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見見他吧。”周大儒揮了揮手,舒鴻煊聽話的出去,跟著周管家去見了泊木。
見到泊木的第一面,泊木就站起身,上前幾步,“撲通”一聲就跪在了舒鴻煊面前。
泊木的舉動,讓周管家微微挑了挑眉,他轉頭看了一眼舒鴻煊,什么都沒有說,轉身離開。
等屋子里只剩下兩個人的時候,舒鴻煊低頭看著眼前跪在他跟前的人,“你在做什么?”
泊木的聲音嗡嗡的,“是我對不起你和你妹妹,你娘親的死,我有一半的責任。”
“所以就想用這樣的手段逼迫我原諒你?”舒鴻煊神色晦暗不明的看著眼前這人,沉聲道。
“不是,你不要誤會,我不是為了逼迫,這一跪,是我欠你們兄妹的,是我欠你們娘親的。如果你覺得我不可原諒,那么要殺要剮,任你處置。”泊木誠摯的說著,他的神情并沒有一點怨言。
“我娘死了,每到月圓之夜她就要遭受非人的痛苦......”舒鴻煊聲音幽幽的道。
泊木臉上愧疚之色更重,“是我的錯。”
“那種痛苦就是一個身高八尺的壯漢都難以承受,她卻生生忍了一年才離世......”
要不是為母則剛,要不是娘親舍不得他們兄妹,不會每天都喝補湯、吃藥膳來補身子,每一次月圓之夜損耗了她的元氣,在她不知情的情況下,她又努力的養身子,于是此消彼長,足足折磨了娘親一年多,她才病逝。
“你娘是個值得尊重和敬佩的人。”泊木當年就了解過詳情,到周大儒的人找到他,更是清楚侯府這些年的事,對這位嚴夫人很欽佩。
“雖然不是你殺死我娘親的,可終究是因你的毒藥而死的,你欠我娘親一個懺悔。”
舒鴻煊心內五味雜陳,按照他的性子,賣毒藥給舒修和的人,他都不會放過,卻不想竟然會是這樣的人......
讓人想恨,都恨不起來。
就連王石公都在幫泊木說話,就是他老師,方才聽語氣,對泊木也帶著一種惋惜,他一直不明白為何這樣兩個人老成精的人竟然會對泊木這樣,直到見到了泊木。
一見面就跪地懺悔,這一跪沒有勉強,都說男兒膝下有黃金,他欣賞那些嵴梁永遠挺直的人,也欣賞到了需要的時候,能適當彎腰的人。
他的神情愧疚,他的眼神誠摯,看得出來,他是真的在為娘親的死而內疚。
哪怕就是他說的那句“要殺要剮,任憑處置”都是發自內心的,舒鴻煊覺得,要是他要泊木一命換一命,這人都會答應。
他想,大概淳樸憨厚的老實人才會得人喜歡。
“是,我欠你娘一個懺悔,我會在她墳前跪著跟她道歉。”泊木立時就說道。
“我不想原諒你,畢竟我和妹妹自小就沒有了娘親......”
舒鴻煊閉了閉眼,終究是沒有聽從王石公的懇求,而是遵循著內心,說出了這一番話。
“應該的,換了是我,我也做不到原諒。你說,你想要我怎么做,只要我能做到的,我都會答應你。”泊木并沒有失望,反而誠懇的說道。
“哪怕我讓你死?”舒鴻煊語氣不明的說道。
“哪怕讓我死。”泊木肯定的點了點頭。
“我不用你死,我暫時也做不到原諒你,既然你說無論我讓你做什么,只要你能做到你都答應,那這個條件就留待日后。”舒鴻煊轉身,離開了泊木的跟前,不再受著他的跪禮。
“好,只要我在世一日,你的要求都有效。”泊木肯定的點了點頭。
“你起來吧,不用跪著了。”見泊木還不起身,舒鴻煊只好開口出聲道。
泊木這才站了起身,他是個爽朗的漢子,為人并不扭捏,也沒有那種尊卑之分,與人來往一副自然的樣子,徑直就坐在舒鴻煊對面的椅子上。
泊木帶著一些小心的問道:“你妹妹呢?”
舒鴻煊淡淡的瞥了他一眼,“怎么,你找我妹妹有事?”
泊木不好意思的撓了撓自己的后腦勺,“這不是想當面跟她陪個不是嗎?”
在泊木的想法里,是他對不起這兩孩子,現在他已經見過舒鴻煊了,還差舒嫣華沒有道歉呢。
舒鴻煊終于明白王石公說的一根筋走到底是什么意思了,這人還真的是一根筋,跟他懺悔了不夠,原來還要跟妹妹懺悔。
“她在五皇子府里,等以后有機會再說吧。”
舒鴻煊覺得,這人要是見著了妹妹,恐怕也是一見面就跪地懺悔的。
“我有幾件事想問問你,如果不方便回答的話,你可以不說。”舒鴻煊正色的問道。
泊木一擺手,“你問就是,除了我房里的事不能說之外,沒什么不能告訴你的。”
舒鴻煊:“......”
舒鴻煊無語了片刻,問道:“你現在是居住在靈溪地嗎?”
泊木憨笑幾聲,“喜歡的姑娘是上京的,靈溪地距離上京太遠了,我就留在了上京,就每隔幾年的時間才會帶著婆娘孩子回靈溪地里住上一段日子,我還曾經把我阿爸阿媽接過來上京住了好一段時間呢。”
舒鴻煊心中又是一陣無語,換個心有不軌的人,真能把這人給賣了。
“聽說你是靈溪地里大長老的兒子,那你的制藥本事很好?”舒鴻煊嚴肅的問道。
“還可以吧。”泊木憨厚的摸了一把后腦勺,就在舒鴻煊有些失望,以為這“可以”的程度只能是制造那種讓人體弱病逝的毒藥之時,泊木的下一句讓他神色大變。
“讓一個縣城的人中毒而死的藥,還是能制出來的。”泊木補充了最后一句。
“慎言!”舒鴻煊低聲喝道,甚至他還站起身,走到屋子外望了望,見整個院子都沒有其他人才松了一口氣。
“這樣的話都敢說出口,你不要命了嗎?”要是被陛下或者有心人知道泊木的制毒本事這么高,不是死就是被人抓去給人制毒。
泊木仍然憨憨的笑了笑,“我不傻,這種話自然知道不能隨便對人說,懷璧其罪的道理我懂得。只是因為你問我,我才說實話的,我的命都是你的,又何必擔心被你知道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