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大理寺的眾人,聚在大堂里商議楚天闊與遲樂的案子。
段子生已經公之于眾,將于明日,在大理寺衙門公開審理此案。
眾人就此案紛紛出謀獻策,找出案子的突破口。只是,眾人提出的意見與建議,很多都被段子生否決了。
最后,東方紅提到了一個人,就是夏荷被殺案里,那個死去丫鬟的爹,或許會成為破案的關鍵。可惜,他和蘭綾玉兩人,之前并未從老漢嘴里問出什么。
這點,段子生倒是贊同。那個丫鬟的爹,或許值得研究。
聽到東方紅提及此,煙香異常興奮,一雙慧黠靈動的眼睛,閃爍出光彩,笑嘻嘻地說:“東方大哥,那個老漢在哪里?我去會會他!”
那舉止投足,包括言語,無不透著自信與自傲,就好似她有十足把握能問出什么來。
東方紅訕笑著摸了摸后腦勺,沒有吭聲。煙香古靈精怪,鬼點子奇多,她會有辦法東方紅是相信的。同時,他自己有些尷尬,身為鳳城名捕,居然套不出一個鄉下老漢的話。這傳出去未免有些丟人。
倒是蘭綾玉有些小瞧了煙香。她沖煙香一笑,笑容仿佛陽光一般明媚:“我和東方大人都問不出來,你又能問出什么?”
什么意思?他們兩人問不出端倪來,就代表她也問不出來嗎?煙香可不服氣了。
她撇了撇嘴,不滿地哼哼:“蘭姐姐,你也忒小看我了。別的本事我沒有,要耍嘴皮子功夫,那可是我強項。”
東方紅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十幾雙眼睛同時看向東方紅與煙香,包括水脈。
這讓東方紅窘迫異常。他連忙說道:“我倒是覺得可以讓煙香試一試。”
反正,她失敗了,也沒有損失什么,再另尋他法好了。
水脈咳嗽了一聲,溫和開口,聲音有些沙啞:“我贊同東方大人說的。”聽她的聲音,不似先前那么溫婉動聽,大概是身體還虛的緣故。
群眾的眼睛是雪亮的。眾人都看到,水脈說話時,東方紅的目光并沒有投向她這邊,不似特意避嫌,倒像是不怎么在意。
煙香的眼眸,望了一眼水脈,繼而又望向東方紅。這一望,讓頓覺面紅耳赤起來,當即低下頭去。因為,她的目光,遇上了東方紅一瞬不瞬盯著自己的眼眸。
她在心里暗叫不好。身為女子,第六感是無比敏銳的。她能察覺出,東方紅對她的注意力越來越多。而以前,他的全身心,幾乎都撲在水脈身上。
這意味著什么,她自然清楚。因為,她對大師兄就是這樣的專注。她并沒有因為被東方紅看上而自豪,從而沾沾自喜,反而心有戚戚。
她之前跟大師兄說,她想嫁給東方紅,是自己親口說的,沒有人逼她。可是,話一出口,她就后悔了,自己不過是有口無心。要是東方紅真心想娶她,她可如何是好?
難道,她真該退而求其次嗎?她不知道。
關于這個問題,她暫時不想去深究。車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橋頭自然直。目前,最重要的是先洗脫大師兄的犯罪嫌疑,先救大師兄和遲樂大哥出天牢。
段子生贊許地點了點頭:“那姑且讓煙香姑娘試一試吧。東方公子,你陪煙香姑娘一同前往。”
“是!段大人!”東方紅欣然接受任務。
他能不樂嗎?煙香非常有趣,跟她在一起,總會有意想不到的事發生。
對于只有她和東方紅兩人一同前往,煙香有些心虛,便說:“陸姐姐,你也一起去吧。”
這案子,與陸采兒關系挺大,畢竟陸浩是陸采兒胞兄。對于楚天闊與遲樂他們劫囚車一事,陸采兒一直心懷愧疚。他們若不是為了救陸浩也不至于如此。煙香這么想著,讓陸采兒參與進來比較好。
其實吧,她內心深處的盤算是,這樣一來,可以避免她和東方紅單處相處的尷尬。哈哈。
這話一出,煙香似乎看到了東方紅的眸光暗了一下,又或許是她看錯了。她自嘲地笑了笑,她注意他干什么啊!吃飽了撐的!她在心里默念,她只愛大師兄,別的男子她不看。
不等其他人開口,陸采兒爽快地答應:“好啊!我正有此意。”
煙香拍拍手,揚了揚眉,大聲說:“那我們快點出發吧。”
看她那樣子,仿佛是要出去玩,而非出去辦案。她絲毫不把其中艱難當回事。
原先,她還當心大師兄的案子,審理結果不盡如人意,又該怎么辦?
