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氏手心頓時便冒了冷汗,只覺渾身都透著幾分陰涼。袁小溪扶著她,心里莫名的心疼。
她從未見過這樣的母親。
以前袁家窮,娶不到媳婦兒,但好歹袁順安卻是打獵的一把好手。后來齊氏嫁過來,照顧袁家長輩,一次伺候到他們終老。便是袁家老太太死前,拉著她的手,也是一臉的哀嘆。說著袁家欠了她。
后來家中兩個孩子漸漸大了,她娘家那邊給她相看了人,讓她改嫁。卻為著這事與娘家都決裂了不說,便是在村里,她一個寡婦帶著兩個姑娘也是經常被人戳脊梁骨的。家中沒個男人,總是被輕視的。
那般苦的時候,她娘都帶著她們熬過來了。如今卻是這般模樣,袁小溪抿了抿唇,看著地上狼狽卻掩不住華麗的袁大人,面露不悅。
袁順安興許是感覺到了她的眼神,頓時痛哭流涕滿是詫異道“云娘,云娘,我是順子啊。我是順子啊。”袁順安喊的是嘶聲力竭,若不是莫青葉事先知曉他的為人,估計也要被他給騙了。
“爹。”袁雅芝紅唇輕啟,眼神有些莫名,但臉色卻極其不好看。
袁順安聽得她的喚聲,這才反應過來,抹了一把眼淚,臉上的悲戚掩也掩不住。“芝兒,芝兒,還記得爹小時候給你說的么,你還有個母親,便是她啊。她便是你的母親啊!你爹我,終于找到她了。云娘,云娘,我找的你好苦啊。”袁順安老淚縱橫,曾經那般權傾朝野的一個大老爺,此時卻哭得極為狼狽。
袁雅芝頓時一愣,那精致的面容上登時冒出了幾分驚異,心底的寒意自是不提,這會兒卻怯怯的看了眼袁小溪瞬間瞪大的雙眼,還有齊氏滿面的不可置信。
“母親,姐姐....”
“住嘴!誰是你姐姐!”袁小溪心中一滯,便怒叱道。嬌美的面容上頓時帶上幾分狠厲,絲毫不見平日里的溫和性子。
袁雅芝一下被打斷,委屈的紅了紅眸子,怕怕的看了眼六王爺,卻見六王爺神色帶笑,袁雅芝心中便咯噔一聲,沉了下去。
齊氏渾身一軟,“你到底是誰?你到底是誰?!你說啊!你說啊!!”齊氏幾乎是沙啞著嗓子吼了出來,手掌緊緊捏成拳頭牙齒咬得咯吱咯吱響。
袁順安卻一副受不住打擊的樣子,“云娘,云娘,我是袁郎啊,我是順子。我是你相公啊!”袁順安一臉哀戚,眼中滿是懷念和深情,看得莫青葉臉上一抽一抽的。有的人能把握住那唯一的機會爬上去,可見臉皮也是不同凡響。
“你住口,我相公早就死了。當年征戰時便死了!你是哪里冒出來的,你是什么東西!”齊氏幾乎咬碎了牙,看著那熟悉的眉眼,那熟悉的語氣。齊氏幾乎要瘋掉了。
怎么會,怎么會!她那只會打獵只會種地的相公,怎會成了歷經三朝的當朝侍郎!那娶了世家嫡女,生的女兒還深受前任皇帝寵幸。這樣的人,怎會是她相公!
齊氏面色難看得緊,扶著袁小溪的手幾乎都在顫抖。她不敢去想,絲毫不敢去想,她為之守節的那個人,如今竟是那般身居高位,穿著華服,如花美眷環繞四周。而她,而她,還死死的守在那,守著他年邁的父母,年幼的兒女,絲毫不敢掉以輕心,這十多年來,她甚至都沒敢走出鎮上去看看。家中,從來都離不得她。
她曾經也想過改嫁一了百了,可家中的女兒,她又哪里放心的下。這是那個男人唯一的血脈了啊!
“云娘,我知道你怨我。我這些年,也苦啊。夜夜思念著你們,還有孩子。我不是人啊,我沒用,我居然沒找到你們。”袁順安跪爬著向前跪過來,那一身穿著幾乎能抵袁小溪母女一年的吃食。
齊氏雖然性子烈,但對自己人卻極其心軟。當年若不是他暗地里求了齊氏,只怕當年他娘讓人上門提親也斷不會同意。
袁家日子難過,袁順安在她面前見過幾次,這齊氏才對他留了幾分心思。當年若不是他背地里求了她,也許當年媒婆都會被直接打出來。
袁順安直接跪爬著想要上前求的齊氏原諒,正跪到身前,哪知面前一只嬌俏玲瓏的繡花鞋露了出來,袁順安還來不及反應,那繡花鞋便直接抬起,重重的朝袁順安胸口踹了過去。
“啊!”袁順安被袁小溪那猝不及防的一腳直接踹了個底朝天。
袁雅芝眼中一深,叫了一聲父親,便飛奔過去扶起了袁順安。
“姐姐,你即便是怨爹爹,你又怎可下此狠手!”袁雅芝眼中含淚,聲音滿是凄厲的指責。“爹這些年日子也不好過,你們又,又何必這般呢。”袁雅芝隱隱咬著牙。
心中卻是氣得要死。竟是半路殺出來個前妻!若是如此,她這嫡女的身份豈不是個笑話!
袁小溪直接強硬的扶著齊氏往后退了一步,直接硬生生把齊氏按在椅子上。“哼,爹?妹妹?我袁小溪可沒你們這樣的爹和妹妹,要不起!”袁小溪面上諷刺的看著他們。
“你說你回來找了我們?呵,那村里誰不知道我們孤兒寡母的住處,找不到?你是瞎了么?你以為所有人都是智障么?拋棄妻子就是拋棄妻子,你如今又算哪門子東西在我們面前哭訴!還有你,你叫什么妹妹?我可沒你這個姐姐,能把王爺宮中的妻妾求去伺候那個畜生,也就你能干出來吧?!”袁小溪此時卻是想起了前端時日的事。當下說話更是毫不留情。
“你愿意伺候那個畜生是你的事,可別把人人都當做你那般下賤!當然,有一個賣女求榮的爹,也是你這輩子的悲哀。”袁小溪冷笑一聲。
那時袁順安攔了她的路,竟是打算把她要回去。只因袁雅芝身子不適侍候不了圣駕。只要想想,便是恥辱!如今知道那人極有可能是自己爹,袁小溪只怕撕了她們的心都有。這般毒辣的親人,她們可不敢要。
袁小溪狠狠地看著袁順安,那模樣,一如當初莫青葉熟悉的護犢子。
莫青葉勾了勾唇,這才是她熟悉的小妮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