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明帝想了想這個話,哈地一聲笑,道:“看來,其實阿孟和臨波,都很喜歡這個沈二啊!”
綠春撇了撇嘴,沒說話。
建明帝笑罵他:“人家阿孟以后是要跟著臨波或者老三養老的,她當然一心一意地幫著老三未來的媳婦了。這不是挺好的嗎?你這老東西,瞎琢磨個屁?”
綠春翻了個白眼,還是不說話。
“我也覺得,這個沈二的確是挺適合老三的。老三這個人,看著冷清,其實心慈手軟,旁人對他好一分,他就能還三分。所以,他自己是管不好后院的。
“倒是沈二,她家那些糟心事兒,呵呵,也算是歷練了她一番。她又能做到如此心狠……不是心狠手辣!是當機立斷、果決堅毅!朕覺得,這個孩子,配給老三,太合適了!”
建明帝越想越覺得自己的決定太英明了,得意地笑著,重重點頭。
得,看來沈侍郎和二小姐這回,機關算盡,仍舊枉然啊!
綠春抱著塵尾,一臉不愛聽這個的架勢,岔開話題,嘮叨:“昨兒晚上陛下和魚昭容歇下之后,甲申恰好路過,瞧見老奴在院子外頭乘涼,就聊了幾句閑話。
“說太子定了婚期之后,大公主出嫁的日子也該定了。可是竺相怎么總是不提呢?”
建明帝若有所思:“皇后慮的也有道理。安福這一次次的,每回都鬧得天下皆知……”
正說著,忽然外頭小內侍上氣不接下氣地跑了進來,急道:“啟稟陛下,皇后娘娘帶著大公主去壽春宮看望太后,遇見了二公主。大公主不知怎么生了氣,一杯熱茶潑了二公主一臉……”
建明帝臉色大變,拍案而起,怒不可遏:“她瘋了!臨波怎么樣?”
小內侍嚇得一縮頭:“二公主的臉燙傷了……太醫說恐怕會留疤……”
“安福!安福!她干得漂亮啊!朕廢了一個大鴻臚、豁出去一個兒子,才保住的女兒,她反手就給朕毀了!綠春,給朕把這件事傳出去!”建明帝的臉色猙獰起來!
完了!
陛下這回是氣狠了,竟然要親自壞了大公主的名聲!
“陛下息怒!陛下息怒啊!”綠春苦勸不迭,眼看著建明帝疾步走了出去!
他落在后頭,冷冷地環視一圈兒殿內的人,咬牙喝道:“都有點兒眼色!那是帝后的第一個孩子,是竺相未來的兒媳!若是此事外頭有了半點風聲,你們的嘴,就都不用喘氣兒了!”
壽春宮里,太后氣得臉色鐵青,卻不沖著安福去,而是冷冷地告訴皇后:“哀家身子不爽,這半年需得好生養息,皇后帶著孩子們,不用再過來了。”
半年!?
那豈不是,太子的冊封大典和迎娶太子妃,太后都要缺席?
這怎么可以!?
太子會被人嘀咕不孝的!
魂飛魄散的邵皇后再也顧不得自己的尊嚴,噗通跪倒,哭著哀求:“求母后保重身體!大郎一向孝順,他也最掛心您……”
關大兄什么事?
安福還在恨恨地看著那邊被林嬤嬤和耿姑姑護在身后、令太醫涂藥治臉的臨波,艷麗的臉龐扭曲得幾乎要失去了往日的光彩,卻沒明白過來皇后為什么這樣恐懼,哼了一聲,扭過臉去。
太后大怒,指著壽春宮的大門,高聲喝道:“給我滾!若是看我不順眼,我老太婆封了這座宮殿,死在里頭就是!我絕不出去礙你們的眼!你們再這樣不知廉恥地來我這兒耍威風,我就去給先帝守陵!”
邵皇后哪里還不知道太后真的是氣狠了,苦苦地叩頭哀求:“母后,兒媳萬死,兒媳萬死!求母后息怒啊……”
安福公主終于有了些知覺。
若是太后真去給先帝守陵,那豈不是向天下昭告,皇帝和皇后不孝?
臉色一變,安福直愣愣地上前一步,瞪著一雙桃花眼,質問太后:“皇祖母,臨波不敬長姐,您該懲罰她才是!就算是您護著她,我潑了她一碗茶,您也該來懲罰我。您做什么要欺負我母后?而且連我父皇都不放過?!”
這等蠢話,聽在壽春宮所有人的耳朵里,大家都臉色怪異地看了安福一眼,接著就都看向了邵皇后。
皇后娘娘,真的是不虧太后想打死你——這好好的大公主,怎么被你教成了這個德行?
就在所有人都不知道該說什么好的時候,建明帝陰沉憤怒的聲音炸響:“因為你母親教子無方!因為朕教子無方!竟然容你這不孝不悌、寡廉鮮恥的孽障,大鬧太后寢宮,傷害手足姐妹!你還有什么臉面活著?!”
你還有什么臉面活著……
自幼從未聽過這般重話的安福公主嚇呆了,忙回頭,傻傻地看著建明帝:“父皇……就為了臨波這個賤人,你想殺了我……”
都到了這個時候,她竟然還敢叫臨波賤人?!
建明帝暴跳如雷,大踏步直沖著她就過去了!
邵皇后急了,趕緊從地上爬起來,抬手一個耳光揮在了安福臉上:“孽障!你給我閉嘴!跪下!”
邊說,邊一把將安福摁倒在地,搡著她跪好,又祈求地看著建明帝,自己也重新跪倒,泣道:“臣妾管教不嚴,致使安福目無尊長,不悌弟妹,愿領責罰。”
建明帝根本不管她說什么,上來狠狠一腳踹在了安福的肩上,直踹得安福滾出去了三四步才重又停住身形!
“來人,傳旨:賜安福公主冬月初八,下嫁竺容與。公主府修繕等事,限太子冊封大典前完工。”
建明帝看向安福的目光,嫌惡冷淡。
“嫁期前,公主宜清凈,移居拾翠殿。原侍奉人等伺候不周,均發去掖庭為奴。為示皇室威嚴,賜教導嬤嬤四人、貼身宮女四人,其他宮人若干,均從宮正司選拔!”
拾翠殿,是大明宮西北角最偏僻的一座宮殿……
宮正司,是宮中掌管刑罰的局司……
她所有用慣了的人,都被發去掖庭了……
安福呆滯了。
她不懂……
她難道不是父皇母后的嫡親長女么?
她難道不是全天下最嬌貴的女子么?
邵皇后放聲大哭。
太后疲憊地揮手:“我還沒死呢,回你的清寧殿去哭。”
建明帝連個眼神都不給邵皇后,只管轉向太醫:“臨波的臉上如果留了疤,太醫署尚藥局的人,就都去從軍。”
崔太醫面無表情地看向他。
關老子屁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