現在,她根本就不擔心。她認為,大師兄與皇帝父子相認,他那太子身份就是一道附身符,不管案子審理結果如何,大師兄與遲樂大哥終究會沒事的。她有些異想天開,若是皇帝連保護自己親生子都不能,那還當什么皇帝?
誠然,煙香的想法并非特例,其他人想法與她大同小異。眾人已經不怎么擔憂楚天闊與遲樂的安危了。他們背后的靠山是皇帝。
只不過,這案子也不得不重視。因為案子的輸贏至關重要。它關系著太子與忠勇王的聲譽,還有水脈姑娘的安危。
若是案子審理結果,陸浩罪不至死,那么水脈狀告方弘義判錯案,她就沒事。太子與忠勇王劫走陸浩,何罪之有?
果真如此,那可就苦了方大人。苦了他一人,幸福一幫人。
若是案子審理結果,陸浩殺人做不可赦,那恐怕太子與永安王會背上劫囚罪名。水脈也會變成誣告。所以說,眾人對著案子的重視程度,可想而知。
“那你們三人路上小心點。”段子生說著,又叮囑了兩句。
煙香是個急性子,拉上陸采人的手,叫上東方紅,就往大門處趕。
三人到了大理寺大門口,東方紅忽然想到了什么,又折了回去。
煙香不耐煩地嘀咕著:“一個大男人,婆婆媽媽的。也不知磨磨蹭蹭什么呀。”然后,拉著陸采兒的手,催促著:“陸姐姐,我們快走吧!不用等他了。”
陸采兒似笑非笑地看著她,頗有幾分無語:“走?我們走哪去?”
煙香這才反應過來,尷尬的牽動了一下嘴角,以手扶額:“對哦。我倒是忘了,只有東方大哥才知道老漢人在哪,不等他還真的不行。”
陸采兒言談間笑語晏晏,一派輕松:“煙香,你怎么還是這樣毛毛躁躁,一如既往的孩子氣。”
“有嗎?”煙香不好意思地嘟起了嘴。
已經有好長一段時間,沒有人說她孩子氣了。或許,之前擔心大師兄的安危,讓她郁郁寡歡,心情沉重,她一下子成熟了很多。
而現在,心里的包袱卸下,整個人輕松多了,骨子里的特性,不知不覺顯露出來了吧。
興德元年,洪高德稱帝,建立大西國,定都鳳城。政權建立初期,周邊國家對大西國虎視眈眈,無端挑起戰火,洪高德皇帝御駕親征。出征前,西宮娘娘許貴妃懷有身孕8個月。皇帝擬詔,若生皇子,取名洪承業,立太子,若生公主,封常玉公主。
洪帝離宮后,夏皇后使計讓許貴妃滑胎,誰知,天不遂她愿,許貴妃腹中胎兒出生,居然成活了。
“陛下本就寵愛許貴妃,現如今,她又生下太子,眼看咱主子皇后寶座要保不住了。”
“可不是嗎?聽西宮里的宮女說,那太子生得白白胖胖,甚是可愛,面容酷似陛下,眉目間有一股正氣,長大后定是個好皇帝。”
這是皇后宮里的小宮女在私底下悄悄議論。
即使她們不議論,夏后也知道,自己不設法除掉太子,恐怕以后日子不會好過了。
她隨即招來自己的哥哥相爺和御前侍衛總管楚祥共同商議對策。他們密謀好了要火燒西宮,由楚將軍執行。
在關鍵時刻,楚將軍放棄了加害太子的念頭,以自己的親兒子換取太子出宮。
許貴妃哭哭啼啼間,把心一橫,拿起發簪,用簪子尖在太子左肩上刺下“天”字。刺在兒身,痛在娘心,刺完字,許貴妃痛的肝腸寸斷。她顫抖著雙手給太子掛上塊玉佩,那是皇上親賜的,當今世上,僅此一枚。
許貴妃給楚祥磕頭,聲淚俱下道“楚將軍,請受我三拜,你的大恩大德,本宮來世再報。”
“娘娘,萬萬使不得,快快請起……”說話間,聽到外面有腳步聲,楚將軍抱起太子,從側門匆匆逃走。
許貴妃暈了過去。
