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長河的話起到了立竿見影的效果,管理層的爭斗和奪權,多數員工只是冷眼旁觀,當然有時候更免不了幸災樂禍,興許還會成為他們飯后閑言碎語的談資,但倘若是涉及到自己生計的鐵飯碗,那就是要豁出‘性’命都要守住的切身利益了。
喬長河正是基于這一點,才敢如此大放厥詞。
喬長河也看出來了,他個體的實力根本無法與能夠輕易請動周隊及一系列政fu工作人員的郝俊相比,怕是早就通了這些人的關系。
但他明白總會有人能夠制得住這個囂張跋扈的年輕人的,涉及到全體員工的飯碗的大事情,只要一煽動,這群過慣了安逸生活的人就會做出一些意想不到的事情,到時候只要傳到市里的領導的耳中,郝俊此刻采取的強硬的措施,就要好好掂量掂量了。
鬧出,是當政者最不愿意看到的事情。
喬長河做這樣的煽動并不是第一回,自從敗給如今那個手握實權的原廠長之后,他的心思就變了,變得為達目的不擇手段。
市里和劉長水采取的安撫的措施,讓他嘗到了甜頭,更少了幾分忌諱。
他相信,不遠處那個‘乳’臭未干的小子一定會為他的行為付出相當慘痛的代價。
只是,當他的目光接觸到郝俊的時候,看到的卻是一抹深深地冷笑和不屑,就仿佛在看一個極盡浮夸地表演的小丑。
喬長河心里隱隱有種不安,可是眼前發生的一切正如他所料漸漸朝著越發‘混’‘亂’的方向發展,他相信到時候也只有他這個廠長才有實力和資歷將這種‘混’‘亂’壓制下來。
標準件廠的食堂原本很大,但人群開始迅速地向前擠壓,不乏惡狠狠地盯著魏大勇的人,恨不得立刻沖上去揪住這個魁梧男人的領子質問,甚至拳腳相向。
這個時候,魏大勇身為退役特種偵察兵過硬的心理素質就體現出來了,面對洶涌而至,馬上就要似乎將他碾壓過去的人群,他的聲音幾乎沒有任何一點變化。
而那幾個西裝革履的青皮卻早已怪叫一聲,躲得不知所蹤了,財務部的李部長更是‘露’出了驚恐絕望的眼神。
魏大勇的聲音并不響亮,卻漸漸地壓住了人群的喧囂,他鎮定無比地雄偉姿態讓沖在最前面的人下意識地一頓。
喬長河的手段絕不僅僅是一句謊言而已,人群中他的親信開始肆無忌憚地煽動著身邊的人,更是沖著魏大勇罵道:“他不是我們廠里的人,揍他!”
“滾下去!”
“誰他媽搶老子的飯碗,老子就跟他拼命!”
郝俊視線所及,卻無法看清楚出聲的人的身份,可埋伏在人群里的真正的是孫老三的人以及那幫虎視眈眈的警察卻早已盯上了這幫人。
“李生財,原標準件廠財務部部長,廠長助理,1959年生人,91年入廠,先后擔任過技術科員工,生產小組組長,車間主任助理,車間主任,在職期間,玩忽職守,收受賄賂……92年3月,伙同時任原技術科科長蔣東天出賣公司機密技術于‘私’人企業主老板,獲利五千六百元整;93年12月,收受原料供應商,sx省秦宇煤礦有限公司賄賂先后達五次,錢款若干、財物若干,價值……”
魏大勇的每一個字就像是一把尖刀將本就無力的李生財戳地血流不止,也仿佛是一種無形的魔法,將洶涌而至的人群的速度輕輕地推擋了下來。
這個世界永遠沒有能夠掩藏的真相,只是缺少去認真挖掘和尋找的人。
李生財的罪狀一條一條清晰地被魏大勇念了出來,即使沒有鮮明的證據支持,但人們看著面如土‘色’的李生財以及以往在廠里的傳聞,卻是漸漸信了。
標準件廠赫然與李生財同流合污的人,或者是那一條條被念出來的信息似乎于己有牽扯的人,膽戰心驚之余,幾乎下意識地去看魏大勇手中‘揉’皺的紙條,它仿佛是閻王手中的生死簿,輕易地勾兌著他們的生和死。
郝俊的確沒有太多充實的證據,畢竟時間可以掩埋掉許許多多的痕跡,可他一開始就從未決定要跟李生財這些人講什么證據。
他只不過是被郝俊推出來的一只‘雞’,借以展示他的磨刀霍霍。
李生財倒霉,算是標準件廠里面的一個典型,或者說是那一團‘亂’麻之中被郝俊看到的那根線頭。
