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的時間,就是一眨眼。
并沒有一個人試圖去探望月娘。
月娘也沒有要出來的欲望。一個人在房間里,發呆。眼前一幕一幕晃過的,都是自己和二小姐像一對親姐妹一般,在清江縣里高高興興玩耍的樣子。
回了京之后,一切都開始不同。
嬤嬤們,姐姐們,山茶,小丫頭……
三天的時間到了,可月娘并不想出來。
山茶——這個時候已經叫六奴了,走到門口,站了一會兒,方出聲道:“小姐說,讓你去見她。”
月娘一動不動。
六奴垂下了眼簾:“小姐說,現在不去,以后就都別去了。”
沈濯坐在外間的桌邊,秋嬤嬤站在另一邊,玲瓏和茉莉站在她的身后。
進了屋,六奴站在了秋嬤嬤的下手。
月娘看了一會兒,有些茫然。
因為沈濯的面前,還有烏壓壓一片人。
自己應該站在哪里?
沈濯看見她了。
月娘瘦了一大圈兒,臉上再也沒有那種混不吝的、燦爛到有些發傻的笑容,眼圈兒是黑的。
干干凈凈的,沒了掬香閣的翠黛筆畫出來的遠山眉,唇上沒了梅花口脂點出來的紅潤,腮上也沒了香浸胭脂暈染出來的鮮艷。
沈濯彎了彎嘴角,招手叫她:“月娘,你站到這里來。”
月娘有些機械地走了過去,順著沈濯的手指,站在了六奴的下首。
沈濯這才轉向眾人,笑得沒心沒肺:“照著老神醫的說法,我后天就全好了,就能出院子了。明天祖母她們想必都會來,老神醫也會請了來,最后給我看看脈。你們再好生辛苦這兩天。等我好了呀,你們通通都有賞!”
眾人跟著一片恭喜和歡呼。
沈濯轉向竇媽媽,笑著歪頭:“竇媽媽剛說明兒個要告假,怕是使不得。不過,今兒沒什么大事兒,你今兒去罷。明天只怕祖母她們來得早,你可要在她們起身之前回來呀!”
竇媽媽躊躇片刻,點頭:“那奴婢這就回去了。家里有些個急事兒。”說完,匆匆就走了。
眾人交頭接耳,意味深長地交換著小道消息。
竇媽媽是個老寡婦,一個寶貝兒子自幼學武,聽得說又鬧著要跟鏢局護著胡商去西域呢。竇媽媽這是回家揍人去了。
沈濯又對茉莉笑道:“你別躲,我聽見了,霍掌柜瞧上你大兄弟了,答應收他為徒。你爹爹高興,想接你回家熱鬧熱鬧,是不是?”
霍掌柜是羅氏的陪嫁,那間銀器鋪子的掌柜,最會掙錢的。
跟了霍掌柜當徒弟,別說銀器的制作手藝,只怕怎么管店、怎么賣貨、怎么跟富貴人家打交道,都能學個不大離。
這是要栽培下一個銀器鋪子掌柜的節奏啊!
所有人都又妒又羨地看著茉莉。
茉莉紅了臉,點點頭,不知道該說什么才好。
她沒想那么遠,她只想到了家里的小弟小妹終于能吃飽了。
她娘本是韋老夫人的梳頭娘子,可惜七年前被馬車撞斷了腿,拖了沒半年就去了。丟下她爹一個木訥老實到了家的花草匠人,和大大小小四個嗷嗷待哺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