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抬起頭,看著劉鑫詫異問道:“劉鑫,你怎么還留在此?”
劉鑫小心翼翼說道:“皇上,夜已經深了,您該就寢了。離早朝剩下不到兩個時辰了。”
皇帝淺笑著搖了搖頭:“朕今夜得把這些奏折批閱完,不批閱完,朕哪里睡得安穩。你若是困了,就先退下吧。”
“皇上,臣還不困!”劉鑫連忙回道。
皇帝也知劉鑫一向忠心耿耿,脾氣又倔,見劉鑫執意要陪他,也不再說多什么了。
劉鑫望了一眼御案桌上的那些奏折,一個頭兩個大。那些奏折已經分成了兩堆,兩堆都堆積如山高,只是一堆高聳入云,一堆平地而起。是一堆批閱過的奏折,另一堆是還沒有批閱的。明顯是那堆還未批閱的奏折多得多。
他很驚異,要把那堆奏折批閱完,恐怕不眠不休不吃不喝一整日都批閱不完吧。
劉鑫接著低聲勸道:“皇上,這些奏折恐怕到天亮還是批不完。你還是早點就寢吧,免得耽誤早朝。”
皇帝不為所動,繼續埋頭批閱奏折,頭也不抬說道:“早朝時辰到了,記得提醒整。”
這意思是奏折要批,早朝也不能耽誤。皇上,您要不要這么敬業!
“是,皇上!”見勸不動皇上,劉鑫也不再多費唇舌。他喝了杯濃茶,動了動手腳,暖了暖身子。
今夜又是個不眠之夜。皇帝這都快把御案當床了,每每困得熬不住,就趴在御案上打會盹,時辰到了就去上早朝。
哎,這天又快亮了。
約莫又過了半個時辰,皇帝翻到一份奏折,臉上的神情一肅,心中涌起無限情緒。他揉了揉太陽穴,睜大眼睛把那份奏折又仔細看了一遍。
他的兩眼已經布滿了血絲,滿臉疲倦憔悴的神色。他那一張五官立體的俊美臉龐,留下了歲月雕刻的痕跡,不眠不休地操勞讓他迅速蒼老了許多。
不知是激動,還是寒意侵襲,亦或是身體勞累,皇帝發出了一連串的咳嗽聲。
這咳嗽聲把劉鑫嚇得不輕,他神色慌張地靠到御案前,關切地問:“皇上,您怎么了?要不要傳御醫?”
“幾聲咳嗽,不用如此大驚小怪。”皇帝揚了揚手中的奏折,臉色一沉:“劉鑫,你幫朕看看這份奏折。”
劉鑫上前,顫抖著雙手從皇帝手中接過奏折。
他察言觀色,借著燭光的明亮他看清了皇帝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他暗自心驚,到底發生了什么大事?生平皇帝頭一次叫他看奏折。這實在是讓他受寵若驚。
不,是驚大于恩寵。不用看,他都知道,這本奏折一定事關重大。他到底是看還是不看呢?所謂知道得越多,死得越快,不知者不罪。
在宮中生活,為了能夠活得久一些,就要收起好奇心,不該知道的事,不要知道得太多。
有些事,他是不想知道的,這份奏折他不想看。可是,皇帝指名道姓要他看,他能不看?
沒辦法,君要臣死,臣不死不忠。既然是皇帝讓他看,他只好硬著頭皮,壯著膽子翻開來看。
看完奏折,他頓時明白了,為何皇帝要他看。他甚至已經猜到了,皇帝接下來要問他什么話。
那份奏折,乃是大理寺卿段子生所寫。奏折的大致內容就是忠勇王遲樂卷進一宗劫死囚大案,與另一名人犯懷扇公子楚天闊一同劫囚,同被判死刑。
此事,早已傳遍宮中。因為他們兩人劫的死囚陸浩,是殺死相府千金夏荷的兇手。此案,關聯到相府,關聯到皇后,關聯到整個夏家大家族。所以段子生如此判。
誰人不知,忠勇王遲樂是皇帝身邊的大紅人,皇帝對他賞識有加,準備大力栽培。如今,忠勇王犯了刑案,皇帝當然頭疼。
果然,不出劉鑫所料,接下來皇帝沉聲問道:“劉鑫,你對此案怎么看?”
劉鑫私自揣摩了圣意,才回道:“皇上,因為案子有了變化,大理寺已經對兩名人犯暫緩行刑。臣認為,此案大理寺卿判得重了些,不該處以極刑。”
皇帝點了點頭,顯然對劉鑫的回答很滿意。劉鑫的看法正合皇帝之意,他以手抵額,輕幽一嘆:“劉鑫,為何連你也這么認為?”
劉鑫沉吟片刻,小心翼翼回道:“回皇上的話,大理寺卿顧及夏相爺感受,顧及夏家權勢,顧及皇后顏面,判忠勇王死刑。這太不公平。再怎么說,遲樂王爺是忠勇王,理當網開一面。”
“劉鑫,你這想法可就大錯特錯了。天子犯法與庶民同罪。豈能因為他是忠勇王就網開一面……”皇上說著,又劇烈地咳嗽了幾聲。
“皇上,你要保重龍體,別氣壞了身子。”劉鑫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連忙糾正:“皇上,臣認為忠勇王人品端正,不像是會做這等違法亂紀之事。此事必然有隱情。”
這樣說話還差不多。皇帝點了點頭,臉色緩和下來:“劉鑫,據朕所知,此案另一人犯懷扇公子楚天闊,乃是武林人士,你可聽說他為人如何?”
劉鑫一臉懵逼了。這懷扇公子楚天闊為人如何,他身居宮中哪里會曉得?左右不過是個劫死囚的人犯,還能是什么好人?
他突然靈光一閃,自作聰明地回道:“皇上,此人一定是大奸大惡之人。忠勇王遲樂一定是受了此人蠱惑,才會參與劫囚之事。依臣之見,此案定是楚天闊一人所犯,與忠勇王無關。”
這馬屁拍在了馬蹄子上!
皇帝龍顏大怒,氣急敗壞吼道:“大膽!”
他騰地從龍椅上站起身來,從御案上走下來。
劉鑫不知所以,還在沾沾自喜中,突然被皇帝那一聲怒喝,嚇得噗通一聲跪在地上,手中的奏折也跟著掉到了地上。他根本不知道他究竟哪里說錯了,惹得皇帝如此生氣。
那奏折剛好掉在皇帝腳下,皇上滿臉復雜神色,彎下腰拾起那本奏折。
劉鑫跪在地上,因惶恐而瑟瑟發抖,移動也不敢動。他從未見過皇帝如此失常。
咳!咳!咳!皇帝又咳嗽了好幾聲。剛才,劉鑫的無心之言,讓他怵然心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