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陽漸漸升高,大地呈現一片生機勃勃的景象。
煙香他們一行人的內心卻是一片死氣沉沉。
在風馳電掣的速度中,大概只過了半個多時辰,他們從城門那里趕到,遠遠看見了暗紅色的宮墻。
大師兄,我們來救你了,煙香在心里呼喚著。
未及靠近宮門,望見一大批身著官服的朝臣,排著隊,過了宮門。那情景,就如同過城門一樣。
煙香的嘴角抽了抽,心中涌過的全是不安。這些人,是來觀摩大師兄被砍頭的?
他們由段子生帶隊,到了宮門前,段子生勒住馬韁繩,翻身下了馬,往宮門口內去。
其他五人下了馬,跟在段子生身后。
誰知,宮門口的守衛,把他們攔了下來。
段子生微微一訝,臉色微微一沉,開口說道:“我是大理寺卿段子生,有急事進宮,請放行。”
誰不認得他是大理寺卿?不過,那是過去式了。守衛們冷冷看了他一眼:“腰牌呢?”
“什么腰牌?”段子生詫異而問。
他第一次進宮被索要腰牌。往日里進宮,都沒有這么麻煩,只需要有官印即可。不過,今日他被撤了職,官印自然也沒有了。
煙香擠向前來,不滿地大聲說道:“剛才,那些人進去,也沒見出示腰牌。”
這會兒,那些守衛們認出了煙香,驚異地揚眉,冷笑:“怎么又是你?”
因為守衛們穿著統一的官服,個頭又差不多,乍一眼看過去,并無兩樣。煙香并不認得出他們誰是誰。但是,從他們的神態動作口氣以及話語,他判斷出,這些人是昨日那一批。
想起昨日,他們對她兇神惡煞的樣子,煙香趁著自己人多,想討回公道。
她得意地揚了揚眉,一副輕蔑那些人的模樣,仰著鼻孔冷哼:“對啊,本姑娘又回來了……”
楚傲飛怕煙香又惹事,忍不住出聲提醒:“煙香!”
師父只是喚了一下她的名字,煙香立馬有了覺悟,撇了撇嘴,站到東方紅身后去。
前面,段子生不知在跟守衛們交涉什么,煙香緊挨著東方紅,悄聲問:“東方大哥,你身上那把劍,是什么來歷?”
東方紅好奇地看了她一眼,下意識去摸身上的佩劍,有些不解地問:“怎么突然問這個?”
這佩劍,他一直隨身攜帶,是他的武器,煙香又不是第一次見了。
煙香不以為然的朝東方紅翻了個白眼,惹得東方紅渾身一僵。誰問他這把劍了?她又好氣又好笑,伸手奪過東方紅身上另一把劍,握在手中把玩,上下打量著。
本來,那尚方寶劍是在李爽手里,因為考慮到東方紅是官府中人,李爽覺得由東方紅持著那尚方寶劍比較妥當。所以,他把尚方寶劍給了東方紅保管。
原來,煙香問的是這個。東方紅面有幡然大悟的神情。也不知怎么的,在煙香面前,他有些緊張,變得有些遲鈍。
“它叫做尚方寶劍。”東方紅以兩人才聽得見的聲音,輕聲回道。
說著,他自然而然伸手要從煙香手中拿回尚方寶劍。
啊!這就是尚方寶劍。煙香在今日之前是未見過尚方寶劍。不過,她聽說過。
那可厲害了,見劍如見君,可斬殺佞臣。最厲害之處,莫過于用它可以先斬后奏。
一直有聽說,卻從未見過。沒想到,今日還有幸得見,還有機會握在手中。
不過,她轉念一想,這也沒有什么大不了的事。只要救得了大師兄,大師兄當上太子,以后登基為帝,那整個天下不都是他的了?