郝俊并不確認魏大勇所念的那些罪狀里面是不是存在子虛烏有的事情,但這顯然并不重要了,李生財的頹然和魏大勇的鎮定,已經證明了許多事情,也讓永遠都是不明爭相的員工們堅定了那些消息的真實‘性’。
李生財是寄居在標準件廠的毒瘤,除之當然。
喬長河給人群之中的心腹再一次傳遞了一個眼神,正當這些人心領神會地想要再一次呼喝的時候,他們卻立刻被‘蒙’住了嘴巴,迅速地被拖曳出了人群。
人群立刻又是一陣‘騷’動,可當他們看到拉出去的人都是喬長河的親信,只是被封住了說話的權力并沒有離開他們的視線范圍的時候,才又重新鎮定下來。
“鄭明,原標準件廠壓模車間主任,1965年生人……”
被魏大勇點名的鄭明沒來得及聽清楚接下來的話,就已經下意識地‘腿’一軟,癱倒在地。
員工們也下意識地找尋著他的身影,當看到昔日不可一世的車間主任,廠長的絕對親信癱倒在地的時候,心中都不由自主地涌現出一絲快意。
當一條條涉及到己身的克扣敲詐等等罪名被念出來的時候,員工們憤怒的眼神幾乎可以將鄭明燒成飛灰,這可都是他們原本該得的利益卻被這幫人吞入了囊中,當真可惡。
郝俊嘴角微微彎起,他知道,從這一刻起,員工們的情緒已經被稿紙上的內容所左右了。
正當魏大勇想要繼續往下念的時候,卻發現接下來的并不是那些人的罪狀了,可臺下不還有這么多的人等待著“言語的審判”嗎?
而員工們似乎也期待著下一個誰會在大庭廣眾之下被‘抽’絲剝繭地講述其犯罪的經歷。
喬長河已經隱隱感受到深深地威脅,當他無法鼓動員工們的情緒的時候,他下意識地向郝俊看去。
他發現從一開始自己根本就是小瞧了這個年輕人。
可是,這又怎么樣呢,想要改變標準件廠的局面,縱使將他們這些管理層全部換掉,不可避免地依舊要觸動員工們的利益,否則,如此龐大的鐵飯碗的員工群體就永遠都是標準件廠的掣肘!
可一旦動了這些員工,就不是那么容易壓下來的事情了。
喬長河依舊有恃無恐,無論郝俊怎么鬧騰,這最后的爛攤子,依舊只有他能夠收拾,而且他也可以從中獲得更多的利益和許諾。
郝俊如果真按他所說的做,的確會有一些無法預料的局面出現,即使他可以肯定馬如龍和嚴開順會站在他這一面。
但馬如龍和嚴開順卻絕對不愿意看到在這個節骨眼上出現惡‘性’的,這將會對他們接下來的謀劃產生極為深遠的影響,現如今的蓮‘花’市,馬如龍和嚴開順的態度應該是一致的,那就是穩定。
若是有充裕的時間,郝俊完全可以等到馬如龍高升,蓮‘花’市塵埃落定之后再行整治這些龍騰企業,可現在時不我待,他急需這些蓮‘花’市的龍騰企業的控制力為他的董事正名。
這么短的時間內,他縱使動員所有他所能動員的力量,也不可能來得及將每一個蓮‘花’市龍騰企業之中的管理層的資料查的一清二楚,所以他有選擇‘性’的查出了每一個企業之中的代表人物。
就比如標準件廠的李生財和鄭明,他集中力量將他們二人查了個底朝天,稿紙上的罪狀即使存在道聽途說的小道消息,但同樣也存在證據確鑿的事情,否則他也不會輕易地將周隊這些人拉來參與工廠內部的問題。
至于余下的蛀蟲,就好像郝俊絕不相信這個世界上有絕對澄清的水一樣,哪一個人的身上也不可能毫無瑕疵,關鍵的是在于在不在可以容忍的范圍之內,以及一些人是否符合他這個未來老板的心意。
至于員工的問題,郝俊根本就無暇去多想,也不敢太過大動,他現在要的只是將這些龍騰企業牢牢地掌握在自己的手中,將管理層清洗,并且在員工之中提拔一些有能力的人,既可以為未來的整改打好基礎,同樣也可以培植自己的親信。
從一開始就不打算動員工的利益的郝俊,自然不會觸動馬如龍和嚴開順真正在意的問題,對于這個小朋友的動作,他們怎么會刻意地加以阻撓呢!
這是分兩步走的雷霆手段,無論喬長河有怎么樣的應對手段,都可以徹底讓他失去在標準件廠的話語權!
郝俊望向坐在人群和魏大勇之間空地上的喬長河,輕蔑地冷冷一笑,他不是他的對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