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你們都疑惑。尤其是疑惑我為什么要把我父皇的帳也算在當今的身上。別急,今兒夜長,我一點一點的,都告訴你們。你們就能明白過來,我為什么要費這么大的力氣清理門戶了。”
說到清理門戶之時,召南還輕松地伸出手,指了指同樣臉色慘白地癱坐在御座上的建明帝。
“進來吧。”
召南回頭看著殿門,慈祥地招呼了一聲。
一個中年男子高冠博帶、雍容華貴地走了進來,站到召南身邊,拱起手:“母親。”
又沖著老喻王等人一一輕喚:“小舅父。甘棠,蒹葭。”
最后抬起頭來,看向建明帝,直直站著,目光中閃過怨毒,卻又垂下眼簾,微微低頭:“二表弟。”
“周,周行!”
老喻王驀地瞪大了昏花的老眼,手指顫顫巍巍地伸了出來:“你是,你是,周行!大姐,這是,這真的是,行郎?”
召南輕輕地長長地呼出了一口氣,緩緩頷首:“是。”
原來如此!
沈濯的眼睛亮了起來。
那些散落在各處的線索,終于被最后出現的這個人,都串了起來!
她的兩只手抬了起來,啪地一聲,拍在了一起:“這就對了!我說那么多不合理的地方無法解釋,原來你還活著!這就都說得通了!”
召南微微蹙起了眉頭,滿面不悅地看向沈濯:“大人們說話,小孩子不要插嘴。”
“呵呵!大長公主如今是大秦宗室里輩分最高的一個人了,所以就總是喜歡倚老賣老,說旁人是小孩子,旁人不經世事,旁人什么都不懂,旁人吃的飯還沒你吃的鹽多。其實,吃鹽太多,會得病。浮腫,頭暈頭疼,腸胃不適,還很容易骨折。”
沈濯終于開了口,卻不肯站起來,而是閑閑地倚在一個從秦煐座位上悄悄順過來的憑倚上,滿面笑意地看著召南大長公主。
召南的目光轉冷。
她年紀大了,沈濯說的這些癥狀,偏巧,她都有。
“我知道您憋了一肚子的話。不過我這個人,大家都知道,生來就是招人討厭來的。所以,我不打算讓您痛痛快快地說。”
沈濯彎了嘴角,轉臉看向建明帝,坐直了,叉手欠身:“兒臣欲放肆,還請父皇不要動怒。”
小東西的!
終于肯出手了!
建明帝哼了一聲,揮揮手:“大家都坐吧。”
然而目光掃過站在下頭的周行時,他的臉上仍舊有一絲不自在。
綠春往左右看了看,早就噤若寒蟬的宮人們重新活過來一般,都又有了表情生氣。有幾個機靈的,忙搬了一個坐榻,放在了召南大長公主的座位旁邊。
周謇惡狠狠地盯著沈濯。
召南也冷冰冰地站著不動。
反而是周行,緩緩地走到了那個坐榻旁邊,回頭招呼他二人:“母親,謇郎,過來坐。”
召南深吸一口氣,拐杖提起,咚、咚、咚,慢慢地入席,坐下。周謇隨在她的身邊。
秦煐早就歸了座。如今站在中間的,就唯有二皇子一個人了。
沈濯憐憫地看著他:“二皇子被人利用了一輩子。一邊想當壞人,一邊想當好人,終究還是貪圖權勢四個字誤了你。你母親姐姐和孩子都沒事,請坐吧,咱們今天,的確是要把所有的事情都撕擄明白的。”
臉上青一陣白一陣的二皇子低下頭,雙拳緊握,牙關緊咬,卻還是一步一拖地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當今的陛下,為了跟天賜爭皇位,給天賜和我兒下藥,害得天賜被圈禁二十余年的事情,今天要說明白么?”召南不想讓沈濯搶得先機,不等二皇子坐穩,張口便將最重要的消息放了出來。
甘棠目瞪口呆,雙手狠狠地互握在了一起。
“嗯。然而湛心大師卻親口告訴我說,那藥,是他自己準備了,打算下給他的表兄侍讀,和一位姓鐵的侍衛的。”沈濯笑瞇瞇地轉移了話題。
周行和周謇臉色一變。
召南微微皺起了眉頭,終于開始正視沈濯:“你和你父親去大理寺審天賜,他竟然真的對你說了那些事?!”
“不。”沈濯笑著往前探了探身子,手指扣在條案上,“他只跟我說了這一件事。否則,我又豈會苦苦地等大長公主您到今天?!”
召南緊緊地盯著她,嘴唇輕輕地抿了一抿。
沈濯毫不示弱,也直直地與她對視,輕輕地翹起嘴角,笑了笑:“那個姓鐵的侍衛,是甲申的親侄兒。你早在那個時候就已經布下了局。所以,那個侍衛到死都一個字沒說。你連一個內侍的骨肉親情都利用到了這等地步,你有什么資格指責太子的道德?”
“等等,等等!”老喻王捧住了頭,眉心擰成了一個疙瘩:“你說當年那個被杖斃的侍衛是甲申的侄兒,而且是我大姐早就準備好要犧牲的人——我大姐怎么知道他會犧牲?他進宮不過是保護當時要去做侍讀的周行罷了!”
“對呀,她怎么知道,那個姓鐵的,一定會死?”沈濯笑瞇瞇地看向周行,“周家表舅,您那時候,為什么要給天賜太子尋說書的解悶兒?而且,還說的都是些秦樓楚館的事兒?尤其是小倌兒的事,為什么描述得那么清楚?又是為了什么,故意在天賜太子跟前,與鐵侍衛親密非常?”
周行垂下了眼簾。
“天賜太子本來專心國事,當今陛下也安分守常。可是忽然有一天,一件事情被挖了出來。那就是,曾經有一位乳娘,無意中,說了一句話。這句話就是:當今陛下,才是頭一個出娘胎的人,他才是長子。”
沈濯的手指在桌子上又輕輕扣了扣,“那個乳娘死了。先太皇太后很快就解決了這件事。但是我想問問,這個乳娘,是誰的人。
她轉向召南,“大長公主,那是不是你的人?”
召南的坐姿越發端正,但是角度微調,她的正臉轉向了沈濯。
“你先說。你把你知道的都說出來。”
沈濯搖搖頭,笑了:“我其實什么都不知道。我都是猜的。
“幼年的天賜太聰明了,所以就有了乳娘的那句話。
“少年的天賜太勤奮了,所以就有了入宮為侍讀的周行。
“而一直以來,當時的二皇子,如今的當今陛下,城府太深了,所以,您還安排了一個面相嬌美的侍衛,和一群說書人。”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微信關注“優讀文學”,聊人生,尋知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