到時候,別說一把尚方寶劍了,要什么沒有?這么來看,大師兄回宮,說不定是好事一樁呢。
她腦子轉動,機智一閃,舉著劍,躲過了東方紅的搶奪。
東方紅只是隨手一生,要拿回尚方寶劍,并不存心要搶。哪成想煙香會躲,所以讓她輕易躲開,他的手僵在半空。
他看著有些哭笑不得,柔聲道:“煙香,把尚方寶劍還我。”
“不給!”煙香耍賴。
與此同時,就在他們前方不遠處,傳來守衛堅決的聲音,聽得無比清晰:“段大人,我們接到文書,你已被撤職。若是你沒有腰牌,恕我們不能放你入宮。”
聞言,煙香一怒,抽出尚方寶劍的劍鞘,露出了刀光閃閃的劍刃。
令人意想不到的事情就此發生了。
“尚方寶劍!”守衛中,有一人最先發現,驚慌地大喊了一聲。
當下,所有人的目光,齊刷刷望向煙香,然后,全部跪了下去。
“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那情形,就如同在宮門前,守城的官兵見到尚方寶劍一模一樣。
嘖嘖。煙香不由驚嘆這尚方寶劍的威力真是大。她都還沒有吆喝呢。
要揚了揚眉,見到眾人向她下跪,心里別提多美了。盡管她知道,他們跪拜的是她手中的尚方寶劍,不是她。只是,那又有什么關系呢?反正目的已經達到了。他們向她低頭了,不是嗎?
楚傲飛無奈地望著煙香,皺了皺眉。
煙香沒空跟守衛們耗下去,救大師兄要緊。她清了清嗓子,大聲喝道:“尚方寶劍在此,你們還不快快讓開,讓我們進去。”
守衛們呆了一下,才回道:“是!給段大人放行。”
煙香也是一呆:“什么?意思是段大人能進去,我們其他五人不行?”
守衛們掃了他們一眼,指著東方紅:“他也可以進。”
因為東方紅穿著的是捕快的衣服。而其他人,皆是平民裝扮。
分明是以貌取人!煙香不服氣了,舉著尚方寶劍,向前走了幾步,把劍鋒對著守衛們揮了一圈。她口中振振有詞:“我們全部都要進去!你們誰不要命的盡管攔著!”
這一揮,嚇得那些宮門守衛臉色慘白。他們的眼睛里含有一種被恐怖追捕的氣息,只覺得脊梁上流下一股冷汗。
李爽和沈梅站在旁邊,一臉看戲的表情。
東方紅對于煙香的胡鬧,很是縱容,似笑非笑地看著她。
段子生默默站著,倒是沒有說什么。這些守衛們見風使舵,落井下石,煙香如此教訓他們,他明面上不說,心里的贊成的。虧得是煙香,喚他,他不好意思這么做。
楚傲飛輕咳一聲:“煙香,把尚方寶劍收起來!”
“師父……”煙香猶豫了片刻,神情暗淡,怕惹師父不高興,只得不情愿地把尚方寶劍收起來。
尚方寶劍一收,那些宮門守衛們都自覺地站起身來,讓出一條道來。
段子生站在離宮門最近的位置,連忙往里走去。
輪到李爽和沈梅要走進去時,守衛們又攔了起來。
煙香這暴脾氣又上來了,揚了揚手中的尚方寶劍。
守衛們面面相覷,遲疑了一下,不得不放行。
輪到煙香最后一個走過宮門,守衛們永遠也忘不了煙香對他們那不屑的眼神。
入得皇宮來,看得出那些宮殿為青白石底座,高大的屋脊,金黃色的琉璃瓦,到處是龍的圖案,并裝飾金壁煌煌的色彩。
地上全是鋪著大理石,到處是精致的壁畫。步步皆景,處處如畫,仿佛漫步天庭迷宮之中。古樹參天,綠樹成蔭,昨日西風過園林,吹落黃花遍地金。
坐落在樹叢中的宮殿,露出一個個琉璃瓦頂,恰似一座金色的島嶼。啊,原來皇宮就是這個樣子。眾人隨著段子生的步伐,往宣德城而走。
宣德城前的刑場上,皇后和眾人戰戰兢兢地跪著。
皇帝口中的那句話‘夏惜之,朕已經忍你很久了!’猶如一個當頭棒喝,使得皇后震驚不已。
短暫的驚慌失措惶恐不安過后,她漸漸恢復冷靜。她在害怕什么?她只是針對楚天闊私逃天牢與私闖皇宮一事,皇帝也并未追究其它。在楚天闊犯罪這事上,她還是堅持自我的。
皇后仍是跪著,聲音低沉,一字一句地說:“皇上,敢問臣妾哪里說錯了話?口諭一事,并未傳達大理寺,楚天闊私逃大理寺天牢,觸犯國法,乃是事實。”
“你……”皇帝一臉怒容,寒光刺骨地掃了皇后一眼:“口諭到底怎么回事,皇后想必心中有數。”
皇帝的話,澆得皇后渾身一震,只覺得一股寒氣從腳下一直竄到頭頂。她不太明白皇帝這話的意思。但是,她無比肯定,這是針對她而言,皇帝在猜疑她。
不過,她確實并未聽過口諭一事,也就化不安為鎮定。
劉鑫小聲嘀咕:“皇上,請保重龍體。”
見皇帝正怒火中燒,皇后不敢硬碰硬。
于是,全場跪著,鴉雀無聲。
趁此機會,皇帝不耐煩地開口:“司空華,平身!”
