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夫人和羅氏抿唇笑著對視一眼,不約而同地去夸歐陽試梅:“我們梅姐兒才是難得一見的好孩子。”
索性把歐陽試梅拉到自己身邊,羅夫人對游氏道:“游夫人,我仗著品級欺負你一回。我們梅姐兒簡直不能再好了。你回家去可不許責罵她。明兒我若聽說了她因為今日之事受了你們夫妻一丁點兒訓斥,我就把她接到我家去住上一年半載的,我看你這個當娘的想不想孩子!”
游氏哭笑不得,沒好氣地瞪了歐陽試梅一眼:“得了意了?今日有兩位羅夫人護著你,我就不說了。以后做事說話,還要三思而行,尤其小心,禍從口出!”
羅夫人一邊點頭一邊轉手去戳朱冽的額角:“聽見了?”
朱冽躲到歐陽試梅身后,咕噥:“梅姐姐,我娘欺負我。”
羅氏笑得雙眼都瞇起來,心中微微一動,笑道:“我們回吳興的路上,陳國公那邊的兩位小姐也極喜歡梅姐兒的。我記得,再有半個來月便是國公府晏老夫人的壽誕,不如游家姐姐帶著梅姐兒也一起去吧?”
游氏眉梢一挑,看了羅氏一眼,含笑道:“我們家大郎下場在即,我們暫且不四處走動了。有機會再說罷。”
羅氏和羅夫人都是又驚又喜,忙問:“這是怎么回事?如何剛才沒聽你說起?”
游氏只得又說了一遍,羅氏和羅夫人情不自禁地小聲議論起來。
沈濯看著她們仨熱情似火的樣子,知道這是在暗地里算計歐陽圖的親事,不由好笑。
朱冽已經拉了歐陽試梅走遠了說話,又招手叫她。
姐妹三個知道過關,心里高興,手拉著手也低低討論下次見面的機會。
但她們一行人去紫云樓見了一趟邵皇后的事情已經漸漸傳開,眾人有意無意地,都走了過來探聽虛實。
第一個過來的便是刑部侍郎秦家的當家夫人莊氏,穿了一身真紫色滾白底梅花邊的襦裙,淡粉菱紗披帛,高髻上還簪了一圈兒七寶金鏈,十分富貴。
因對著羅夫人笑著招呼:“清江侯夫人,可有陣子沒見您了!”
羅夫人只得應酬她:“莊夫人,今兒氣色好。”
莊氏便做不在意地溜了沈濯小姐兒三個一眼,笑道:“我才轉了一圈兒,聽見說你外甥女兒受傷了?不像啊!”
羅夫人擺手笑道:“沒事兒的。誤傳。喲,你這條鏈子拿來簪發可真漂亮,別致極了。這是怎么想出來的?敢是福寶樓新出的花樣兒不成?”
福寶樓是京城一等一的首飾店鋪,每件東西都獨一無二,價碼一向高得令人咋舌。
莊氏被她恭維得眉開眼笑,一張圓臉越發圓了:“我哪兒去得起福寶樓?這個是家中小女自己穿的……”
羅氏和游氏立即跟著羅夫人的節奏,開始恭維她家女兒:“姐兒可太心靈手巧了,沒跟著您嗎?同誰家的姐兒在一處呢?”
沈濯和朱冽都不耐煩這些應酬,越發拉著歐陽試梅躲得遠了些。
田瓊枝忽然冒了出來,身邊還跟著另一個小姑娘,眉眼跟她有些相似,卻比她顯得富麗嬌艷:“朱小姐,沈二小姐。”
沈濯只得去看朱冽。
朱冽一皺眉:“田二小姐,田三小姐。”
哦,這是曹國公的三女兒,好似叫田瓊珍的?
田瓊珍趾高氣昂:“朱小姐,聽說你表妹剛才自己掉進河里不算,還把人家邵小姐的婢女也踹下去了?”轉向沈濯,“你怎么那么粗魯?”
沈濯看著眼前這個小小的漂亮笨蛋,委實不知道該怎么回答才算是貴族小姐之間交往的標準答案。
朱冽哼了一聲:“管你什么事?”
咦?這個回答,甚合我心啊!
沈濯笑嘻嘻地看了朱冽一眼,就差豎個大拇指了。
田瓊枝卻含了一絲委屈,問道:“皇后娘娘怎么說?”
沈濯挑眉看了她一眼,不由問道:“怎么?邵小姐給你氣受了?”
田瓊枝別開了臉,顯然是被說中了。
沈濯雖然覺得她是自己把自己給笨死了,卻也有一分同情。想了想,還是告訴她:“皇后娘娘稍后會有旨意。田小姐日后躲著些邵小姐吧。”
田瓊珍忽然來回地看了朱冽和沈濯一會兒,臉上的表情變作了妒忌:“你們倆可真是表姐妹,也不知道給皇后娘娘灌了什么湯,連欺負邵舜華都不責罰你們……”
朱冽得意洋洋:“我們姐兒幾個都漂亮唄!”
田瓊珍嘴一撇,伸手把田瓊枝拉到自己一邊,哼了一聲,聲音壓低,只夠周遭的幾個姑娘能聽見的:“漂亮?就你?過個年又胖了幾個二兩啊?夠不夠一桌席的?”
朱冽就怕聽人說她胖,頓時就紅了臉,氣得嘴唇抖著,就是不知道該怎么罵回去才解氣。
歐陽試梅一把拉住她,上前半步,脖子一梗,一看就是要跟對方講道理。
沈濯才不跟這種蠢貨講理,一伸手又抓住歐陽試梅,也哼了一聲,低聲道:“我們胖我們的,吃你們家大米了?清江侯府侯爺會掙錢,夫人會做飯,伙食好。要不然連宮里的三品女官都愛來呢!
“你們家有本事,也吃啊!也胖啊!有那個田產鋪子收益么?一只烤羊,你們十幾個庶姐妹,分到嘴里有二兩么?切!”
說完,一手一個拉了目瞪口呆的歐陽試梅和朱冽,揚著下巴頦兒就走了。
被扔在當地的田氏姐妹氣得都愣了——
曹國公除了前年出嫁的嫡長女,剩下的,一屋子庶女,沒兒子。
這是曹國公府最大的痛。
何況,什么府邸也是有規制的。
十來個庶姐妹、姨娘、通房,分一個后院,那是什么滋味……
前頭因為想請宮里的女官做教師的事情,已經被皇帝戳過一刀狠的了……
偏偏今天,又碰上了兩個有三品女官做教師的人家……
田氏姐妹只覺得心塞得——好想死!
假裝沒聽見的羅夫人和羅氏、游氏,各自端著一臉假笑,彬彬有禮地跟莊氏道別,帶著三姐妹,迅速撤離戰場。
而正對著她們剛才所站之處的紫云樓二樓,雕花明紗窗后,秦煐皺著眉頭,遠遠看著。
詹坎從他身后閃了出來,低聲道:“殿下,咱們也走吧?”
秦煐點了點頭:“回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