來,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不僅是要發動百姓,還要花費大量的人力物力,耗時也要很長時間。

主公,莫非就任此等蛆蟲嚼舌不成?

龐統還是有些憤怒。

這很好理解。

之前曹軍攻關中的時候,這些家伙一個個都靜靜不吭聲,現在眼看著驃騎占據上風了,這些家伙就開始說什么寬恕,什么兄弟了。

這么明顯的拉偏架,簡直就是在侮辱人的智商。

相對來說,斐潛就要淡定得多。

這不僅僅是因為斐潛的心態好,更重要的是這種事情在后世實在是太常見了……

這計策其實不錯……斐潛笑笑,哈哈,士元,你心急了……

龐統一愣,旋即坐了下來,臉色發沉,片刻之后便是呼出一口氣,主公說得是……某失之計較了……此策頗為歹毒……若不是主公提點,某亦不得察……

斐潛笑道:某知汝之所急也……何必如此?天下之大,山東之處雖說確屬膏脂,然即為豪杰,當得大道真諦。吾屢言之,以此征伐或可,若欲治國,其術弗逮矣。昔日某有言,大漢之治,當有「情、理、法」三者也,莫非士元忘了?

龐統色變,捏著下巴想了又想,然后頹然嘆息了一聲,朝著斐潛拜了拜,哎!某確實是心思偏頗了……眼見如今大功將成,心神多有難矜……

斐潛仰觀蒼穹,默然有頃,緩緩說道,某已深思,如今當治山東,當以理字為先。

龐統闔目思索良久,忽然嘆息一聲,若如此,恐不容也。

治國之要,首在得人。斐潛緩緩的說道,如今有悍勇之卒,足可備兵戎事,然難于治民政……

這是一個很現實的問題,就算是斐潛有通天之能,也不能徹底解決。

斐潛手下確實有不少大將,可以獨當一面。

但是也就一面。

斐潛自己就深有感觸。

如果沒有龐統的協助,過濾,以及處理,那么關中這一段時間積累的行文,不僅是會將他桌案鋪滿,也會嚴重的拖累斐潛對于其他事情的安排,尤其是對于整體戰略的思考。

所以即便是那些可以獨當一面的將領,也需要有相關協助的人員。

中層的軍校當然也可以用,就像是在關中隴右,也有很多退伍的軍人在充當基層的官吏,但是同樣也是出現了不少的問題。畢竟這些軍人,在沙場上直來直往習慣了,回到了地方上,并不是所有人都可以有足夠的耐心處理雞毛蒜皮的事項,有時候直來直去不是殺這個就是砍那個,刑罰上就容易出現問題。

比如在軍中,偷盜初犯是二十軍棍,也有打四十軍棍的,再犯斬首。

不論物品大小,價值高低。

因為在軍中,需要的戰友之間協調作戰,默契配合,要是身邊出個偷雞摸狗的小偷……

所以軍中大多數的責罰都很重。

這些退伍的軍人,回到地方上的時候,有時候就會忘記了地方和軍隊的區別,一下子就將那些犯事的人搞死了……

要說具體法規?

在關中三輔,比較靠近政治中心的區域,確實各種法律法規都會比較全面一些,而在隴右那種地方,走個一天兩天都未必見到什么村莊,一些百姓一輩子都見不到外人,所謂法律法規就幾乎是個空話。巡檢到的時候,武力執行之下就是法規,巡檢沒來,就什么法規都沒有。

在這樣的情況下,也很容易使得某些巡檢開始走向人情化……

所以斐潛說用兵卒難堪治平民政,確實是如此。

可是,這又何當下的議論有什么關聯?

龐統皺著眉,眼珠轉動,他隱隱約約的明白了斐潛的意思,而且龐統甚至心中還多了一種異常的熟悉感……

這感覺么……

龐統吸了口氣,看著斐潛,主公,這……該不會又是個坑吧?

龐統忽然想明白了一些事情,畢竟在關中能悄然之間掀起些波瀾的,現如今似乎也不多了……

斐潛笑了笑,怎么能說坑呢?這是新天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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