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溪哭得痛不欲生。
馮毅看著她倒在地上哀哀欲絕,自己卻也勸不了,命人叫了馮氏來:“去請大姨娘。”
馮氏的氣色比在京時已經好了許多,衣著鮮艷,環佩泠然。只見她疾步趕來,先跟馮毅見禮:“伯爺。”轉身看著沈溪扶額:“這又是怎么了?”
馮毅對她倒是十分溫柔,笑一笑,道:“想風光回京,鬧脾氣呢。總得等到我這一仗弄到軍功,才好跟陛下提要改姓歸宗的事。那個時候,你們娘兒兩個才好出頭啊。”
馮氏明白了過來,嘆了口氣,上前去摟了沈溪,勸道:“惜惜,別哭了。
“你眼睛還沒治好,出門也是被她們撮弄。京里那些小姐姑娘們,哪一個是省油的燈?
“伯爺暫時不讓你跟京里聯系,是為了你好。你若不聽話,壞了他的大事,他若保不住了,難道族里會放過咱們倆不成?
“你是個懂事的孩子,要分得清本末輕重才好。”
這個話已經說過成千上萬遍,馮氏已經將所有的話都提煉成了簡短的句子,每當沈溪胡鬧,就說上一回。
然后揮手命人:“抬個軟兜來,送小姐回去休息。”
沈溪被送回了房。
廳堂里只剩了馮毅和馮氏兩個人。
馮毅沉默地上前抱住了她。
馮氏順從地任由他為所欲為。
西北民風彪悍。
所以馮氏艷紅的裙襖被撕成一條一塊地丟在地上時,她也只是泰然自若地扯了馮毅的外袍來裹住自己,沙啞著嗓子問坐在椅上的馮毅:“這回又是為了什么?她又惹什么禍了?”
馮毅摸了一碗冷茶灌下去,懨懨地說了一句:“她邀了宋相大歸的女兒來甘州。”
揚聲叫人,就那樣赤luo著健壯的身子,在廳堂里換好了衣衫。
下人們早已見怪不怪,迅速將一片狼藉恢復整潔,低下頭魚貫退出去,卻又抬了一頂軟轎停在廳堂門口。
馮氏早就被馮毅的話嚇傻了,半天才抖著唇問道:“她這是打算授人以柄嗎?她怎么連你我的生死都不放在心上?到底是誰給她出的這個主意!”說著,眼淚便似斷了線的珠子一般往下掉。
馮毅裝束停當,走到她身邊,摸了摸她散亂的秀發,柔聲道:“你別擔心。總有辦法的。她,大約只是想要幫我換個正妻而已。”
換個正妻?!
馮氏越發懵了,抬頭看著馮毅:“我不懂。”
“你不用懂。萬事有我呢。你回去歇著吧。烏婭嗓門大脾氣急,我已經七天沒去她那了,今晚我睡她那邊,省得她又去聒噪你。惜惜怕是晚上又要使性子砸藥碗不吃飯,你哄她吧。”
馮毅克制地只是又揉了她兩把,轉身大步走了出去。
這才有兩個丫頭上前去攙了馮氏,低聲道:“大姨娘慢些。房里已經備好了熱水。”
軟轎抬起了嬌貴的郢川伯府的大姨娘大余氏,回她那美輪美奐的院子去休憩。
河州案果然迅速發酵。
消息傳進京城,建明帝勃然大怒,幾乎要掀翻了宣政殿。
“你親自去一趟大慈恩寺見一見湛空,問一問,靈巖寺那個寂了,他認不認得,是什么關系!”建明帝幾乎是咬著后槽牙,第一時間便斷定,此事與大慈恩寺里的幾個人逃不了關系。
綠春躬身稱是,欲言又止。
建明帝看了他一眼,沒理他,擺手讓他快去。
有小內侍通報:“梅妃娘娘說兩位小皇子思念陛下……”
建明帝冷冷地盯著他,盯得小內侍膝蓋發軟,噗通一聲跪在了地上,手腳并用退著爬了出去。
還以為梅妃是個聰明人,誰知道沒有臨波提點了,也就變得這樣蠢!
湛心的事情,這座大明宮,除了清寧殿和壽春宮,只怕還沒誰知道——
建明帝抬腿直奔清寧殿。
自從邵皇后被禁足以來,建明帝還一次都沒有踏足過,這次圣駕降臨,清寧殿上下驚喜交加。
“快,給陛下上茶!”
“參湯呢?”
“快去給東宮送信!”
建明帝進了內殿,殿門關上,外頭的宮女內侍們就亂成了一團。
甲申站在外頭,看著他們亂,皺著眉不吭聲。
“皇后最近在做什么?”建明帝的臉上沒有一絲笑容。
邵皇后滿面無辜:“臣妾少有這樣安閑的日子,便抄抄經、繡繡花,好生睡了幾覺。算得上是,沒做什么吧?”
“那太子最近在做什么?”建明帝眼中寒光閃過。
“臣妾既是臥病,太子也就是盡盡孝,來看過我幾回。這幾回,也不過是隔簾問安。臣妾懂得忌諱,不會問他朝上事宜,太子也知禮,自然不會用那些事來聒噪我。何況,如今太子不是仍舊由陛下帶在身邊教導么?他在做什么,陛下才應該是那個最清楚的人啊!”
邵皇后不高興了。
“河州的事情你知道了么?”建明帝冷冷地看向那個喋喋不休抱怨的女人。
邵皇后臉上表情一僵。
河州事發的消息傳到京城,她第一時間就拿到了具體情形。
她的確是派了人去追殺秦煐。
但據邵舜英所說,他們的人早就撤回來了。如今在隴右道上攪風攪雨的人,跟他們沒有半分關系!
“臣妾剛剛聽說。那僧人怎會如此膽大包天?若果然是私設囚所,那以前還不定有多少冤案!何況那云聲不是說是在替翼王送信的路上失蹤的么?那信呢?信在何處?可是僧人們截了?”
邵皇后的心情十分糾結。
她既擔心邵舜英私下里尋了當地的人手幫忙,落下了把柄在對方手里;又覺得此事與她并沒有半分干系,這等塌天的案子,她可不樂意莫名其妙地替人家背黑鍋!
這樣的表情落到建明帝眼中,反倒令他松了口氣。
還好。
這個邵氏雖然蠢,好在還沒有到了自毀長城的程度。
遂站了起來:“朕怕你嚇著,所以過來看看。既然你無妨,朕去瞧瞧母后。你好生休養吧。太子和衛王是你親子,該來看你就來看你。這沒什么可忌諱的。你只是前陣子身子不適,以至于言行失態,若是養好了,自然是最好的。”
建明帝模棱兩可地露了一絲好消息出來,徑直去了。想看的書找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