來人正是御醫鳳南陽。傳說此人原是江湖中人,外號算命先生鬼見愁。他能掐會算,不僅醫術高明,而且武功不凡,。他抱走楚將軍兒子,施展輕功,在皇宮中穿梭自如,輕易甩掉宮中侍衛的追捕,平安出城。
夏后命人火燒西宮,許貴妃及一干人等葬身火海。在清點尸體時,發現少了一個嬰兒尸體。加上楚祥將軍下落不明。夏后和相爺斷定,太子極有可能是楚祥抱走了。于是,夏后暗中派人追殺楚祥將軍。
興德四年,皇上凱旋而歸。
夏后精明能干,把此事瞞得滴水不漏。洪帝并不相信許貴妃當真死于意外。他時常做夢夢見太子,一直派人暗中調查此事,然而一直查不出真相,楚祥失蹤,鳳南陽也消失匿跡。
興德五年,皇后生下一子,洪帝取名洪承安。皇后心想,皇帝對這兒子,顯然沒有寄予厚望。夏后心想,即使皇上遲遲不下詔,冊立新太子,他日洪帝駕崩,皇位遲早是她兒子的。不過,她還是有所顧慮,二十四年前,她派人追殺楚祥,楚祥傷重而亡,太子卻不知被何人救走。
二十多年來,太子音訊全無。倘若太子還活在世上,那么他將是洪承安繼承皇位的最大威脅。況且,一旦此事揭發,她跟相爺必將大禍臨頭。
洪高德皇帝在位二十四年,他勵精圖治,知人善任,國力強盛,百姓安居樂業。洪帝日漸衰老,越來越想念失去的大皇子,終于病倒了。
得知洪帝病倒,鳳南陽潛入宮中見皇上。
“大膽鳳南陽,你可知罪,你躲朕二十多年,朕二十多年都在派人尋找你跟楚將軍。你可知道許貴妃的事?”洪帝看到他喜極而泣。
“皇上,臣有罪。當年皇后要火燒西宮,臣得知后趕到,臣晚來了一步,太子已經被楚將軍抱走。慌亂中臣救走了楚將軍兒子,交與一世外高人撫養。這二十四年來,我一直在暗中尋找太子下落,卻一直沒有找到。臣有負皇上重托。”鳳南陽滿是愧疚。
“好個皇后。這些年我看她安分守己,悉心教導皇兒,卻不曾想過,她竟如此惡毒。朕要將她打入冷宮!”洪帝氣的咬牙切齒,猛拍御案。
“皇上,萬萬使不得。無憑無據,皇上若是這么做,必將會引起朝廷動蕩,百姓恐慌。”鳳南陽勸道。
“皇后的罪責,朕可以先不追究,但是,太子不能流落在外,朕一定要將他找回來。”皇上態度堅決,冷靜了一會坐到龍椅上。
“皇上,光明正大尋找太子,太子難免會遭遇陷害。不如暗中查訪。”鳳南陽建議道。
洪帝著宮中畫師據自己面貌,描繪出一幅二十四歲年紀的人畫像出來,交于鳳南陽,委派鳳南陽為欽差大臣,并賜尚方寶劍,遇上貪官污吏,可以先斬后奏。
“皇兒,你在哪?”洪帝嘆了口氣。
興德廿五年,大西國國泰民安,百姓安居樂業。
帝都鳳城西北部武南山,大雨過后,天晴得格外好,太陽已經西斜,湛藍色的天空煙消云散。在夕陽的余暉中,山野仍然保持著下雨后的那份清新和涼意,恰如“空山新雨后,天氣晚來秋。”的境界。
武南山,滿山的竹子,一片無邊的竹海。山頂最高處,有一處僻靜雅居,全用竹子搭成,上下分兩層,掛著一塊牌匾,上書四個大字“武南山莊”。竹屋前面有一大片院子,院子里種著奇珍異草。微風吹來,可以聞到花草芳香。
”大師兄,你這次回來要多呆幾天,我們都有兩年沒見面了。聽說江湖中人人稱你為懷扇公子。”一個面目清秀的少女站在院子里,一襲白色衣裙,不施脂粉,卻是清新脫俗,宛如含苞待放的白蓮花,只聽這少女聲音極盡甜美道:“你的武功那么厲害,我有你保護,再也不怕遇上賊人歹徒了。”
“我可不喜歡聽奉承話。我平時叫你要勤練武功,你不認真練習。”師兄楚天闊,用手中的扇子輕輕拍打煙香的頭,板著一張臉,故作嚴肅道:“日后若是遇上壞人,我可不管你哦。”