“是!皇上!”司空華心領神會,拾起掉在地上的鑰匙,站起身來。
皇后處在要不要阻攔司空華打開枷鎖中,搖擺不定,猶豫不決。
好在這時,宮門口方向,有一大幫官員,向刑場這邊而來。
聽見那步伐不一的腳步聲,在場的人,皆是抬起了頭,望著那同一方向。
“慢著!這枷鎖不能打開。”本來,她觸怒了皇帝,心里慌亂無主,這下有了靠山,又是底氣十足。
聞聲,司空華又站在原地不動。
來的人,正是以相爺為首朝臣,都是與皇后沾親帶故的官員。受了相爺邀請前來。
皇帝的嘴角浮起一抹冷笑。今兒這是怎么了?
“參見皇上!”
在皇帝出神之際,那幫朝臣已經走了過來,對著皇帝行了禮。
在這等情況下,皇帝只得隱忍:“都平身吧。”
全場的人,都站起身來。那些朝臣個個難掩驚異之色,皆是不可置信地望著皇帝。不是說皇帝病危嗎?這看著生龍活虎的樣子,哪里像是病危之人?
相爺也是驚詫,面上卻不動聲色,假惺惺打招呼:“恭喜皇上龍體康復。”
皇帝有點不悅,提高聲音說道:“眾卿家,是什么風把你們吹來,怎來得如此巧?”
相爺敏銳地聽出一點不對勁,小心翼翼地回:“臣等聽說,有人夜闖皇宮,被抓住。特趕來瞧瞧。”
皇帝負手而立,皺了皺眉。忽然,笑了,高聲道:“很好!眾卿家來得正是時候,你們都睜眼瞧瞧清楚。行刑臺上那位,就是夜闖皇宮之人。”
那些朝臣們,幾乎都把目光望向行刑臺。當他們看清楚披枷帶鎖的楚天闊時,不由大吃一驚。真是跟皇帝長得十分相似。
就在大家驚詫不已時,皇帝繼續說:“他就是楚天闊,是我的皇兒,失落民間的太子。”
一滴冷汗從相爺的額角流下。
皇后占著人多勢眾,很彪悍:“皇上,太子早在二十四年前,就葬身火海,面前這位,名喚楚天闊,只是與皇上有幾分相像而已。像皇上這樣千古名君,怎么會生出這等逆臣賊子、他私逃天牢,私闖皇宮,罪不可赦。”
她的一番話,說得絲絲入扣,把楚天闊往火坑里推。
皇帝見招拆招,冷笑兩聲:“皇后真是貴人多忘事。剛剛朕已經澄清了楚天闊私逃天牢一事,乃是一場誤會。朕早已將口諭下達給鳳南陽。至于鳳南陽為什么沒把口諭帶到,恐怕皇后心中有數。”
皇后錯愕,面上迅速閃過一絲惶恐之色。口諭由鳳南陽傳達?她瞬間明白了,難怪她從沒有聽說過口諭一事。不過,她清楚,鳳南陽已死,死無對證,對她構不成威脅。
只要她一口咬定,那是皇帝片面之詞,皇帝也無可奈何。皇帝一向開明,不會以權壓人,沒有蠻橫戾氣。
頓了頓,皇帝大聲補充道:“至于私闖皇宮,更是無稽之談。朕的皇兒,聽說朕病了,入宮來看朕,有什么不對?楚天闊非但無罪,還該受到嘉獎。他一片仁義孝心,是天下典范。”
這話一出,全場一片嘩然。
劉鑫連忙隨聲附和:“皇上英明!皇上所言甚是!”
“皇上說得對!”宮女太監又不少人吠形吠聲。
楚天闊的眼睛一下子變得明亮了,臉色就像春天的晴空那么明朗。
相爺和一大幫朝臣不敢吱聲。
皇后反應也是迅速:“敢問皇上,口諭一事有何人證?皇上說楚天闊是皇子,又有何憑證?”
這話一出,頂得皇帝啞口無言,一下子化被動為主動。
皇后趁勝追擊:“皇上分明是看他長得有幾分像,就如此袒護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